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错误估算。
巨人低下高昂的头颅。
身前，是一道将祂撕裂成两半的刀痕。
苍蓝的雷弧蛇也似的钻入祂的血肉。
青色的火被染上其他的颜色，发出焦躁不安的声响。
可惜。
“我还死不了。”
巨人咧嘴。
很怪异的景象，祂的头颅其实也被斩成两半了。
所以在眼睛尖儿的人的眼里，巨人低头时会有微妙的时差，以及那笑容，傅寒兮瞧见了巨人错位的嘴角。
祂没死。
即便是吃了她用上全部气力的一刀。
下一刀得再添上些魔法。
否则轮回反复，迟早要耗尽所有的耐心。
傅寒兮从不怕自己落败。
她只怕自己不够谨慎，速度不够快。
很矛盾吧。
但现状也确实如此，她必须防备塞恩斯准备的手段。
同时，红月与黑日的碰撞也惹得她揪心。
巨人再度将躯体缝合为原状。
“三秒。”
傅寒兮默默数了个数字。
更快了。
真是令人烦躁的重生速度。
不过面对反复重生的家伙也有专门应对的手段。
大姐头曾说过，当你的对手的恢复力实在太强，就用远超祂所能恢复的力量把祂秒杀。
大姐头说的对。
不如说，印象中奥诺蒂娅似乎从来没有错过。
“怎么，想到什么了？”
巨人口吐人言，满怀讥讽与傲慢。
“知道怎么杀死我了？”
少女不语，只是一味地双手握刀。
“啊，说来那位九烛的小公主与你非常相似。”
巨人觉察到身前骤然暴涨的魔力。
嗯······
这个时候飙垃圾话会不会是一个不算很好的选择？
算了，说都说了。
再怎么样，说出去的话也就是泼出去的水，轻易收回不得，不如过把嘴瘾。
难道还能阻止傅寒兮要砍死自己的决心吗？
否定的答案。
“她是一位内心极其强大的人。”
巨人叹了口气。
“我很想试着用言语让她陷入绝望的泥沼，却不曾想三言两语被带偏的人是我······她还问我要不要一起钓鱼，称她做的烤鱼很好吃。
我知道我知道。
她只是在尽可能地帮你拖时间。
傅教授，她自始至终都信任着你，甚至没猜到你的身份。
我仍记得她在得知真相时的诧异。”
巨人缓了口气。
傅寒兮能听到巨人语气中的些许疲惫。
或许······说话对祂而言是一种负担，这种状态会耗费大量体力。
“可是即便是知道了你的身份，她的信任依旧如初。
此刻，我久违地感觉到了一丝嫉妒。
对于曾经被背叛过的人而言，信任便是一根能扎痛心灵的刺。”
“我不想听你的故事。”
傅寒兮看见巨人苦笑。
故事并不是减轻惩罚的理由。
“不，我不想说我过去的事。
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九烛的小公主曾为了你拖去了许许多多的时间，她在等待你能赶来，而我，也在等待。”
傅寒兮双眸微凝。
她的手甚至领先了思绪，在意识到前便又斩出了千千万万刀。
每一刀都浸染了属于她的苍蓝雷光。
仿佛能撕裂时空的刀光一刀又一刀斩向巨人的躯干。
“呵······”
巨人笑了笑。
随后，傅寒兮再感受不到他的思绪。
远处，天边的黑日豁然吞没了红月。
眼前，巨人成为真正的怪物。
傅寒兮握着刀的手上冒起根根青筋，她的心情算不得平静。
啧。
她瞻前顾后的选择最终还是出了点问题。
犹豫果然会让人败北。
······
他觉得，人类的智慧是有上限的。
但他觉得，人类的潜能没有上限。
当无数次对于魔法的研究以失败告终，近乎失心疯了的他终于还是意识到了一点——人类是有极限的。
越是研究，越发现魔法的深邃。
越是深入，越察觉当今世界众多体系的真相。
它们源起同处，却又相互隔离。
为何打通不得？
为何根源紧闭？
他意识到仅凭如今的人类，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加开这个问题的。
除非······
他能超越人类。
漆黑之中。
平凡而朴素的中年人睁开了眼。
眼睛看不见任何事物，唯有那一轮黑日静静凝在半空。
对，其实都是黑的，但他就是看得到。
“这里是？”
灵魂向黑色的环境发出疑问。
无人应答，最终沉默让他无奈，却也无可奈何。
自他引动了最后的手段，将九烛的公主那一地界的战场引爆，他便身处于此地黑暗了。
“莫非费尽心神，强行打穿了魔法与术法的壁垒想要窥探根源。
却终究什么也没能看到，什么也没能做到？”
如此自语。
可随即又把这抹灰心丧气尽数抛却。
他的眼中透出疯狂。
不，他绝不会错，这么多年的研究已经让他确定了一个事实。
魔法语言中，system后面的调用拥有实际意义。
或许真的是神明将力量赠与了万万千千的种族，或者······那便是根源的所在。
他如此坚信。
并在研究九烛术法的过程中得到了作证。
——术法也是借用力量的手段。
他觉得自己发现了世界的逻辑。
世界上存在着所谓的“神”，万千种族借用“神”的力量相互征伐，最终构筑了如今八大洲的模样。
您瞧瞧。
他的历史成绩也很不错。
既然如此，那所谓的“神”，你在哪里呢？
魔法的根源又真的是你吗？
恍惚。
漆黑的空间中忽地出现滴水声了。
平静的视野内亦有一圈一圈的涟漪，滴滴答答，水波荡漾。
“啊······”
他只能发出一声怅然若失的感叹。
无日无月无星的空间。
无风无云无雨的眼前。
祂睁开了并不能被称为眼睛的眼睛，并不能被称为嘴的嘴角露出一抹人性化的戏谑。
——时机以至，无需再次试探。
祂不曾言语，却令这片空间充斥了祂的思想。
——去。
——毁灭这个世界。
——让世界成为壮大神的养料。
他目瞪口呆。
内心的挣扎仅仅是存在须臾便被莫名地抹去了。
“既然人类的能力终有极限······”
漆黑的空间幻化出一面漆黑的镜子。
在镜中，他看见自己那不可名状的模样，嗯，和“神”同款，不错。
他很满意。
“那我就不再做人，我将一心侍奉我伟大的主，伟大的神。”
······
傅寒兮注视着那五彩斑斓的泥泞可怖的黑。
感知中，远处黑日的气息极度萎靡，眼前难以言说的姿态内也再无清晰可控的意识存在。
没救了。
她会行使暴风雨的使命，将他斩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