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
季婵溪一把揽住柳璃，猛地往后一带。
柳璃还没反应过来，手中的圣女果已经从指尖滑落，碎裂的果肉溅开，染红了地面。她正欲开口，却见地面猛然炸开，土屑飞散，几根宛如虬龙盘根错结的根系破土而出。
毫无预兆。
若是刚才稍慢一步，怕是已经被那藤蔓缠住了。
柳璃心头一紧，微微喘息，抬眼重新打量起眼前这棵仿佛活物般的巨树，树干上盘绕的根系仿佛在轻微蠕动，像是在觅寻猎物。
“你先退到我身后。”
季婵溪微闭眼眸，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纤腰轻扭，如烟的身影在寒风中婀娜而动，白剑缓缓凝于掌中，晶莹如霜，透着森然寒光。刹那间，凌厉的剑气四散如霜雪激荡，她娇躯一振，足尖点地，犹如一抹寒光，骤然掠出。剑意狂烈迸发，漫天寒霜飘舞，银光切割夜色，宛若霜刃漫天，斩尽一切阻挡之物。
落叶如雨般纷纷飘零，在半空中被剑气斩成齑粉。
季婵溪白鸟夜行，穿梭其间，织起密密的光影，眨眼之间，参天古树的一半叶子都被尽数斩下，露出了光滑干枯的枝干。
柳璃抬头一看，顿觉悚然一惊。
枝叶落尽，原本藏在深处的，一只只白色的眼睛缓缓睁开，发出幽幽冷光，如死寂中的幽魂，透着冰冷怪异的笑意。
那些眼睛静静地盯着她们，仿若在窥探灵魂。
柳璃只觉寒意自脚底直窜心头，整片树林仿佛在无声窃笑，枯枝在夜风中摇曳，像无数枯瘦的手臂，要将人拖入无尽的黑暗。
季婵溪身子猛然一转，白衣如雪飘舞，手中剑意瞬间凝聚，一道寒光破空而出，直扎向古树的躯干。
凌厉的剑光透出刺骨的寒意。
“师姐小心！”
柳璃忽然生出一丝警觉，身子连退数步，目光紧紧锁定那仿佛开眼般裂开的树壳，心中一股不祥的预感迅速蔓延。
然而季婵溪的动作比她的话语更快。
只见仙子抽身后退，手腕轻抖，长剑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剑尖轻盈旋转，挽出一朵凌空绽放的剑花。
随着剑势挥动，一道金色莲花般的道光自她周身升起，将两人牢牢护在其中。
四周妖风呼啸，卷动空气，试图冲破防御，却连那金色莲花的边角都无法撼动分毫。
“可恶！”
柳璃只得看着干着急。
如果有师父在的话，自己能够化体为剑，又何须弄得这般狼狈。
更糟糕的是，自己原先随身携带的圣女果都放在了衣兜里，衣衫被焚后，方才藏在发髻中的那颗本想使用，却不慎被打掉的圣女果就已是最后一颗，缺了鼎炉体质的支持，以她如今的修为，想要帮上忙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棵巨木的树叶纷纷凋零，地面随之塌陷，巨木忽然沉入地下。
柳璃低头望去，脚下湿重的土壤竟如流沙般流动，周围的巨木也纷纷陷落，无数藤蔓从地底猛然窜出，缠绕着淡紫色的花朵，花瓣摇曳，似有诡异的幽香弥漫开来。
剑气如莲，随着波动缓缓漂移，却不受控制般深入那巨木的躯干之中，仿佛被某种力量牵引，隐隐透出一股诡异的气息。
只见无数藤蔓如同活物般疯狂蔓延而来，迅速将二人团团围住，缠绕间透出一股阴森寒意，眨眼间就要将二人紧紧束缚。
只是千钧一发之际，师姐妹二人面前竟豁然开朗。
两人面面相觑，皆瞠目结舌。
那巨木的动作竟不知触发了北域的何种阵法机关，地面上竟裂出了一道恢弘的青色拱门，拱门之上无甚雕饰，而其间尽显苍然古意。
门上刻有几个极其生僻而古怪的字。
而转头望去，更多的邪祟已然铺天盖地的朝着此间涌来，已经没有了退路。
柳璃看了季婵溪一眼，显然是在询问意见。
季婵溪轻轻颔首，道：“反正也没有地方比这里更危险了，进去一探究竟也无妨，此次北域之行，本就意在磨砺。”
柳璃看了看身后的追兵，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只得同意。
两人并肩跳入了那道拱门之中，身子刚一没入，拱门便轰然关闭，沉进了地底。
二人刚踏入拱门，脚下一空，仿佛被抽离了大地的支撑。
柳璃只觉身子一沉，随着重力迅速下坠，耳边呼啸的风声刺入耳膜，周围的景象也随之模糊扭曲，似是在黑暗中穿行，目之所及皆是一片混沌。
季婵溪下意识抓住了柳璃的手，二人一同向无尽的深渊坠落。四周的黑暗如潮水般涌来，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偶尔有诡异的光从不知名的裂缝间透出，映在脸上，却只让人心头更添几分不安。
坠势未止，风声愈急，心跳也随之加快，仿佛时间在这无尽的坠落中被拉长，二人只能紧握彼此，等待着看不见的尽头。
不知过了多久。
等回过神来时，二人已身处陌生之地。
没有邪祟，也没有敌人，却依旧是让人感觉不到丝毫放松。
她们面前是一座古城。
古城荒凉沉寂，暗黄色的土墙上生满了深红苔藓，藓痕干枯，犹如锈迹。
整座城市是由大片大片暗色石头堆砌成的古墙，手指触上去便可摸下细细索索的落灰，仿佛那些四方八正的街道墙口已经老到一推就会倒。
季婵溪和柳璃在城中走了半日，没有看到一个人或者是邪祟。
经历了那般追逐与厮杀，两人都有些累了，从最初的简单交谈到后面纷纷沉默，于是整座城市便再也没有一点声响。
这个城市同样有昼夜，但是没有日月。但是他们甚至无法找到光源在哪里，似乎那些光是均匀地发散在空气里的。那些古树到底是什么，这座古城又是什么？即使是博览群书如陆嘉静，也不知道其间源头。
“我们到底是走到什么了地方呀。”柳璃双手环胸，脸上浮现出不解。
她本就一丝不挂，走路都只得抱着胸脯止住摇曳，娇嫩的玉足上就更无鞋靴，好在跟了裴语涵这么久，炼体之术多少还是会一些，以至于用真气护住身子时，倒也不至于会被地面的小石子割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