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赢了？”
在莎莉亚不可置信的表情下，武士被一瞬间打飞，然后又在一瞬间撞穿集装箱堆放场后不见踪影。
“……啊。”
闻言，莫比乌斯“啊”了一声。
竟然如此，轻松而简单……？
就连莫比乌斯都对这个结果感到奇怪。
她不可能会这样轻易倒下。
伴随着轻风吹过，芒草微微颤动——破开的集装箱内部立刻传出低沉的声音。
一种沉重而缓慢的呼吸声……比起呼吸，更像是嘶鸣，就像野兽在低吼，那种声音根本不像是人类所能发出的声音。
“嘶呼……我能猜到你们在期待什么……”
“但是，残念ながら（非常遗憾），你们的期待已经落空。”
待微风渐歇。
本该死去的武士已经从集装箱内部走出，她带着血腥味的猛烈气势再次席卷。
“还活着……”
“当然，我亲爱的萨科塔，我的——莫比乌斯。”
不明原因的，维罗妮卡突然喊出了莫比乌斯的名字。
“唔……？”
维罗妮卡的语气就好像早早就认识过她一样……而且莫比乌斯不记得自己有把名字到处乱传过。
不给莫比乌斯思考的时间，武士闭着眼，老神在在地继续语出惊人道。
“真没想到，再次相遇，会是以这一种不体面的方式……虽然别人称呼我为‘混血’，但是啊，我其实更喜欢别人用另一个称呼叫我。”
“神击，将神明击坠的人。”
“虽然我不明白你的身上为什么突然多出了光环和光翼，但是那副面孔，不会错的——你就是莫比乌斯！”
忽视两位少女的诧异，维罗妮卡就好像得到了新玩具的小孩一般。
“我越来越喜欢你了啊，莫比乌斯！”
女人的眼神不再只有严峻的杀意，而是喜悦和兴奋。
她似乎感到欣喜若狂。
“怎、怎么回事……小莫，你们原来互相认识吗……？！”
待莎莉亚回过神来，原先还剑拔弩张的武士突然变成另一幅模样。
“我不知dao……”
“由我来介绍吧——她是我的挚友，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能在我的料理下毫发无伤的存在！”
莫比乌斯话音未落，武士就已经自作主张地抢答道。
“挚、挚友……料理？什么料理……”
“——黑暗料理。人类绝对不能吃的那种。“
武士超级正经的回答，那表情看不出半分羞愧。
厮杀的紧张，和武士原先高深莫测的武者形象，在她的神奇发言下荡然无存。
“……做出这种料理是什么很值得骄傲的事情吗？”
很显然不。
“咳咳……我也不是刻意要做出那种黑暗料理的，其实我也是有好好努力过的。”
她有些纠结，虚着眼反驳道。
“具体努力在哪里了……？”
“我已经进步到不把锅炉炸飞了。”
“……啊？”
因为这番言论太过具有冲击性，莎莉亚只能呆呆傻傻地抓住武士的最后一句话来提问。
“那之前的情况呢…？”
“——偶尔会把厨房整个炸飞。”
“……”
明明看着是很帅的大姐姐——结果是哪个动画片里跑出来的搞笑角色吗？！
“至少我刀工不错……！”
察觉到莎莉亚的鄙夷，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武士伸手就把自己的巨型太刀拔起来准备舞几下。
非常符合莎莉亚对动画片里热血笨蛋的想象，非常正统的天然呆呢。
“……够了，知道你很努力了，快收起来吧。”
……别再丢人现眼了。
而依靠着这些关键词的提醒，莫比乌斯终于把眼前身负甲胄的武士身影，和记忆中那个华丽的老板娘的身影重合起来。
“老板娘……？”
“正是在下。经营那个酒馆只是我的副业，像这样接受杀人委托，才是我的主要工作。”
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维罗妮卡话锋一转。
“莫比乌斯，我已经理解你的自信来自哪了，你所拥有的力量和速度，简直是怪物，你，是天生的战士！”
“……也正是拥有这份力量的你，只有你，才有资格回应我的期待啊。”
说到此，维罗妮卡静静地吐了一口气，然后将全身重心放低俯下身，将巨型太刀收至腰间，摆出了怪异的姿势。
将身姿压的很低，让阴影打在了双眼之上。
