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璃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酸痛。
她伸了下懒腰，只觉得骨子噼啪作响，仿佛经络移位，但好在除此之外，并没有传来什么疼痛的感觉。
忽然，她伸懒腰的动作停住了。
少女瞪着身侧不远处，一脸震惊。
那是一捧燃烧的篝火，火光跃动，跳跃在佳人的眉眸之上。
一个绝美的女子盘膝坐在篝火边，听着烈火柴声噼里啪啦地作响，明艳的火光将她的秀靥照得冷艳动人，而她绣着雪浪牡丹锦绣凤凰的裙袍却犹如活过来了一样，熠熠生姿。只是她的气质却依旧是那种难以掩饰的清冷。
那是寒宫独一无二的冷。
“二，二师姐……？”
漆黑潮湿的山洞之外，雨幕如帘，山岳倾倒般的黑云阴沉地压迫下来，似与地面离得很近，明黄色的光线在黑云中明灭不定，如蛟龙翻腾。电光雷声震耳欲聋，席卷翻滚，即使是暴雨之中，山坡上的草木依旧被电光点燃，火势一瞬间燃起，在雨幕中疯狂窜动。
岩洞口很是潮湿，柳璃身子靠着山洞较深处的墙壁里，洞并不算得上深邃，有时电光点亮视线，便能一眼望到尽头。
季婵溪侧过头，瞥了一眼柳璃，平静道：“醒了？”
柳璃看着外面翻滚的雨势和不时跃起又被扑灭的火光，喉咙有些涩：“嗯？这里是哪里啊？我们为什么会在这，师父和大师姐呢？”
季婵溪淡然道：“这里是北域，好像出现了什么问题，她们和我们分开了。”
“北域？”
柳璃紧皱眉头，不过随即很快就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她们从神山剑宗使用小飞空阵传送出发，却因为几人打打闹闹，从一开始就出现了问题，导致了师徒几人了分离。
而至于北域，想必就是剑宗要负责守卫的人间界地带了。
可传送阵的偏差往往只在毫厘之间，却足以错开千山万水。北域广袤无边，茫茫天地间，她又该如何寻找到师父与大师姐的踪迹？
唔。
柳璃只觉得越想脑袋越痛。
于是她摇了摇头，不再多想，轻启樱唇道：“那二师姐你怎么又会在这？”
季婵溪微微蹙眉，语气淡漠却不失锋芒地说道：“我恰好抓到你的手了。”
“唉？为什么？”
季婵溪转过头，一道雷火燃起，将山洞之外照得亮如白昼，那一刻季婵溪的脸因为逆光而变得漆黑一片，看不清神情。
片刻之后她幽幽道：“就是恰好抓到了。”
柳璃心头一震，心想要是师父在就好了，忍不住道了句：“为什么呀。”
“哪来那么多为什么！”
季婵溪冷冷扫了对方一眼，那微扬的下颌显得倨傲又锋利，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刃：“你当本师姐做不到言出必行？还是说你觉得就你那身手，能在邪祟入侵的北域之中独自存活下来？”
“我……”
柳璃一时间无言以对，只得乖乖哦了一声，听不出是失落还是别的什么。她静静地坐在篝火等，等待火光将她的衣物烘烤干燥。外面雨声喧哗，在山崖林木石壁之间腾起白茫茫的雪浪，雾色蒙蒙。
季婵溪低头看着艳丽华美的衣袍，篝火映着繁华，却更凄清落寞。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呀？”柳璃问。
“等。”
“唉？”
“现在情况还很不明朗，师父又不在，贸然出去的话若是被围攻了，我照顾不了你。”季婵溪淡淡道。
“哦……”
柳璃眨了眨眼，那一刻竟第一次觉得二师姐那冷漠的神情中透着几分难得的韵味，眉宇间的倔强与锐利仿佛给她平添了几分不一样的美感。
季婵溪很快察觉到柳璃那带着几分探究的目光，冷不防地回瞪过去，眼神如锋刃般直射而来。
柳璃顿时吓得一颤，心头一紧，忙不迭地移开视线，低下头假装去摆弄衣袖，眺望周围的景观。
借着不算通明的火光，柳璃大概地看了过去，这应该是一片山壁，崖壁上许多溶洞，洞壁之间被雨水腐蚀，彼此相互贯通。洞外雷火闪动，将每一条雨线都照彻得历历分明，雪亮清晰。
两人长久无话，木柴噼里啪啦的声响渐渐微弱，火光渐暗，风雨清冷。
柳璃忽然起身走到火堆旁，坐在了季婵溪的对面，季婵溪抬头看了他一眼，柳璃将手放在火光上端，手掌缓缓翻转，渐渐熟络着手掌之间受寒的筋骨。
柳璃展了展骨节分明的手指，问道：“师姐你先前来过北域么？”
“当然。”
季婵溪语气淡然：“此处本就是剑宗戍卫的人间界，自然是来得不少。”
“那此处怎么会看起来兵荒马乱的。”柳璃有些不解。
按照她的理解，有剑宗的庇护，北域本该是富庶而平和的地方才对。可眼前的景象却与她的认知大相径庭——废墟残垣、兵器散落，一片狼藉，仿佛被战火洗礼过的荒原。
而这一切，甚至都不是邪祟入侵造成的！
“剑宗只是负责抵御邪祟入侵，按常理来说，并不会干预人间界的事物。”季婵溪的语气云淡风轻，可话到尽时，却还是止不住看了柳璃一眼。
按常理来说，她们都不应是剑宗弟子。
季婵溪并未在这个话题上多作停留，只是淡淡地说道：“北域幅员辽阔，或许比你长大的那个王朝国度还要大上两倍不止。如此庞大的疆域，自然难以被单一势力完全掌控，各方势力在这里角逐厮杀，已然上百年之久。虽说中间也有短暂的休战，可纷争不断才是这里的常态，你所看到的这些乱象，不过是北域日常的一角罢了。”
她的语气平静，却透出一股说不尽的苍凉与无奈。
柳璃静静的听她述说着，忽然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小声询问道：“二师姐，你以前……莫非是北域人么？”
季婵溪的瞳孔中倒映着赤红的火光，她深青色的长发落在肩上，被夜色衬得一片漆黑。她忽然叹了口气，佳人悠悠的叹息声顷刻被暴雨淹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