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打断了脊背的狼虎,跟野狗能有什么区别?
“——回去吧,为什么不回去呢?”
浑身燃烧着火焰,被业火所灼烧着的佣兵身影一路缓缓向前爬行着。
无视了不知名声音的劝诫,继续一味的向前。
那身影宛如蛆虫一般,拖着被打断脊骨的身躯和一路的鲜血爬行。
“回去吧,前面已经没有路了。”
佣兵的眼神麻木而绝望。
仿佛一个提线木偶。
“回去吧,你的血马上就要流光了。”
……闪开。
“你做不到的。”
……给我闪开。
蛆虫以她如蛇般血红的竖瞳死死盯着前面的挡路者。
一个同样被火焰吞噬的,很年幼的女孩的身影。
站在蛆虫前面的女孩似乎见这个垂死挣扎的萨卡兹不会被自己的言语所阻拦,便自觉地让开了身位。
“我不会原谅你。”
……是吗。
指甲深深刺入了土地之中,萨卡兹佣兵就这样拖着这副被打断脊梁的身躯继续向前爬行着——朝着前方洁白的王座之上那纯黑的王冠爬行着。
洁白的王座被阴霾所沾染,漆黑的王冠被罪人所触碰。
罪人端坐于王座,留下虚情假意的眼泪,那眼泪,赤红如夕阳,漆黑如黑夜。
泛着黑的赤红顺着王冠如同溪流汇聚起来。
将整条通往王座的道路全部染红。
宛如新王加冕的红地毯一般。
猩红,尖锐,黯淡,刺眼,恐怖。
可那是血。
无数全副武装的战士矗立在通往王冠的道路两侧,巍然不动。
盔甲面具下一双双审视的双眼都在盯着那个蹒跚着,不断朝着罪人的靠近的身影。
佣兵身上,来自罪恶的火焰逐渐熄灭,在黑血的浸染下,她的伤痕痊愈,她的血肉重组。
她将血液化作长枪刺穿罪人。
火之将熄,然位不见王影。
王在哪里?
王已背叛,王已被欺诈,王已被罪恶蒙蔽,王已成为罪人,只剩下那个空留王冠而无王的王座。
王座两侧,无数的目光俯视着佣兵的身影,嘲笑着她的孱弱。
然而她无所谓这些。
纤细的手扒在王座之上,蹒跚着,苟且着,痛苦着,将早已被罪恶之血浸染的残破不缺的身躯放置在了王座之上。
被鲜血浸泡的王座,冰冷而刺骨,然而她无所谓这些。
她将罪人从王座上拽下。
没有加冕,没有名分,不被承认,但是此刻,她已经坐在了王座之上,握住了黑色的王冠。
血红的恶魔,杀死了罪人,成为了新的罪人。
毫无价值。
没有谁是完全无罪的。
…………………………
血魔缓缓睁开了双眼。
她重新审视眼前的一切,太阳已经完全落下,眼前只有夜晚的寂静与黑暗。
她并没有坐在什么莫名其妙的王座上,而是稳稳当当地坐在自己的陆行器驾驶座上。
“……是梦吗。”
坐在驾驶座,她的怀里还抱着自己的武器,也不是什么莫名其妙的王冠。
抱着自己的武器入眠是每一个在战场上摸爬滚打的战士多多少少都会养成的习惯。
不是因为必须这样,而是因为没有养成这个习惯的人,要么是死得太早了,要么是死在梦里了。
“……奇怪的梦。”
自己突然着火了,像条虫子一样爬呀爬,爬到最后,爬到了哪里来着?
……什么怪梦。
无聊又有趣。
刹那只能回想起来梦境中一些最破碎而没用的片段。
于是她将诡异的梦抛之脑后,重新启动停在路边的陆行器,继续向着伦蒂尼姆进发。
深夜行车。
对于刹那来说,最深的午夜反而相当于最明媚的正午,血魔拥有着夜视的天赋,同时也不需要长时间的睡眠。
——而且由于后座的某位萨科塔人顶着个不能调亮度的超大号日光灯环,想睡着都难。
“……看起来还没醒。”
她自个倒是睡得香。
“年轻人就是好,想睡就睡。”
活着总是痛苦的,活得越久越痛苦,而拥有方向的人更加痛苦。
可是活着终归是活着,即便代价沉重,也总是要追求着什么,拥有目标,才不像是野狗一般那样活得毫无意义。
即使活着本身就没有什么意义。
“你的目标究竟是什么呢?”
用眼角余光通过后视镜看着熟睡的莫比乌斯,刹那意味深长地想到。
“哈,我猜你的回答是‘我不知道’……说不定就连目标这个单词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
刹那自问自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