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一场梦的话，那我还有醒来的机会吗？不管是美梦还是噩梦。
伊莉丝本来以为，自己能够看到“蕾娅”的面容的。只是头盔的设计精巧，尽管遮蔽了她的大部分脸庞，却在下巴处留下了细微的缝隙，恰好可以让她吞咽食物。吃东西时，她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只是静静地咀嚼着。
如果真的想要享受一顿丰盛的晚餐，或者来一场酣畅淋漓的畅饮，她肯定会选择暂时卸下这身象征着她身份与职责的漆黑盔甲。
**烤肉被切成均匀的片，枫糖酱的甜香在她的口腔里停留片刻。
还不是时候。
“味道如何呢？”
伊莉丝不经意地提起。
奥蕾莉亚曾经说过，魔族的味觉是迟钝的。所以他们并不像人类那样追求美食，也缺乏对烹饪技巧的钻研，属于效率至上的实用主义。
“真是丰盛的款待，我实在是吃腻了森林之中的生肉。”
蕾娅站起身，向伊莉丝和一旁的少女们致以礼节性的弯腰。
她微微点头，声音并不高，却清晰可闻。
“今天的相遇，我很开心，感谢诸位赠与我的名字。”
“这本书对我已然无用了，便作为礼物，请诸位收下吧。在我的认知中，它不管是用来阻挡攻击还是用来垫桌角压泡面，都是极好的。”
说完，蕾娅对着她们挥了挥手，转身盯着森林的夜色，像在确认路途的方向。停顿片刻后，她跨出门槛，身影消失在门外，只留下一室的温暖灯光。
瓦莱丽依旧坐在餐桌旁。她捏着通讯器，调出了伊莎贝拉的通讯页面，起初的字句直白，然后编辑地把措辞改得更为克制。
输入一个字，就又觉得不妥。
最后干脆全部清除，只是问了伊莎贝拉关于勇者的事情。
伊莎贝拉还有老师...她们知道所谓的勇者是碎片的存在吗？
她用手托着腮，看着坐在旁边的伊莉丝。
上次见到伊莱恩，也是浑身浴血的样子，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魔物的，碎发遮挡住了原本明亮的眼眸，茵吉咬着下唇，搀扶着她。
匆匆的会面，来不及说太多的话语，留下的只是心口处的一阵刺痛。便是在一次次的分别中，将彼此的模样匆匆烙印在心底。而这次......明明是应该让人高兴的重逢，却总给瓦莱丽一种像是早已注定的告别的错觉。
就算是变成了魅魔，也没关系的吧？
瓦莱丽犹豫着。
在她还是个好学生的时候，瓦莱丽研读过各种各样的魔物百科，其中自然也包括了关于魅魔的记载。她知道，魅魔是依靠摄取他者的魔力来维系自身存在的，尤其是那些被刻下了特殊“烙印”的魅魔，她们对能量的需求，来自特定的对象，会更加渴求于快感。
伊莉丝曾经在白塔的那个夜晚......尚且有着人的身份。
她想问，你是否还是原来的你？你身上发生了什么？那些破碎的灵魂碎片，那些被植入的妄想，是否将你改变？又或者，你身上承载了更多不属于你的东西。她想告诉伊莉丝，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她都会像是过去一样一直支持她的。
但是，瓦莱丽无法说出口。她不是茵吉，兽耳娘无条件地依赖着勇者，易事的盲从，像雁群依赖北风中的领路者。而她自从放下自己的剑，就需要恐惧太多东西了，它们扼住了瓦莱丽的喉咙。
瓦莱丽在害怕得到一个她不愿意听到的答案。在害怕眼前的伊莉丝，已经不再是她记忆中的那个伊莱恩了。
“圣格奥尔当时是怎么样的呢？露娜......还有瑰拉。”
无力感。
她憎恶自己的无力。
她无法留下伊莉丝，只是因为她不知道如何做。瓦莱丽甚至有时候会担心自己让伊莉丝留下的决定是否正确：她无法掌控伊莉丝将面对的风暴，也无法确定自己能否在风暴来临时站在她身边。
但是茵吉把椅子推近了，泪眼汪汪。
“伊莉丝……”
“我当时也去救助了！但是...但是没有看到你...也没有遇到露娜......但是，但是瓦莱丽很厉害！她研究出了很厉害的武器，你当时有看到吗？是汇集了很多魔力的蓝色光线...”
茵吉开始夸赞瓦莱丽，滔滔不绝，如数家珍。能看出来少女努力地想要在描绘出那件武器的模样，尽管语言有些匮乏，但她依然竭尽所能地去形容。
“是很漂亮的蓝色光线，而且，能够打跑好多好多的魔物！据说连魔王也能够打倒呢，到时候，我们就把大家都救出来...还是和以前一样。”
伊莉丝静静地听着茵吉的描述，脸上露出了很温柔的微笑。
“这几天我一直在想，茵吉成长了呢，能够独当一面了。”
“瓦莱丽…辛苦了。”
“如果有什么我能够帮上忙的，一定要和我说喔。”
瓦莱丽默了默，她翻开了蕾娅留下的日记本。
“那个碎片...”
盔甲人的话语在瓦莱丽的脑海中回响，带着令人不安的暗示。瓦莱丽并没有太过担心单独一个碎片会威胁到什么。她并没有感受到像是魔王一样的强大威压，而且，城市现在也拥有了足以对抗碎片的武器。
——我所拥有的记忆，指引我身着这具盔甲。而我们的目标是相同的，伊莉丝，你所认识的那个碎片也是这么告诉你的吧，即使是碎片，也想要离开既定的剧本，去吞噬作为剧作家的本体。
——因为我们感觉饥饿。
就在瓦莱丽迟疑的时候，她的通讯器响了起来，是伊莎贝拉发来的消息。
“...据说是要和国王见面呢，验明正身之后，再在庆典的时候表彰。”
或许也是很好的研究对象也说不定。
“我今夜就在这里休息吧？和茵吉一起睡。”
茵吉：思考中......(´∩ω∩`).。.:*:・’°☆
少女眨巴着眼睛，像是在认真思考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大家今晚能不能一起睡在这里？反正伊莉丝也是女孩子…大家就挤一挤也没关系吧。”
她眨巴着眼睛，为自己的请求寻找更充分的理由。
伊莉丝：Σ(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