第二天一早，整个勃兰登堡都笼罩在清晨的薄雾中。
街道上静悄悄的，只有偶尔传来的马蹄声和远处工厂的汽笛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天还未亮，当大多数人还在沉睡中时，弗里茨已经开始了他的工作。
在生活的重担下，虽然弗里茨今年才十二岁，但他已经是有三年工作经验的老报童了。
根据之前和报社的约定，弗里茨来到了邮局的后门。
虽然弗里茨提前了半个小时，但已经有不少人在清晨的寒风中排队了。
人群中既有身着绿色邮差制服的邮递员，也有不少刚比桌子高点有限的报童同行。
这里是整个勃兰登堡西区的取报点，勃兰登堡的所有晨报社在前夜印刷完成的报纸，都会被送往邮局，由邮局来负责报纸的售卖。
而邮局售卖报纸有两种方式，一种是让邮递员骑着自行车，在天亮以前送至订阅用户家门前的收件箱。
西里西亚家订阅了勃兰登堡所有报社的晨报，末音吃早餐时看的报纸就是这么来的。
另一种方式则是通过走街串巷的报童来售卖。
报童们提着一个篮子或者布袋，到达取报点后出示自己的凭证，可能是一张纸条或者一个小牌子，证明他有资格领取报纸。
然后，邮局的工作人员会交给他一摞散发着油墨香气的报纸，上面印着今天最新的新闻和消息。
所幸弗里茨今天到得比较早，早早地就领到了今天的报纸。
他仔细检查报纸的数量和质量后，把报纸小心地装进随身携带的篮子中。
像弗里茨这样的老报童，一般都有自己固定的地盘。
弗里茨的地盘是选帝侯大街。
根据弗里茨在报童领域多年积累下来的经验，选帝侯大街上的路人一般比较喜欢《帝国先驱报》或者《莱茵日报》这种主流媒体，对《太阳报》这种小报不太感冒。
每期《太阳报》的第三版都会刊登一副女模特衣着暴露的照片，而且女模特的年龄还被严格限制在了18-27岁，正是最美好的年华。
对选帝侯大街上的有钱人和贵族老爷们来说，看这种报纸实属有些掉价。
弗里茨正小心翼翼地翻阅着今天的报纸，盘算着今天的销售策略。
弗里茨是识字的，他会提前浏览今天的报纸，先对今天的新闻有个大致的了解，然后再选择最吸引人的新闻标题，在大街上叫卖。
这让他的销售量在人均学历胎教肄业的报童里鹤立鸡群。
当弗里茨看到今天莱茵日报的头版头条时，心中一怔。
他仔细读完了这篇报道，心中一股无名火起，直接骂道：“这威廉议员真是个彼阳晚意，初生东曦！”
将刚刚翻阅的报纸恢复如初，轻轻地放回去以后，弗里茨不假思索，直接转身返回邮局，朝邮局的工作人员喊道：
“老汉斯，再给我来200份莱茵日报！”
汉斯是西区邮局负责分发报纸的工作人员，和弗里茨这位西区的金牌销售之间自然是认识的。
老汉斯被弗里茨一惊，手中的卷烟差点掉在地上：
稳住身形后，老汉斯递给弗里茨一沓莱茵日报：“弗里茨，你今天胃口这么大啊，卖不出去我这里可不回收。”
要知道，勃兰登堡的报童，平均一天也就只能卖出二三十份报纸。
就算是弗里茨这样的资深销售，一天卖个一百份出头也就是极限了。
也难免老汉斯会被吓到，弗里茨这一下子就加订了两百份，加上他手上现有的一百份，一共三百份。
“你看过今天的莱茵日报你就知道了。”弗里茨头也不抬，就顾着给新发下来的莱茵日报报纸点数去了。
“他奶奶的，赌上我弗里茨的名字，就算我今天亏钱，也一定要让这逼威廉的名字遗臭万年！”
送走弗里茨，给今天所有的邮递员和报童派发完报纸后，老汉斯这才闲下来，拿起了一份莱茵日报，随手翻阅起来。
刚翻开莱茵日报的头版头条，老汉斯就被占据了半个版面的一张照片所吸引，迫不及待地往下阅读。
时间悄然流逝，老汉斯连烟都忘了抽，直到手中的卷烟渐渐燃尽，只剩下个烟屁股，火焰的灼热才让他回过神来。
老汉斯狠狠地把烟屁股扔在地上，泄愤似的用鞋底将它碾灭：
“他吗的，这威廉还真不是个东西！”
……
清晨的阳光洒在选帝侯大街的石板路上，弗里茨早早就站在卡迪威百货公司的门口，手中紧握着一摞新鲜的莱茵日报。
“先生，女士，请看今天的莱茵日报！”弗里茨叫卖着，向一位衣着光鲜的绅士展示着今天报纸的头版，“今天的报纸上有一篇揭露议员罪行的文章，您肯定会对它感兴趣。”
那位绅士停下脚步，眉头微挑，似乎对弗里茨的话产生了兴趣。
弗里茨趁机将报纸递到他面前，指着莱茵日报的头版头条，继续介绍道：“这篇文章揭示了威廉议员的旷古烁今的恶行，您一定会觉得这值得一读！”
周围的行人也开始围拢过来，好奇地听着弗里茨的介绍。
他毫不怯场，滔滔不绝地讲述着报道的背景和内容，同时还分享了自己对于这篇报道的看法 。
讲到动情处，弗里茨情绪激动，言语中的含妈量显著提升，很快就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路人被弗里茨的推销所吸引，纷纷停下脚步购买报纸。
阳光逐渐升高，卡迪威百货公司门口的人流也愈发密集。
手里的莱茵日报以惊人的速度卖出，弗里茨也开始感到一丝疲惫，喉咙也因为不断叫卖而感到干渴。
弗里茨在台阶上席地而坐，打算小憩片刻。
就在这时，一位披着风衣的黑发男人恰到好处地走到了弗里茨面前。
“今天的报纸给我各来一份，”男人连忙按住了准备站起来的弗里茨的肩膀，“你休息你的，报纸给我就行。”
弗里茨心中闪过一丝感动，从报篮取出所剩无几的几份报纸，递给了男人。
男人接过报纸，随意地在弗里茨身边坐下，打探道：“小伙计，今天的报纸卖得怎么样啊？”
“今天的莱茵日报卖得最好，”弗里茨倒也不避讳，他们做销售的没别的，突出一个谁来都能聊，“您真该好好看看今天莱茵日报的头版头条，那逼威廉是真该死啊！”
极致的嘴臭，极致的享受。
威廉听到自己的名字，嘴角一抽。他不禁眉头一皱，但很快就将皱纹抚平。
威廉递给了弗里茨一张面值适中的纸币，朝弗里茨摆了摆手，示意不用找零了。
随后便隐入了人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