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罗女帝扬天一笑：“这千年间，很多人都曾进入过这座古城，有些人迷失在了外城之中，有些人成功破阵，走了出去，而那些我认为可以改变雪国命运的人，我将他们引到修罗宫中，男子炼化血肉，女子采阴补阴，虽偶有失手，但是终于攒下了一部分力量，没想到今日……毁于一旦。”
“雪国早就不存在了。”
裴语涵闻言，螓首轻颔，道：“千年苟延残喘，如今大梦初醒，不失为一种解脱。”
修罗女帝不以为意道：“你不怕这修罗宫中还有后手？”
裴语涵双眸清澈如镜，流淌着叫人安心的光。
“静观其变”
双方就这般对视了半晌，气氛顿时凝滞，仿佛无形的压迫感笼罩四周，连空气都变得沉重起来。
最终，还是修罗女帝率先开口，打破了这沉默。
“你们便是如今天下最优秀的年轻人么？”她感慨着开口。
纵使是剑宗最为年长的裴语涵，在这位曾经的雪国君主面前，也依旧不过是年轻人罢了。
裴语涵没有回答，她已经将柳璃扶起，给她传了些法力护住主要的心脉，那纤裸的长腿之下依旧有湿稠渗出，宛若鲜血，她让路嘉静与季婵溪将柳璃护在中间，互相之间法力微微流转，剑宗四人就这般结出了一个简约的剑阵。
优秀和天才皆无意义，唯有真正走到最后才能见到分量。
修罗女帝见状，原本看似毫无动作，却浮动不断的森黑长发彻底静止了下来，她苦笑了声，问道：“最后的时间了，难得在最后还能看见几名貌美的仙子，你还有什么问题么？我可以保证告诉你实话。”
裴语涵淡淡道：“你在这里待了多久？”
修罗王看着眼前的白衣仙子，瞳孔中的光越渐涣散，原本清脆的嗓音逐渐变得愈发苍老，在古殿之中响起：“一万四千余年。”
一万四千年前，雪国覆灭。
回答完之后，修罗女帝的白骨身躯微微一震，想通了裴语涵这个问题背后的关节，心悦诚服道：“确实了不起。”
“你死了之后，雪国将如何？”裴语涵问了第二个问题。
修罗女帝坚定开口：“雪国不是修罗王的雪国。”
“凭你一人之力，不可能将这个洞天世界维持这么久，此处究竟是谁的手笔？”裴语涵继续清冷开口。
修罗女帝的声音越来越轻：“天上。”
所谓的天上自然也不会是真正的天空，而是那座永远悬浮于世人头顶的浮屿，也既是仙人口中的神山。
那是她们来时的地方。
“是谁做的？”裴语涵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修罗女帝第一次出现了犹豫，摇了摇头：“不知，那座古塔同样困扰了我千年，若是世上我有能力得知真相，早就破开结界，离开雪国。”
裴语涵觉得言之有理，但还是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既然你不知真相，又是如何得知离开此处的方法？”
修罗女帝没有回答，只是伸出了一根白骨手指，向上一指：“天上守宫之人九人余六，杀一即可飞升。”
片刻之后。
一座古庙之中，雷电咆哮，照亮了三张清秀的面容。
夏季雨水反复，外面暴雨倾泻，豆大的雨点一声声敲打在房梁之上，在古庙屋檐前落成一片雨帘。
陆嘉静和柳璃坐在一起，裴语涵来后，虽然没有完整的裙袍给她替换，但好在有路嘉静这个大师姐在旁陪着，衣不蔽体的柳璃看起来倒也不怎么显得奇怪。
季婵溪则坐在古庙门口看着大雨发呆，雨水如丝，一缕缕的溅开，随风散落在她的面颊之上，有些微微清凉，少女一身绿衣像是雨水之中缓缓摇曳的芭蕉。
修罗女帝已经死去，但是雪国依旧。
那个古老的种族依旧要重复它们冗长而苦难的命运，在那个亦真亦幻的古城中，走过最川流不息也最枯燥沉闷的日子。
一万四千年如此，下一个一万四千年或许也同样如此。
“感觉怎么样？好点了么？”路嘉静看着小口吞下热茶的小师妹，坐在一旁，喜笑颜开。
“好是好点了，只不过……”
柳璃柔媚的脸蛋愈发嫣红，最终实在按耐不住，推开了路嘉静纤细的皓腕，娇羞道：“师姐你谈心就谈心，怎么总是一直摸人家呀。”
路嘉静才不管这小丫头是什么反应，一把将其按进了怀里，笑道：“师姐摸一下师妹又怎么了！况且你这造型，回到神山以后，别人一看就知道你是我的小师妹了，还有什么好害羞的？”
“回到神山……”
柳璃一想到自己要以这幅模样出现在外人面前，衣不蔽体的自己，要在众多目光之下展露这幅婀娜火辣的身躯，光是想想那个场景，少女的小脑袋瓜就感觉像是火烧的茶壶，慢慢加热，脑浆一点点沸腾。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柳璃鼓着雪腮拒绝。
另一边。
季婵溪站在裴语涵身后，一五一十的和师父交代了此行了所有细节，包括落地后两人的遭遇，以及意外的分离。
“对不起，师父……都是我害得小师妹她……”季婵溪低垂着脑袋，清冽的秀发垂落，遮掩住了她的神情。
“不关你的事。”
裴语涵摇了摇首，轻声道：“倘若不是你当机立断，在大阵出现差池的刹那拉住璃儿，与她一同来到北域，恐怕落单的她下场会更加不堪。”
“可是小师妹她被……”季婵溪有些哽咽。
“是璃儿这孩子仗着自己有些小聪明，又是剑宗最小的弟子，生性娇宠，才导致惹上了她自己解决不了的麻烦罢了。”
裴语涵回顾着此次事件，细细分析道：“其实从那修罗女帝的行径就可以看出，对方的修为经过岁月流逝的侵蚀，早已所剩无几，仅剩的那点力量也只有在修罗宫内才能够得以施展，否则早在外面雪地之中，她就能直接做完所有想做的事，根本无须多此一举，是璃儿这逆徒非要自作聪明，跟人走进那宫殿中……”
“……此行有这番遭遇，也算她任性的小惩大诫了，况且，她也并非一无所获。”
裴语涵说着，双眸微眯，望向了那正与路嘉静打闹的可爱少女，身为剑主的她，此刻明显的感受到了剑灵身上，一些显而易见的变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