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比乌斯转头看向身后的丽兹,她仍然愣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
“丽兹,接下来,可能,会有点难看——至少,莎莉亚为此恶心。”
“所以——闭上眼。”
“莫比乌斯会解决他们。”
丽兹张了张嘴,她不认识莫比乌斯口中的莎莉亚是谁,也不明白什么会有点难看。
她只是下意识地想要说些泄气之类的话,但这个时候,她看清了莫比乌斯注视着自己的眼神。
那双不写有任何多余感情的眸子。
那平静的灰银瞳孔看着自己,坚定地诉说着三个字。
——相信我。
如此的回应。
她已经被欺压的太久,被那些卫兵,被那些虚假的医生欺压了太久,下意识的,她便想要屈服于这些噩梦,承认自己的无能。
她想要逃离,想要马上去死,想要用自己的死换取对方的存活。
但是。
这个时候,莫比乌斯却注视着自己。
她告诉着自己,自己不会再受任何伤害,她告诉着自己将被拯救,她拥抱着自己,对自己这么说道。
尚存的记忆以来,这是第一次有人如此珍视自己,第一次。
她不由地呼吸一滞。
这是一种什么感觉?
她意识到了。
惧怕、好奇、喜悦、激动……信任。
丽兹默默看着天使的背影,灰银的身影看着明明是那么瘦小。
但丽兹此刻无比坚信——她做得到,她会赢的,一定会,因为她是这么说的。
所以,只需相信她。
信任,无需多言。
勉强忍着眼中的几欲落下的泪水,连续深吸几口气,最终,她只是闭上眼睛,开口。
“——我相信你。”
清晰的视野在语毕的一瞬间变得模糊。
在余光中,丽兹只看见眼前的天使一闪而过。
————嗤!!!
金属的摩擦声与碰撞声骤然响起,当撕裂黑暗的闪光划过。
拦路者的上身与下半身之间就像被剪刀裁剪,一条红线,整齐的断面呈现其上。
轰然倒地,那个敌人就如此轻描淡写地死去。
[敌对者已标记,剩余单位:24体。]
“——好快!!”
他们很快便明白,眼前的天使不是可以小看的对手,甚至有些超标。
就在他们思虑这样的对手仅凭他们几人是否可以处理之时,莫比乌斯,并没有给予他们任何迟疑的时间。
——砰!!!
只停顿了极短的一瞬间,莫比乌斯继续冲刺,迅猛而暴力的一拳接踵而至,轻而易举便击倒了第二名对手。
将血肉裹挟着盔甲一同打穿。
第二名死者,出现。
这就是打破混沌的第一道雷鸣。
莫比乌斯看着自己穿心而过的手掌,轻声说道。
“好弱。”
比之前处理的那个佣兵队伍要弱得多,反应更慢,纪律散漫,架势也完全不成样子。
连还手的反应时间都做不到吗。
因为差距过于明显,就连迟钝如莫比乌斯都能察觉出对手的不堪一击。
[即便对手不堪一击,也请打起精神,没有哪场战斗应当放松警惕。]
[用上你的全力,全神贯注,代行者。]
[主要系统:〈战斗模式〉启用]
[碾碎他们,撞出一条血路,让他们见识一下吧,代行者,执行清扫指令。]
“——指令已确认。”
“开始执行。”
[没有怜悯。]
“没有怜悯。”
没有怜悯。
…………………
暴力,总是要让位于更大的暴力。
微风吹荡着风衣。
“哈,这不是挺简单的吗。”
金属的光华在屋内闪烁,猩红的刀锋斩出猩红的轨迹。
挥舞着刀兵的丽人,白银的丝绸长发依然美丽动人,然而那点缀着点点血色的发丝之下,是早已异变的面容。
如果说之前所见的刹那是无与伦比的完美,那么此刻的她便是彻彻底底的怪物。
精致的脸布满可怖的裂痕,血管爆起,狰狞的布置在上面,将最美丽的女人切碎后再度拼接的扭曲产物。
仿佛是恐怖片中被恶魔寄宿的杀人玩偶,恐怖而又怪异的美。
她提着双刀,站在那里,她的前面是一队赦罪师的卫兵。
敌人就在近前,却没有任何人敢靠近。
——他们在恐惧。
在血魔的脚下,以无数死者的血液构成的河流在她脚下流淌,并且仍在无情咀嚼吞咽着死者的血液。
这是属于血魔的技艺,利用敌人的血液为自己战斗。
而从这种血液的储量来看,死者的数量早已无法用个位来计算。
死了多少人?
……算不清,也根本没法算。
只要有一丝松懈就会被那些防不胜防的血液法术杀死。
“我还以为这个任务会更加艰巨一点,结果只是要我扮演农夫收割着麦田吗?我最烦的体力活。”
带着一丝讥讽的声线在此地回响,那极具辨识度的声线来自刹那。
在你死我活的战场上她也不忘挖苦对手。
女人笑着说道。
“你们到底还有多少人迫不及待想死?”
虽然是血魔嚣张地放着垃圾话,但事实上她的模样也称不上游刃有余,只是苦中作乐。
“你到底是谁!是谁派你来的?”
前来拦截刹那的赦罪师队伍中,似乎是领头的一人发声质问。
“我何必要告诉你,有报酬吗?”
“现在不说,我会让你说出来的,你将会后悔你的。”
“别把话说这么绝吗,我既然敢来,又怎么会担心走不掉呢。”
血河之上的女人微微舒动筋骨,只是单纯在放松身体,然而这毫无威慑的动作却让敌人瞬间紧张起来。
浑身紧绷蓄势待发,却又不敢继续发难。
“噗嗤,瞧瞧你们,明明那么怕,又为什么要不停地赴死呢。”
“为了我们共同的大业,为了首领的旨意——我们必将践行他的旨意,将你除掉!”
