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寒兮没有回家。
她稍稍转了个方向,乘着月光来到实验室的门前。
眼前的一整栋楼灯火通明。
是一种傅寒兮从来没能体会到的学术氛围。
魔法。
这是一门尤其深奥的学科。
总归有人愿意花费毕生的时间与精力与研究它。
至于结果······大多数投身研究的人都很在意结果,只重视过程这种话也只能用作自欺欺人而已。
“是我。”
傅寒兮站在大楼前。
有一只昏昏欲睡的大乌鸦守在门口。
听见她的声音,大乌鸦似乎是被吓到了,浑身一哆嗦。
然后跳了跳脚。
傅寒兮觉得自己的声音其实不响。
单纯是大乌鸦迷糊了而已。
这只乌鸦是小猫娘的使魔。
于是乎从乌鸦嘴里突出的也是小猫娘那有些粘腻娇俏的声音。
“是傅教授喵。”
傅寒兮的嘴角微微抽了抽。
她没来过。
她真不知道猫娘的使魔也会有喵这个口癖。
怪捏。
“您要使用实验室喵?”
“不用,我来找艾莎。”
乌鸦顿了顿。
“已为您接通艾莎菲尔专用实验室的乌鸦。”
傅寒兮:?
这乌鸦居然还有这种功能,还挺方便的,就是有种微妙的、有些说不清楚的违和感。
“谁?”
这次乌鸦嘴里钻出来的是银毛萝莉的声音了。
“我。”
啊,所以艾莎屋里的乌鸦也会是她的声音吗?
傅寒兮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
于是刺客小姐的脑袋开始头脑风暴,她在想象一只有她声线的乌鸦。
嗯······
想象不到。
她决定一会儿要问问艾莎菲尔。
“老师啊,我在实验室里休息,你要到实验室里来吗?”
“来。”
“那我等你哦。”
“你可以不用喊我老师。”
另一端的声音稍微沉默了一瞬间。
“喊习惯了,有时就是只需要几个月就能养成一个一生难忘的习惯,老师,就不要强求我改掉啦。”
“也行。”
傅寒兮耸了耸肩。
即便艾莎菲尔大概看不到。
“别总是耸肩老师。”
傅寒兮前进的脚步微微一顿。
“对肩膀不好。”
而后乌鸦就开始哇哇的叫,并没有再次传出艾莎菲尔的声音。
至于傅寒兮······
她现在有些佩服小猫娘,能给使魔开发出这么多功能来。
居然还能让艾莎看到她的动作,有趣。
······
艾莎菲尔今天是混搭风。
一身血红的洛丽塔长裙外披了一件白大褂。
“既然知道要来实验室怎么还穿了一件特别容易弄脏的衣服?”
傅寒兮坐在软的几乎能把人吸进去的沙发上。
真的很软。
最终只能露出刺客小姐的一个脑袋、一双手、一对儿腿。
也亏得她腿长,要不然就只能露出一双脚了。
“洛丽塔是身份的象征,作为血族女皇,无论外人是否知晓你的身份都不应丢了自己的份。”
“白大褂呢?”
艾莎菲尔单手插兜,银发梳成了高马尾。
她的实验室还配了个小厨房。
向诺雷吉申请的嘛,血族女皇的需求自然是一路畅通。
她也有理由说的。
——血坏了你负责吗?
诺雷吉当即批准了。
还免费加了一个冰柜,冰柜上附有控温的魔法,绝对能保证食材的新鲜。
你看。
这个,就叫做特权。
至于白大褂。
“单纯是为了契合实验室的氛围。”
Rank Ⅸ的强者哪会为清洁而担忧,其实和小说里写的差不多。
九烛小说中那些能移山填海的仙人,哪个不是不食五谷,不染纤尘,早早地丢了烟火气。
“我觉得这样不好,离人间太久的人不适合当统治者。”
艾莎菲尔从冰箱里拿出了一瓶开封了的葡萄汁,瓶中还剩下一半。
打开后便是很香甜的味道。
两个透亮的玻璃杯中很快被葡红的果汁填满。
她不喝血时就会喝葡萄汁。
一个是颜色像,就像九烛有个成语叫“望梅止渴。”
她望着葡萄汁也能解馋。
实在忍不住才会去找傅寒兮朝她脖子咬一口。
“尝尝?”
艾莎菲尔露出了很自信的笑。
她在傅寒兮对面坐定——她小屁股下的是个转椅。
两只穿着白袜的脚丫悬在半空,悠然自得地晃呀晃,偶尔带动着椅子转一圈。
个子矮有个子矮的好处。
“这是用我种的那些葡萄榨的果汁,可好喝了。”
艾莎菲尔很是骄傲的样子:
“用了布莱安顿园林大师的种植秘法哦,我问了她好久她并起誓绝不外传才肯告诉我呢,还得多亏她是皇家御用园林师。”
傅寒兮看着她。
头一次听到一个王被属下逼到发誓的程度。
嗯哼,不过也无所谓。
至少葡萄汁很好喝,能反季节种出这么优质的葡萄的方式的确值得珍惜。
“所以,我的实验结果帮到你了吗,老师。”
“嗯。”
“这时候就不要惜字如金啦。”
艾莎菲尔抬起脚。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
她的转椅离沙发其实很近。
因此像现在这样,只需要往前够一够就能碰到沙发上的人。
“帮到了。”
银毛萝莉嘟着嘴,轻哼一声。
她看见傅寒兮的脸依旧冷漠,比世界上最硬的冰都难融。
欸······等等。
“你是不是······真的笑了?”
“嗯?”
傅寒兮怔了怔,眨了眨眼。
优质回答,她不知道。
“而且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否认,你真的是老师吗?”
见银毛萝莉一副怀疑人生的样子,刺客小姐不知为何感到了一股没来由的恼怒与不快。
她朝艾莎菲尔招了招手。
虽然不知道傅寒兮想要做什么,却还是从椅子上跳了下来。
“咋啦?”
“抬脚。”
而后银毛萝莉就被捉住了脚丫。
事后那天同样在实验楼里的人回忆起来都有些心有余悸的样子。
他们都说那日楼里总能听到惨绝人寰的狂笑。
还断断续续的,怪瘆人呢。
······
艾莎菲尔决定以后不能轻易把脚伸到傅寒兮那里。
这家伙挠痒痒是真的狠,把自己的眼泪都挠出来了,明明都在求饶却还是不肯松开她的脚丫子。
好可恶。
“你好像和刚见面时不一样。”
你看你看!她还恶人先告状!
艾莎菲尔语气愤愤:
“你也不一样!我一开始还以为你真的是那种纯冰山!
结果只是个披着面瘫皮的腹黑!”
傅寒兮这会儿真的怔住了,但很快又恢复了常态,她挣扎着从软乎乎的沙发里起了身。
“补偿你,明天要不要一起出门逛街,我请客?”
“君恋呢?”
“她不去。”
“我是说你不用看着她嘛?”
傅寒兮沉默了许久。
——如果你的“松懈”能成为一切的突破口,那就尽情施为吧小寒兮。
罢了,这种话还是埋在心底比较好。
“你相信君恋吗,艾莎?我相信她。”
“相信?”
“她和我约定说,所有的阴谋终将无所遁形。”
这可真是······一句让人完全无法拒绝的话,理智与感性会因此打架,并且感性会毫无疑问地占据上风。
“好啊。”
艾莎菲尔笑得很快活:
“明早九点,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