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大厅中，李麦尔惊讶的望着衣衫褴褛，满身齿痕的亚，说道：“你这是怎么回事”
“意外意外”亚历显然不想提起这个话题，而是打着哈哈，继续说道：“团长，我已经完成托尔教官那边的特训了，那个……”
“放心吧小子，我这边早就准备好了最后的特训内容，这可是你成为屠龙勇者的第一步”
李麦尔哈哈笑着，狠狠拍了一下亚历，并将他拉到大厅后侧。那里悬挂着一只铁桶，铁桶下方柴火正旺，铁桶里面清水正沸。
“进去”
李麦尔推着亚历，示意他走进铁桶。
“啊？”看着眼前滚着沸水的铁桶，亚历显然有些懵逼，不自觉的咽了口唾沫：“团长，你不会想煮了我吧”
“别那么多废话，我可是照着方子来的，应该没事”
此时，亚历才注意到铁桶旁放着一张桌子，上面摆放着各种药材。而李麦尔不知道从什么掏出一个方子仔细看着，示意着亚历进入铁桶。亚历看了看铁桶，又看了看团长，踌躇间不敢上前。
可能是有些不耐烦又或者是终于记住了药方，李麦尔将药方往地上一扔，然后抓住了亚历，不给他反抗的机会，强硬的把他丢了进去。之后，更是无视了亚历的哀嚎，一边将他死死按住不让他出来，一边将桌子上的药材丢了进去。
“寒冰草，人参，叶子，疙瘩石，算了，反正那个色鬼也说过当乱炖就行了，死不了人”
李麦尔嘟囔着，然后挠了挠后脑勺，显然刚才的方子没有记熟，于是他弃疗了，一把抓起桌上的药材，一股脑倒了进去。
剧烈，生不如死的疼痛狠狠刺激着亚历的感官，明明大脑拼命的想要晕过去，却在药材的作用下被迫的保持清醒。时间仿佛已经静止，不知过了多久，仿佛是身体麻木了般，亚历感受到了一股暖流在身体内游走，疼痛开始缓缓消失。终于，在那股疼痛完全消失，体内充盈着那股暖流后，他睁开了双眼。
世界在亚历的眼中仿若变得缓慢，他甚至能清晰的注视到周围空气的变化。
那已经不再是人类的瞳孔，金色的非人竖瞳在黑暗中闪烁着光辉，强大而无情，令人不敢直视。
只是当他望向李麦尔时，迎面而来的却是一个砂锅大的拳头。然后伴随着巨大的声响，亚历在空中划过一条优美的抛物线，继而重重的摔倒地上，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
熟悉的滴答声，熟悉的潮湿腐烂的气息，亚历在地牢中醒了过来。此时的他，眼睛已经恢复原状，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是一场梦。他晃晃悠悠的从地上站了起来，用力晃了晃脑袋，然后向四周望去，想搞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就在这时，伴随着栅栏打开的声音，黑暗中冲出来一道人影。带着凶厉的气息，提着一把大刀，人影二话不说挥刀砍了过来。慌忙应对的亚历，手臂顿时被刀擦中，裂开一道大口。
“等一下，等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再次翻滚躲过接踵而来的攻击，搞不清楚状况的亚历只能不停的叫喊着，希望那道人影能够停下来。然而那道人影仿佛没有听到亚历的叫喊，依旧沉默不言，不停的挥刀。
慢慢的，为了不被砍中，亚历不断后退着，躲避着接连不断的攻击。最终，他被逼上墙脚，而人影也没有犹豫，直接当头一刀，试图将他一分而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亚历猛然向前扑了过去，妄想将其扑倒。然而人影却仿佛早有预料，灵活的躲了过去，并一脚将亚历踹翻在地。
亚历有些惊慌的看着那道人影扑了过来，刀身上散发着无情的寒光，劈向他的头颅。