龙女的双眼与她手中的太刀一样，散发出妖异的堇紫色。
“你是我的挚友，这个事实不会改变——但是，莫比乌斯，我没有认输的习惯，无论战斗的对象是谁。”
维罗妮卡的嘴角勾起了一个弧度，鲜血顺着她沾满尘土的额头缓缓滴下，浸染了侧脸。
那一拳很痛。
让她流了血，还断了几根骨头。
“——至少，我该报那一拳的仇。”
武士重新摆出战斗姿态，恐怖的气势汹涌澎湃，战前的沉默震耳欲聋。
站在这里，莎莉亚甚至感到难以呼吸。
［……情况有变，准备应战，代行者。］
“还、还要打下去吗…？！不用了吧……明明是朋友！这是一场误会的对吧？……是吧？”
莎莉亚走上前，想要劝阻。
“闪开，被我的火点着了，就连我自己也灭不掉。”
然而那名武士只是冰冷地命令道。
“但是……”
“莎莉亚，离开。”
“呜……我明白了，要当心……小莫！”
不用莫比乌斯继续解释，莎莉亚已经理解二人的意图——自己这个战五渣站在这里也改变不了什么，无法对这个结论产生异议，少女迅速向着跑去。
“累赘走了，那么，要继续了……仅仅是刚才那一击，我还没完全了解到你的能耐，试着给我带来更多惊喜吧，莫比乌斯。”
维罗妮卡自信于拼尽性命的战斗毫无敌手。
“而你，值得我拼上性命。”
跳动的紫色烈焰完全爆发，空气被火焰加热点燃，周围的温度瞬间上升了十几度！
等到莫比乌斯回过神来，那炽热的烈焰已经吞噬了街道，就像是野兽的爪牙一样，不断地磨砺，挤压过来。
……好厉害的源石技艺。
每个人都不一样吗？我能学会吗？
［现在不是发出这种感慨的时候……代行者，专心战斗。］
“……了解。”
失望。
……夜是如此的安宁。
耳边只有热风的呼啸，还有死一般的沉寂和被加热的空气。
于是……二人骤然出手！
如同枪膛中的子弹被激发！扳机扣动！子弹出膛！
两人几乎同时向对方攻击过去，拳与刃空中交错而过！武士与骑士瞬间撕咬在一起！
……………………
躲在暗处，莎莉亚所能做的，愕然，也只有愕然地望着前方的战斗。
身披盔甲的武士，在刀光剑影中，互相奋力厮杀着。只是冷兵器的交锋，那这随之而来的仿佛要破坏一切的强大气流，又是什么。
二人的较量，却将出现只有军团对碰才会产生的词汇——战争。
二人之间的战斗，将战争二字蕴含的破坏完美诠释。
地面在崩碎，墙壁被切开，空气被搅乱形成飓风。
拳与刃在互相碰撞，爆裂的轰鸣声也随之不断响起。
她无法看清二人相杀的动作，只能感受着二人战斗时的余波。
二人战场的中心，一切都被风暴切割，接着像扭曲的锡箔一样被风卷走。
她无法理解为什么人与人之间的战斗会爆发出这种力量，为什么墙面会剥落，地面会崩碎，空气会震荡。
大概是因为二人攻击产生的气压，擦过了在那附近的物体，除此之外，她想不出其他的解释。
风哀嚎着。
面对着决斗的中心，完全与世界物理法则对立的空间，四周的空气也发出了噼啪的惨烈悲鸣声。
狂乱的风暴平地而起。
破坏，践踏着所有的一切。
仅仅只是两个人的白刃战，就足矣撕碎这一整条街道。
紫色的烈焰撕裂空间，无匹的惊涛震荡空间，幻想一般的战斗，是那般的真实。
莎莉亚面对着这场战斗，只能一动不动地注视着，除此之外，没有其他选择。
［机体过热熔毁阙值倒计时——30分钟03秒，即将跌破安全区间。］
即便眼下看来是势均力敌，但事实上，莫比乌斯的身躯已经是过载运转。
只有过载运转才能不被完全压制。
这样最高负荷的工作本就维持不了多久，何况维罗妮卡所散发的烈焰，足矣瞬间融化血肉的高温不断加热着她的躯壳。
［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机体核心就会因此过热停转。］
［她要比预设构建的模型还要强大……至少数倍。代行者，接下来我会将所有算力投入到计算中，直到我把她的战斗逻辑全部计算出来之前，你将只能依靠你自己了。］
［在那之前，请保证生还。］
——用不着你来提醒我……！
［很好，针对性反击程序构建中，已投入所有算力。］
语毕，指导手完全下线，同时，莫比乌斯视野中的所有条条框框，所有UI界面也跟着一起下线。
