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呢？”
“您的眼前都是路，女士。”
“那些是金币。”
“金币也是路，女士，您可以放心往前走。”
傅寒兮不再自讨没趣地提问。
走入皇宫后，“押送”她的骑士们换成了守备皇宫的禁卫军。
同样是黄金的甲胄，同样是无法窥见的头盔。
以及一模一样毫无色彩的语调。
提问没有意义。
若是可能，傅寒兮也想一刀斩开他们的头盔，看一看掩藏在头盔底下的面容究竟是否如她所料。
啊，当然了。
傅寒兮也不是没有猜错过。
猜错也是一件好事。
这意味着最坏的情况还没有发生。
“请吧。”
骑士们在厚重的门前止步。
他们不曾靠近她分毫，只是默默站在大门两侧。
仿佛由艺术家精雕细琢成的雕塑。
“门后是什么？”
傅寒兮打算最后“自讨没趣”一回。
“陛下！”
黄金的骑士们高声喝道：
“英明的，黄金的陛下！”
耳朵要聋惹。
傅寒兮小小地被震耳欲聋的呼声吓了一跳，强行按捺下了将手铐挣脱拔刀的冲动。
冷静。
打草惊蛇不可取。
因为这种理由打草惊蛇更不可取。
会被嘲笑刺客的专业性的。
小姑娘于心底做了个深呼吸，默默等候着大门的开启。
谜底就在门后呢。
王室究竟是受害者还是幕后黑手，一看便知。
······
但命运总是喜欢欣赏人们的笑话的。
它操弄丝线，玩弄人心。
一切戏剧化的场面都是命运一手操弄的结果。
谁都逃不了。
自然，傅寒兮也被命运狠狠地“嘲讽”了。
踏入大门之后，那一抹紫色的身影总归是令傅寒兮皮笑肉不笑许久也没能缓过来，她幽幽地凝视着这抹亮紫，直到这抹亮紫略显尴尬地移开了视线。
——穷鬼。
她看到了傅寒兮的口型。
——没办法啊。
她倒是没做口型，而是不住地摩擦着大拇指与食指。
同为暴风雨的刺客，她们无比了解彼此。
傅寒兮自然知晓亮紫的少女的意思——这个王室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有多少？
——多到至少能把我留下来担任大臣。
那雀食挺多。
傅寒兮不再在意紫色的少女，只是给了她一个要你好看的眼神。
比起教训她，或许坐在王座之上的老人才是她应当注意的对象。
国王。
一座小国的国王。
一座王都里遍地财富的国家的国王。
他总归是尤为年迈的。
风霜染白了他的头发、眉毛、胡须，浑浊了他半闭的双眼，腐朽了枯木般的四肢与皮肤。
许是错觉。
傅寒兮总能从那双眼眸中看到些许果决与桀骜。
“你是，刺客？”
老国王的提问来得突如其来。
他的声音也沙哑啦，比窗外的乌鸦叫得更难听。
但傅寒兮从来不会小看任何人。
对于这个问题，她没有任何否认的必要。
“是。”
“那个令人害怕的组织‘暴风雨’，你们为什么要来到这里，你又为什么被勇者禁锢？”
老国王依旧不急不缓地问道。
仿佛当下并非对一位刺客的审讯，而是一场老友间简简单单的谈话。
“我拆了教堂。”
这是第一个问题的回答。
“勇者是个蠢货。”
那位紫毛的少女在憋笑，傅寒兮看得一清二楚的······小姑娘在心里头双手合十，祈祷着前勇者先生不要因此打喷嚏。
“蠢货？”
老国王的语调中多出了几分好奇。
“他不问青红皂白。”
“详细说说，爱听。”
傅寒兮看向光速变脸的老国王，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抽。
这么八卦？
“勇者出身教会，自然不愿轻易看见教堂的毁灭。
