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血红。
它在艾莎菲尔的身后沉沦，血似的水珠滴落。
整座公园刹那被猩红浸透。
女孩儿银白的长发仿佛也染上了血红的颜色。
那一轮月华似的刀芒早在触碰大地前便在地面上留下深邃的裂缝。
而后裂缝中开出花。
——和巨镰上相同的，血红的蔷薇。
花在绽放。
女孩儿的喝声凌厉且冷冽。
刀芒裁剪空气。
原本近乎凝固的水墨画就在此刻出现了破洞，猩红月光的加入，生生破坏了先前黑墨凝聚而成的意境。
“君恋。”
这一切都发生在须臾之间。
只是艾莎菲尔终究还是有机会喊出她的名字。
只是艾莎菲尔也不知道再能说些什么。
对，君恋大抵是听不到。
或者听到了又怎么样呢。
艾莎菲尔深知陷入如此境遇的痛苦。
疯狂，癫乱。
似乎自己不是自己。
“醒一醒。”
但不知为何还是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说这话时，艾莎菲尔的心中拥有着超乎想象的不可思议的平静。
或许也只是她异想天开吧。
竟然想要只靠一句话便把被控制的人给唤醒。
“欸？”
可当巨镰与黑剑碰撞。
墨色的花瓣与血红的花瓣纷纷扬扬。
仿佛钟表的指针似的。
旋转，相撞，又在接触后轻点着彼此远离。
空气显得无比的寂静。
艾莎菲尔困惑的点在于自虎口从胳膊一路向上最终冲向大脑的反馈与她料想中不同。
力量不对，轻得太过分了。
不由微微一怔，猩红的瞳眸愕然地看向面部表情的少女。
“啧。”
而后情不自禁地轻啧一声。
“面对敌人时还想要留手，难怪你新生考试比不过我。”
毫无意义的置气。
偏偏又因为君恋骨子里便是这种天真的家伙，让过早接触人心阴暗的艾莎菲尔更加气不打一处来惹。
“又傻。”
少女举起了黑剑。
“又天真。”
少女的发梢流淌着沥青似粘稠的幽光。
“什么事都不怀疑，什么人都去相信。”
漆黑的剑划过苍穹。
那道轨迹便凭空地凝结成了裂缝。
危险的气息还是令艾莎菲尔寒毛根根地竖起了。
这才像话嘛。
不疯魔，可对不起魔族里的魔字。
“如果你能做到，就打败我，让我看到生命的极限在哪。
如果你做不到，就乖乖被我打晕带回去，老师······傅寒兮可是为你直面boss去了。”
不过话虽如此······倒是想象不到傅寒兮会输掉的可能性。
会赢的。
不论是她还是她。
于是在猩红瞳眸的倒影中。
“你皱眉了呀，我看到了。”
妈耶。
话疗原来真的是有用的吗？
过往的世界观产生了一丝微妙而微不足道的崩塌。
但仅是一个恍惚，艾莎菲尔的注意力便重新汇集到少女手中的黑剑上了。
此刻的剑锋所指，水墨风景已然尽数化作了断壁残垣。
泼墨流淌，令空间嘶哑地悲鸣着。
啊——
艾莎菲尔傻眼地瞧着泼墨把自己画成了呐喊的模样。
“*（布莱安顿大洲粗口）”
这一定是君恋这蠢丫头潜意识地在与她互怼。
一定是。
咬牙切齿地擎着巨镰，银发的女孩儿颇有一种我和你直接爆了的气势，却又鼓动起被墨水砸碎的化作成千上万的蔷薇花碎片。
空中落下血做的雨。
她将足尖好轻好轻地点在雨滴上。
于是又一次的，艾莎菲尔流星似的砸向执剑的少女。
华美高贵的裙裾于身后翻卷成又一朵盛大的花。
而黑剑只是被举起。
便是又一次的相碰。
当飞花的碎片凝滞半空，当血红的雨水忽地往天空返去。
艾莎菲尔的嘴角很快就扬起了一个放肆的弧度。
大概这辈子也不会有人见到堂堂血族女皇笑得这么放肆的模样。
“扎她。”
女皇号令花朵的碎片向君恋刺去。
万万千千，千千万万。
朵朵皆似月光，穿透了黑日笼罩下的暮色。
艾莎菲尔编织成了张专门用来抓君恋的网。
其实很烦。
不能真扎，不能太动真格。
咋办呢？
便就有了艾莎菲尔一激灵。
血色的网足以化身困阵，将她的目标缠绕成个饭卷儿。
可惜君恋大概潜意识里也不想被捆成这副狼狈模样，于是少女的手腕轻轻抖了抖。
天边有龙吟。
黑日豁然迸发着仿佛能吞噬吞噬光明的色彩。
君恋使了个剑花，将密不透风的血网给破去。
却也不只是故意还是不小心。
“这家伙是不是刚刚在嘲笑我？”
银毛萝莉有些困惑。
但少女的攻势等不了她的困惑。
“剑来。”
艾莎菲尔终于又能听到君恋的声音了。
虽说比起少女平日里春风沐浴似的说话声，此时未免显得过于冷漠。
有玄奥的两点墨星在漆黑的瞳眸中升起。
那轮能吞噬光明的天体淌下了粘稠的墨瀑，在与被破去的血色丝网相碰的时刻，变为水墨似风景的花园顷刻寂寥无声。
她们好像打坏了声音。
若因若现的腐坏气息同时钻入鼻尖。
“好像，是你厉害些。”
艾莎菲尔微微喘着气。
侧身，目光凝聚在被黑墨寝室的裙摆处。
同样被侵蚀的还有她的巨镰——索性提前以红月之血裹住了刀身。
打坏了她会心疼的。
话又说回来，这应该算是她们交锋中头一回使出正儿八经的招式。
先前的兵刃兵刃碰撞都不过是试探罢了。
瞧啊。
黑日不曾陨灭。
红月色彩依旧。
也不对，红月变淡了呢。
银发的血族女皇率先落入了下风。
“那下一招就属于我咯？”
似在想问，却也不会给予任何人回答的机会。
“System-<Cain>-Rank Ⅸ-Isaiah.”
女孩儿极快地吟唱毕。
她旋身跃入半空，身后的红月映照着近乎圣洁的红光，扭身，她用双手托起巨镰。
镰刃便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完美的圆弧。
被水墨染做画布的花园中突兀地出现了一道裂缝。
她喜欢喷泉。
能看见水珠在空中变成美丽的弧度。
“但喷泉太小。”
她说，裂缝因此变深，变宽，变长。
成千上万的血色长枪拔地而起，仿佛自裂缝中疯狂生长的珊瑚。
至于天空······同样的长枪在云层间涌现。
天地像一张巨大的嘴。
猩红的女皇终究还是在世人面前露出了她的獠牙。
“System--<龙>-Rank······”
Rank？
君恋口中的咒语凝滞在等阶，却是令艾莎菲尔都不免一愣，以及那所谓的“龙”，从未听说过有任何体系的魔法拥有着“龙”这一体系。
少女依旧无自觉地低语。
卡着那重复的咒文，不知要突出怎样的语句。
但艾莎菲尔的心突然跳得飞快。
“······”
君恋最后是张开了嘴的。
可惜，艾莎菲尔没能听到她说了什么。
她只知道原本尖牙似的长枪疯狂褪去了血红的颜色，转而被浊墨浸透。
而鲜血从银白的她的口中喷出，成为了真正的喷泉。
艾莎菲尔大概知道君恋说了什么了。
该死的。
塞恩斯的实验好像有点微妙的成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