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一次的用餐时间结束了，昏暗的食堂灯光逐渐黯淡。
在这朦胧的光影中，女孩们都在默默地用勺子刮着自己的碗壁。
好像刮得多了，肚子就不会那么饿了。
随着一阵沉稳的脚步声，莫瑟管事走了进来。
她环顾四周，目光在每个女孩脸上都短暂停留，然后大声宣布：“晚餐结束，所有人立刻回寝室休息！”
听到莫瑟管事的话，女孩们纷纷放下手中的餐具，挣扎着站起身来。
梵婀玲也试图扶着虚弱的奥莉弗站起来，但尝试了几次都失败了。
高烧让奥莉弗双眼紧闭，额头上满是汗珠，嘴唇苍白如雪，似乎已经暂时失去了意识。
在莫瑟管事的再三催促下，女孩们一个个离开了食堂。
女孩们像是被驱赶的羊群，踏上了返回寝室的路。
没有人说话，只有脚步声在空旷的室内回荡。
女孩们不断从梵婀玲和奥莉弗身旁匆匆走过，但没有人多看她们一眼。
女孩们都目不斜视，仿佛她们俩并不存在一般。
梵婀玲榨出自己身上最后一丝力气，蹲下身子，缓缓背起失去意识的奥莉弗。
虽然梵婀玲已经将近两天没有正经吃过一顿饭，但她惊讶地发现，背起奥莉弗比她预想中要轻松得多。
奥莉弗自从记事起，就待在济贫院的高墙里，长时间的营养不良让奥莉弗的身体变得异常瘦弱，她轻得像是一朵云，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走。
小腿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梵婀玲的脚步虽然有些蹒跚，但她心中充满了坚定。
走回寝室的路上，梵婀玲紧紧握着奥莉弗的手，给她传递着温暖和力量。
寝室并不遥远，但对于背着奥莉弗的梵婀玲来说，这段路程却显得异常漫长。
寝室里设施简陋得让人心痛，连床垫都没有，只有地上铺的干草。
这些干草铺得并不均匀，而且还只覆盖了寝室一半的面积。
如果到得晚了，那就只能睡在坚硬的地面上。
奥莉弗现在的身体状况，要是睡在冰冷的地上，梵婀玲担心她可能熬不过今晚。
想到这里，梵婀玲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然而，梵婀玲的小腿上还带着伤，尽管梵婀玲已经竭尽全力，但依然落在了人群的最后。
但当梵婀玲背着奥莉弗，艰难地来到寝室门口时，却发现寝室里的剩下二十八名女孩，不约而同地将干草铺得最厚的地方空了出来。
除此之外，她们还留出了寝室里唯一的一条破旧毯子。
女孩们都早早地躺下休息了，因为每天都吃不饱，所以女孩们只能通过睡眠来节省能量。
梵婀玲看着躺在地上的女孩们，眼眶有些湿润。
梵婀玲没有辜负女孩们的好意，将背上的奥莉弗放在了那片厚厚地干草上，为她盖上了那条小破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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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贫院的值班室内，橘黄色的炉火在炉膛内摇曳生姿，偶尔发出噼啪的声响，为这寂静的夜晚增添了几分生动。
火炉旁的桌子上摆着一些瓶瓶罐罐，莫瑟管事静静地坐在火炉旁，眼神空洞地盯着炉子上正冒着袅袅蒸汽的水壶，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就在此时，厚重的木门被猛地推开，打破了值班室的宁静。
沃尔夫院长挺着他那脑满肠肥的肚子，大步走了进来。
“莫瑟，你可以回家了，今晚上我来值班。”
莫瑟管事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抬起了头，眼中闪过一丝慌张。
她显然没有料到沃尔夫院长会在这个时候出现，更没有想到他会主动提出值班。
沃尔夫院长平时中午才来院里，在济贫院内巡视一圈就会离开，一天内待在济贫院的时长不会超过两个小时。
也就是每个月去市政厅领政府给济贫院内孩子们的拨款时，沃尔夫院长才会勤快上那么一点。
莫瑟管事当然知道沃尔夫院长在打什么主意。
那个昨晚新来的女孩——朵莱希，即使是宽松的罩袍也遮不住她傲人的曲线，糊上泥土才能勉强遮住的清丽面容，自然吸引了沃尔夫院长那双贪婪的眼睛。
沃尔夫院长之所以选择这个时候来值班，恐怕是想趁我莫瑟不在的时候，对朵莱希做些什么。
浇上冷水，还让奥莉弗和朵莱希罚站，故意让她们感染风寒。
等到两个女孩为了求生而挣扎的时候，你沃尔夫再出现，以生命相要挟，自然能让两个女孩对你言听计从。
这个卑鄙的男人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莫瑟管事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愤怒，但很快镇定了下来，不卑不亢地回应道：
“沃尔夫院长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里有我在就足够了，您还是放心去休息吧。”
沃尔夫院长扫了一眼炉子上正烧着的水，以及桌上的罐子里放着的晒干的薄荷和紫苏。
晒干的薄荷和紫苏用水煎服，可用于缓解风寒的症状。
莫瑟的意图已然十分明显，这些草药都是为了缓解风寒的症状而准备的，她显然是打算整夜守候在这里照顾生病的孩子。
这让沃尔夫院长原本就阴沉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几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莫瑟，”沃尔夫院长冷笑一声，“赶紧给我滚回家！”
“你不想要这份工作了吗？你不干有的是人干！”
莫瑟管事的喉咙颤动了一下，但想了想家里刚上大学，欠着不少学费的女儿，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莫瑟管事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戴上了往日那张冷漠而刻薄的面具。
沃尔夫院长显然察觉到了莫瑟管事的变化，他嘴角勾起一丝得意的笑容：“这才对嘛，莫瑟。”
“咱俩可都是明白人，用不着装什么清高。”
“你的那份钱明天就到。”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轻蔑和挑衅，但莫瑟管事已经学会了不去理会。
莫瑟管事冷冷地回应道：“沃尔夫院长，走之前我想在院里再巡视一圈，免得出什么差错。”
沃尔夫院长挪动着肥大的鼙鼓，把值班室里的那张椅子压得吱嘎作响。
沃尔夫院长摆摆手：“去吧去吧，别在这碍我的眼。”
莫瑟管事起身，独自离开了值班室。
路过女孩们的寝室门口时，莫瑟管事悄悄地从口袋中掏出了一把备用钥匙。
她环顾四周，确定无人注意后，轻轻地将钥匙从门缝底下踢了进去。
早在两年前，莱茵帝国的化学家们就已经成功从柳树皮中提纯了治疗风寒的特效药——阿司匹林（Aspirin）。
原来被视为无药可救，高烧不退的病人，只消两粒阿司匹林下去，立马就能退烧。
希望还来得及吧。
莫瑟管事只能在心里偷偷为奥莉弗和朵莱希祈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