死亡牢牢抓着他的心脏，令他无法呼吸。就在这时，金色竖瞳再次浮现，世界也随之变得缓慢，而刚刚划出的刀伤也飞速愈合。然而，这种改变不仅仅影响着他的视野，更是影响着他的身体与灵魂，
亚历只是微微偏过头，便躲过了必杀的一击。然后他趁机双脚一蹬，在将人影踹飞出去的同时，顺势站了起来。看着倒在地上的人影，起身的亚历想也没想捡起了人影落在地上的长刀，无情的捅了过去。
伴随着利刃划破血肉的声音，刀尖从人影的胸膛正中穿过，将他钉在了墙上。明明被教导过，战斗中绝对不可以闭上双眼，然而在刀身刺入的一刹那，亚历却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一个浑身污垢的中年人出现在视野里，他的双眼不停留着眼泪，双手徒劳的抓着四周，在求生的欲望下疯狂的抓着。最终，中年人的手臂垂了下去，身体变得冰冷起来。
这是亚历第一次杀人，在意识到一个人的生命在自己手中消逝之时，他惊慌的松开了颤抖的手，竖瞳的金光随之消散，眼睛也变回成正常人的样子。只是刚刚的杀人过程，却在竖瞳的注视下，清晰的映入他的脑海，他还能清晰记得刀一点一点穿透人体的样子，中年人先是惊讶继而疯狂绝望的样子。
这些记忆挥之不去，不停的在他的脑海中重复播放着。伴随胃部的抽搐，亚历开始呕吐了起来，即使胃中已然空无一物，他还是继续呕吐着，仿佛是在希望将这记忆也一同排出体外。
地牢的走廊上，伴随着滴答滴答的滴水声，李麦尔的身影缓缓从黑暗中浮现。他先是看了一眼钉在墙上的尸体，然后打开了地牢门，将亚历拉了出来。
“记住刚才的感觉，牢牢记住，永远不要忘记”
昏暗的光线，模糊的背影，亚历看不清李麦尔脸上带着什么表情，唯有这句话深深烙印在他的心中，留下永恒难忘的印记。
被带出地牢的亚历神情有些恍惚，不知不觉中就来到了当初他违背医嘱，偷偷进行训练的地方。
一如平常找了个树桩做了下去，却再也没有一如平常的心情。他静静的仰望着夜空，繁星与皓月被乌云遮掩，看不到一丝光亮。
“真不像你啊”奈莉在亚历出神的时候突然出现，背靠着做了下来。此时的她，换上了一身陈旧却干净的便衣，头发也被好好的打理过：“你不是一直期望着成为屠龙勇者吗，现在已经踏出了第一步”
“屠龙并不是杀人”
现实与理想的落差，让亚历激动的叫喊着。
“但有时却不得不杀人，不是吗？”
对此，奈莉依旧神色平静的解释着，仿佛杀人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那你知道杀人的感觉吗，那种甜腻恶心的气味，滑腻恐怖的触感，在脑海中挥散不去”
亚历盯着自己那双颤抖的双手，仿佛上面还残留的血迹。
“知道，还有那哀嚎，那挣扎”奈莉静静的回应着：“这也是屠龙的代价不是吗？”
“但是我从没有想过杀人”
亚历双生掩着面部，哭泣着。
“都是一样的，两者都是要消去生命的存在。勇者这种存在，可都是些践踏着一切，毫不犹豫的向着自己的目标前进的人呢”奈莉抬头望着漆黑的夜空，说道：“而且有时候人可是比龙更加凶恶，更加让人防范。如果你想像屠龙那样为内心寻找理由的话……”
奈莉先是顿了顿，有些不忍的看着依旧萎靡的亚历，继而开口。
“那个男人是这一带的罪犯，入室抢劫、**、谋杀，至少有十二个人死在他的手上。所以，这能否算的上你的理由，支撑你内心的正义？”
既然该说的都已经说了，那么就没有理由停留在此，按理说应该选择离开。只是，不知什么缘故，虽然心中如此想着，奈莉却依旧选择了留下来，背靠亚历的肩膀，静静地望着依旧漆黑的夜空。
乌云遮蔽着来自星空的所有光亮，也许是在亚历想通了一切之后，亦或是在他望着夜空露出微笑之后，奈莉默默的起身，消失在了树林的阴影里。
而树林的空地上，不知不觉就只剩下亚历一人，整理着自己的思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