他甚至没等我解释······
我想您应当是了解潜藏在这座国家的教会究竟做了什么······通缉令足以证明您知情，尊敬的国王陛下。”
“呵呵。”
老国王轻轻笑了笑。
“你的话里可没有半分尊敬呵。”
“我无需尊敬任何人。”
“这么狂啊。”
老国王看向身边那位紫发的少女：
“把她押下去吧。”
仿佛那亮紫的发都黯淡了一瞬，紫色的她于无人得见处摆出了一张苦兮兮的脸。
但所谓收人钱财替人办事。
她拿了这座国家的钱，姑且还得帮忙办一些小事哩。
比如收押一位极其危险的通缉犯小姐。
傅寒兮皮笑肉不笑地瞧着少女一点点挪到她的身边。
“请随我来。”
“在路上好好给我解释清楚，大臣小姐。”
少女的肩膀颤了颤。
······
傅寒兮等了整整一路也没听到她想要的解释，亮紫的她只是低头引路，尖尖的耳朵偷偷探出那头亮紫的长发轻颤。
尖儿还带点红哩。
她是精灵，和大姐头一样，也是万千种族中的一种。
大姐头的暴风雨里全是些奇怪的家伙。
“阿斯莫蒂······”
“呜哇哇对不起寒兮姐但他给的实在太多啦！”
傅寒兮只听得扑通一声与哗啦一声。
前一声是膝盖与大地亲密接触的声音，听着怪疼的；后一声嘛······
这蠢妮子。
傅寒兮无奈地叹了口气。
环顾四周，却发觉少女竟是挑了个好地儿。
没人呢。
“为了道歉特意等到没人的地方啊。”
傅寒兮戳了戳少女的额头。
少女总归是紧紧抱着傅寒兮的大腿，听得她的话又傻乎乎地抬起头，欸嘿地笑了一声。
“眼镜碎了。”
“啊啊！又要多花钱惹！”
少女刚才的惊世一跪把眼镜磕刀上了。
真惨啊。
······
亮紫的精灵小姐终究整理好了仪态。
蓝紫的瞳眸亦是恢复镇定。
将破碎的单片眼镜擦拭干净，精灵小姐重新将其戴了回去。
“戴来干嘛？”
“好看，而且这眼镜好贵的，我舍不得丢。”
她轻咳一声：
“咳咳，暴风雨的刺客‘金银’阿斯莫蒂·瓦莉芙，见过暴风雨首席‘棒棒糖’。”
是的，暴风雨不会辜负它的名号。
世界上总有某处地点正有暴风雨的发生。
而他们，也总会出现在任何地点。
“你在念我的代号时犹豫了，不许否认，我听得清清楚楚。”
阿斯莫蒂觉得应该没人不会犹豫。
首席的喜好奇奇怪怪，都习惯乐。
“斯比利亚大洲是阿斯莫蒂你来负责的？”
“是我。”
“那你怎么又当上人家的大臣了？”
精灵小姐心虚地移开了视线，不禁挠了挠她微红的面颊······也顺便将她食指上的苍蓝的“鸽子蛋”暴露无遗。
“你买的？”
傅寒兮面色复杂地看着这枚戒指。
这玩意儿老贵了。
“用你从这儿拿到的‘工资’买的？”
阿斯莫蒂的头点得很微妙。
说实话，傅寒兮还有些小羡慕呢。
这东西可不得了。
偌大的鸽子蛋宝石里头可封印着九阶的魔法哩，挨一下必死无疑嘞。
当然，小姑娘看中的是颜值而非实用性。
“但是寒兮姐！你瞧我收集情报的效率也特别高啊！”
精灵小姐神秘一笑。
她叉着腰，挺起贫瘠到让人表示遗憾并潸然泪下的身材，竟还能诡异地为其平添了几分可爱。
阿斯莫蒂不高。
她比傅寒兮要矮上大半个脑袋。
“我已经调查清楚了，藏在这个国家的邪教在圈养人类，准备进贡神明捏！”
傅寒兮遗憾地看着似乎尤为自满自得的阿斯莫蒂。
她有些分不清阿斯莫蒂是真傻还是装的了，希望是装的。
如果是真傻······
“吃棒棒糖吗？我这还有。”
“吃！”
坏了，难道是真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