二人的速度和力量不相上下，但是耐力方面却是莫比乌斯更胜一筹。
终于，在某一瞬间，莫比乌斯比维罗妮卡快了一丝，拳头到达维罗妮卡的正脸，而她却侧头躲开了维罗妮卡的刀刃。
于是她的拳头正中她的面门，卷着紫色焰火的刀刃却落在空处。
——砰！！！
脸和拳头的剧烈碰撞却发出了爆炸般恐怖的声音。
维罗妮卡皮开肉绽，向后退了两步。
莫比乌斯毫无心理波动，跟上一拳就要开始连续不断的爆裂击打。
但一道裹挟火花的寒芒在她的眼角外划过。
她险而有险地止住脚步躲避，但那把刀刃还是划过了她的胸膛。
呲——！！
刀锋切开了盔甲，连带里面一部分的躯体。
如同黄油一般被热刀切开，蓝色的液体流出，这是她受过最为严重的伤。
［——循环液流失120.6ml，过热倒计时重新计算：23分钟17秒。］
只有这个倒计时的UI还没有完全下线吗……
本以为这一击能让她停顿哪怕一瞬，但是她的耐受惊人的过头，连一丝速度也没减缓，
……“怪物”，指代远超人类想象，从未见过的恐怖的存在。
她见过的人们常把这个词汇安在自己头上，但现在，莫比乌斯感觉，维罗妮卡更加适合这个名字。
说起来，这份……扩散在骨骼间的那种震颤是什么？
伴随着循环液流失而不断扩大的感觉是什么？
疼痛吗？
答案是肯定。那是疼痛，剧烈的疼痛。
莫比乌斯像个活人一样，感受到了疼痛。
无法用言语描述的感觉，莫比乌斯第一次品尝到了这种感觉。
以前无论怎么挨打，怎么受伤都不曾拥有的感觉，似乎因为指导手带着所有系统下线，也转而出现了。
‘……检索被关闭的系统。’
莫比乌斯默念着。
［——痛觉屏蔽系统已下线，是否重新开启。］
原来还有着这样的系统存在吗？
在这个瞬间，莫比乌斯意识到，这副钢铁之躯并不止是普通的义体，不能算作从身上延生出来的坏掉就能换的枝干。
它似乎直接链接自己的意识，只要存在损坏，就会感到痛，既不像是机械，也不是生物。
原来，她也会感觉到痛？
那现在，自己似乎真的是手无寸铁，在跟一把拿着大刀的人对决。
疼痛啊……第一次品尝的如此真切。
［再次确认。是否重新开启？］
‘——不，不用开启。’
完全用不着。
虽然这种感觉，很讨厌，不会令人喜欢。
但是它带来了……清醒与安宁。
没有什么能比得上此刻疼痛所带来的清醒与安宁。
疼痛，正是这份疼痛，让莫比乌斯第一次产生了身为人的实感。
像个活人一样忍耐疼痛，像个战士一样，热血沸腾。
她有点沉迷于这种新鲜感觉了。
“还能继续战斗吗。”
看着莫比乌斯捂住伤口半跪在地上，武士自发后退，给足对方喘息时间。
“……嘶，呼。”
喘息间，除了这份疼痛带来的清醒和安宁，莫比乌斯还从自己身上感受到了另一份情绪。
不——那是来自维罗妮卡的情绪，莫比乌斯从不多的词汇里面找出了一个最适合的形容词——滚烫。
对于这次决斗的滚烫而狂热的战意。
维罗妮卡并不想放弃这次战斗——莫比乌斯读出了这个想法。
“——当然能继续。”
她重新站了起来。
不想停下来的不止维罗妮卡，还有她也是。
“而且，我会赢的。”
不过只是皮外伤罢了。
不过是拿着一把刀罢了！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重新握紧双拳，莫比乌斯的感情依然毫无波动。
面对火焰和利刃，她没有任何恐惧。
不如说——她根本就不明白恐惧的意义！因为不明白为什么恐惧，所以无所谓恐惧！！
“简直像战争一样啊……”
看着那方的战斗，莎莉亚不禁感觉那里是不是正在经历一次大地震。
这样的战斗，真的是自己这个藏匿于角落的观众有资格看的吗？
没有时间纠结这个问题，莫比乌斯再度向着对方猛扑而出，武士依然用着最凶险的刀法进行压制，时刻准备切开莫比乌斯的某处。
两人都对自己的胜利势在必得。
各自进入了属于自己的致命节奏，那凶猛的战斗，就连电影也不曾拥有。
恐怖的压迫感，纯粹的战斗盛宴。
难以置信，目瞪口呆，实在是……
太刺激了！
任何说明都是枉然！
这才是真正的战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