“把人命当成可以随意牺牲的数字了吗。”
“血魔!你以为这里是哪里?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杀意从那名赦罪师身上爆发,赤裸裸的针对令刹那有些刺挠。
赦罪师这个组织虽然表面上只是一个萨卡兹医疗组织,但其背后拥有的实力比肩一支军队。
急促的脚步声在拐角处响起,厚重的靴底踩着地板发出的响声散发着说不出的压迫感。
漆黑的甲胄和银白的面具出现在了拐角,那是赦罪师的支援部队。
“你被包围了,现在,你还以为你走的掉吗?从狂妄的梦里醒来吧。”
赦罪师从来不下没有把握的棋,既然对方的实力深藏不露,那就加重自己的砝码便是了。
数十把弩箭指向站在血河中央的女人,只要一声令下,密集的箭雨就能把对方瞬间打成马蜂窝。
“这有什么难的,要我走给你看吗?——萨卢斯。”
刹那突然开口叫出那个领头赦罪师的名字。
突然被喊出名字,萨卢斯微微皱眉。
“是谁告诉了你我的名字?到底是谁派你来的。”
剑刃平举,她的语气冰冷如同冻土之上的寒风那样,毫无情感。
“是谁告诉我的,这与你无关吧。”
“……还没醒来吗。”
见刹那突然入魔一般狂笑,萨卢斯也失去了耐心,她没心情和疯子对峙,正准备下令之时,忽然,笑声消失了。
宛如八音盒发条停止突然失声,放肆的笑声褪去了。
“到底是谁沉浸在梦中呢?毫无自知。”
刹那理所当然的说着,语气甚至还带有不满,似乎……还有点冤枉?
“萨卢斯,你知道什么是……艺术吗?。”
如此说着,刹那在众人的视野中忽然小退几步,行了个礼。
以歌舞剧谢幕用的姿态行礼,宛若进行了一场完美的表演。
血魔忽的从腰间取出一部型号很老的终端手机。
在众目睽睽下拨通了一个电话。
“……?——!”
似乎是看出来了什么,名为萨卢斯的赦罪师猛然惊醒,利剑出鞘,箭矢与法术激发。
“别让她……!!”
没有等萨卢斯把话说完,一股巨力猛然将所有人掀翻。
“——只需一刹那。”
一切都在破碎,土崩瓦解。
迟了半秒,震耳欲聋的巨响姗姗来迟。
————轰!!!!!
虽然并不是什么大爆炸,但是针对性的安装炸药足够炸断一层的钢结构支撑。
而且这是在地下。
一切都会坍塌。
她疯了,她是彻头彻尾的疯子。
她这么做会把所有人都埋在里面!这是自杀!
鼓起的地板,塌陷的天花板,在被力量掀起后,便开始在万有引力的撕扯下急速下坠。
整个世界都为此颤抖,为之颠覆。
整层的坍塌将把所有人都席卷进去。
然而与之形成反差的,在被炸碎的走廊尽头,刹那的身影早已消失。
在最后一刻留存于萨卢斯视网膜上的残影,是她带着笑意,全身化为血雾融入血液的河流,绕过一切阻挡,翻身跃入逃生楼梯攀向高处的景象。
“下地狱去吧!”
“……混账血魔——!!!”
叫骂声,尖叫声,迸溅而出的建筑残块卷带爆破引起厚重的烟云,绝望的崩塌开始了。
一切的一切都与血魔的急速逃窜而迅速绽放。
最完美的谢幕演出。
配上最华丽的烟花。
……只是这份晚安焰火,似乎太过壮大了。
………………………
随意的一拳便能杀死人类,潇洒的踢击更是轻描淡写地将任何防御撕碎——简直,不像是人类。
轻易地杀死了那些战士,毫无慈悲与怜悯,那些欺压,虐待她的面孔,在天使面前脆弱到打出第二击的机会都没有。
每一击都粉碎着敌人的躯壳,那西瓜破裂般的声响,和人类死亡的哀嚎,还有鼻尖飘荡的血腥味向她传递着这样的真实。
……就像是满足自己的欲望进行屠杀一样,轻易而毫无怜悯地杀死人类。
荒诞而恐怖的画面,但在少女的眼中……
却是美好的救赎。
如她的幻梦一般,华丽的英雄从天而降,救她于苦海,将恶魔送入他们应留的地狱。
没有谁,会在可以轻松拿捏那些千方百计伤害过自己的混蛋的时候,和颜悦色得说没你的事了,两清了,走吧。
孩子的心思总是单纯的,喜欢就是喜欢,厌恶就是厌恶。
在天使的一次次挥拳下,地上的血泊不断积攒,在最后一名敌人被莫比乌斯的拳头碾碎时。
尚有余温的猩红,甚至流到了少女的脚边。
触手可及。
最终,寂静包裹一切,施暴者得到他们应得的结局。
“呜…咕呜…谢…谢谢……”
因为得到救赎而早已泣不成声的少女,突然被天使拥入了怀中。
“咦……?!”
——在下一秒,她才理解了对方如此行动的用意。
地表传来剧烈的震荡。
天崩地裂。
周遭的一切如同豆腐块一般,墙壁,天花板,地板,一切的一切开始崩塌,天旋地转。
足矣碾碎一切的万有引力在少女的耳边呼啸而过,却没有任何一丝伤害到她。
就连擦伤都没有。
——莫比乌斯保护了她。
被沉重的巨石压垮的骑士并没有发出任何痛苦的声音,只是沉重冷静地说着。
“……我会把你救出去的,谁也没法阻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