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摆摩擦地板的簌簌声带着夜露的潮湿。
这里是吸血鬼的巢穴……不，或者用居所来说更加合适。整体采用哥特式风格，高耸的尖顶直插昏暗的穹顶，仿佛要冲破这地下的禁锢。外墙由深灰色的砖石砌成，表面雕刻着精美的花纹，在幽微的光线下，花纹的轮廓若隐若现，增添了几分神秘的氛围。
“哼，老古董的审美。”
瑰拉轻轻地说，她收了伞，一路往上，直到推开阁楼的木门，门轴发出细微的吱呀声，仿佛在诉说着这里久未有人造访的秘密。
修女的双手被猩红绸带反绑在雕花木椅上，丝绸长袍下摆沾染了尘土。听到声音，她的睫毛颤动，让人想起垂死的蝶。
她仿佛在沉睡，又仿佛在聆听某种无声的召唤。
眼前，是少女浮华而又荒诞的裙装。
一袭深黑色的洛可可风格长裙，裙摆宽大而蓬松，由多层丝绸与薄纱叠加而成，每一层都绣着繁复的暗纹，细看仿佛无数首尾相接的蝙蝠要扑出，将猎物吞没。在领口的中央，镶嵌着一颗巨大的黑色宝石，手上则戴着一对黑色的蕾丝手套，长度刚好到肘部，露出她白皙纤细的手臂。
卷曲的乌发照旧是梳成双马尾，系着绣有金色族徽的黑丝带。发丝如绸缎般莹润，垂于腰间前，随着她的动作轻晃。
她站在露娜身前，仿佛从古老的油画中走出的贵族。
少女的手指修长而冰冷，正摩挲着露娜的脸庞，指尖从她的眉骨滑过，沿着鼻梁缓缓下移，最终停留在她的唇边。
“露娜。”
“……我回来了。”
她的手指轻轻收回，涂过口脂的嘴唇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故意提高了声调。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带着一丝讥讽与冷意。
“你在教堂里面，任由家族将我带走的时候，可没有想到自己也会变成盘中餐吧。”
“我都要不怎么认识你了。”她的红眸紧紧盯着露娜，仿佛在呼唤一个久违的名字，“露娜，亲爱的，牧师小姐，我的圣女。”
“您怎么就缩在您的小房间里呢，带着来路不明的魅魔。”
“您曾经是那么的高贵与纯洁，如今却要与我这样的黑暗生物为伍，真是令人失望。”
露娜没有睁开眼睛，带着难以言喻的平静，就像是在倾听他人的告解。
她……她只是睁开了眼睛。
曾经，这双眼睛里闪烁着圣洁的光芒，宛如夜空中最明亮的星辰，让人为之倾倒。可如今，堕落的阴影笼罩着它们。
瑰拉愣住了。
“或许……这就是我们的命运，瑰拉。无法逃避，也无法改变。”
而后，是长久的沉默。在露娜闭上眼睛的瞬间，吸血鬼忽然用犬齿撕开自己手腕，把血液混着透明的液体抹上对方的睫毛。
“一个问题喔——这次不会问你夜宵是吃牛奶味的草莓还是草莓味的牛奶了。”
“你想要……就像这样圣洁地腐烂，还是要过来当我的共犯呢？”
露娜依旧闭着眼睛，神情平静。
她的嘴唇轻轻颤动，低声说道：
“瑰拉，你明明一直知道我的答案的。”
“只要你反问。”
少女轻笑一声，声音中带上了一丝无奈。
“果然，你还是这么固执。”
她直起身子，突然掀开自己华丽的洛可可长裙，旋身抽出裙撑钢骨里的秘银匕首。
“不过，本小姐……我可是早就猜到你会这么选。”
队友的语气轻松而俏皮，仿佛刚才的严肃只是一场玩笑。手腕一转，刀刃精准地划过束缚露娜双手的丝带。丝带应声而断，她手中的匕首轻轻偏离原有的轨迹，刃尖抵上了裙摆。随后，锋利的刃轻易地划开了华丽的绸缎，伴随着轻微的撕裂声，层层叠叠的裙摆如黑色花瓣般散落一地。此刻，她内里利落的制服短裤展露无遗。
材质坚韧，剪裁利落，与她的长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瑰拉。”
“嗯？”
露娜默默感知着，想起初次见面时，瑰拉裙摆仅到膝上两寸。她甜笑着靠近，娇声细语地与露娜和勇者搭话，还装作害怕医院里的怪声与黑影，轻轻拉住她的衣袖，身体微微颤抖，尽显柔弱。在受伤时虚弱地靠在自己身上，指尖若有若无地触碰着她的脖颈。
好像已经是很久以前的故事了。
露娜缓缓抬起手，搭上瑰拉带着丝丝凉意的手，一股复杂的情绪在她心底翻涌。
就在她们相握的瞬间，不知从何处燃起的火焰如凶猛的野兽般迅速蔓延，吞噬着周围的一切。火舌贪婪地舔舐着墙壁、窗帘，噼里啪啦的燃烧声震耳欲聋，炽热的气浪扑面而来。
“我很高兴你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