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发展于一个窗明几净的午后。
和他不同。
诺雷吉是个人缘很好很好的天才。
在走向时钟塔的道路上,问好声与落下的花瓣数量一样多。
他一一回应。
哦对,时钟塔是亚利加大学的圣地。
历代魔法师以塔楼为荣。
因为这座塔楼中有属于亚利加大洲的“称号”坐镇其中——“贤者”,魔法师中最接近顶点的存在。
贤者的实力可以不强。
甚至弱到打不过同Rank的其他职业。
但贤者并不代表力量。
他们象征的是“智慧”。
每一任贤者都将魔法向前推进了一大步。
贤者研究出魔导空艇的魔法回路,于是人类终于能拥抱天空。
还有为贤者有些偏科,却将炼金术与魔法结合了起来。
瞧。
历任贤者都是天才。
智慧,才是他们拥有的最强大的武器。
因此总有人说,亚利加大洲并非信仰魔法,而是信仰智慧。
诺雷吉深以为然。
但他觉得有一任贤者好像不怎么智慧。
啊,到了。
他站在时钟塔华丽的大门前。
——他自始至终都没想明白当今贤者的学生为何是自己。
分明他那位朴素的友人才更接近“智慧。”
至于自己?
不过是个脑子稍微好点的,却懒惰成性到不肯动脑子的烂家伙,诺雷吉可喜欢躺着。
可偏偏贤者找上了他。
“你来当我的学生吧,如何?”
就这么问的。
诺雷吉记得很清楚,一字不差。
咋办嘛。
当时的他满脑子人情世故,觉得不能轻易得罪贤者。
又想着他的友人也会在贤者门下。
也不错的对吧,上课把头上疯了之后还能找人开骂。
但人无法预测未来。
就像诺雷吉依旧不清楚贤者为什么只收了他这一个弟子,明明还有更多合适的人选,而他只是其中一个稍稍差些的。
呃。
应该与实力无关。
也与样貌无关。
贤者还不是这么肤浅的人。
“你小子。”
而后苍老的声音便让诺雷吉浑身一激灵。
顾左右,空无余人。
“在门口嘀嘀咕咕这么久都没上来,这么不想见到我这个糟老头?”
然后诺雷吉用此生最快的频率摇满了十八下脑袋。
“那还不滚进来。”
嗯,他的老师有些暴躁。
诺雷吉迈入了大门。
······
这一代的贤者能满足所有人的刻板印象。
消瘦,佝偻,慈祥,脸上布满了卷曲的和面条似的皱纹,一顶可以被称为伞的魔法帽。
贤者喜欢捋着打理的干干净净的、能拖到地面的胡须。
“老师。”
贤者放下了梳子,年迈浑浊的眼中倒映着青年帅气中透露着清澈愚蠢的脸。
不是,为啥他的弟子的脸这么抽象。
“坐吧,喝什么?老夫这里有牛奶和小麦汽水。”
“这不就是啤酒?”
“这是小麦汽水。”
彳亍,您说是啥就是啥,然后诺雷吉选了牛奶。
“喊你来也不是为了别的,只是想问一问你的想法······你对根源的想法是什么?”
根源啊。
当真是这几日来最热门的话题。
友人会提起根源。
老师也在询问他的想法。
“不看好。”
这是诺雷吉最真实的想法,他不喜欢虚无缥缈的东西。
“您能别往我牛奶里加糖了吗?”
贤者放下了还夹着块方糖的夹子,这倒是让从见着自己老师起便略微紧张的诺雷吉悄然松了口气。
“喝吧。”
“谢谢老师。”
呃。
诺雷吉闻到了扑面而来的甜腻。
他可能还是说的晚了点。
“我也猜到你会这么说,你和你的朋友不同。
他是个充满锐气的小伙子,你······我最近学到了一句九烛语。
叫‘烂泥扶不上墙’。”
诺雷吉险些一口甜腻牛奶喷出去。
你别说。
九烛人搞这种歇后语俗语还是很厉害的。
他也觉着自己活脱脱的烂泥。
“事实上,亚利加大洲最初的‘贤者’曾经触碰过根源,你知道最后他发生了什么吗?”
啊?
诺雷吉先是愣了愣。
倒不是因为贤者触碰根源一事。
“我能知道这件事吗?”
青年问得真诚且严肃。
“嚯嚯,当然可以,这也只是历代贤者深埋在心底的一个秘密而已。”
贤者的目光深邃,仿佛能将诺雷吉看得透彻。
至于诺雷吉······
如果可能的话,他倒是想冲着导师大喊一声“你误我”。
既然这个秘密只有贤者才能知晓······
“我不想做贤者。”
“不,‘贤者’只能是你,诺雷吉,称号选择了你,而你别无选择。”
诺雷吉只觉得掌心捧了个烫得要死的山芋。
他当然知道称号。
倒不如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不知道称号。
至少在大多数人眼中,这是一种无上荣誉,但诺雷吉只觉得它麻烦。
于是青年相当罕见的改变了那副漫不经心的态度。
“我劝不了我那好友,也劝不了所有人,总会有人因为好奇心而发疯,就像好奇心总能害死几只猫儿。”
“没错。”
贤者轻轻叹了口气:
“所以我要你不会成为那只猫。”
安静总是令人难受的。
于是在短暂的停歇后,年迈的贤者起了身。
他笑呵呵地拿起倒了一半的啤酒。
不对,应该是小麦汽水。
空掉的一半的确是早些时候被贤者自己喝掉了的。
他是个喜欢酒的老头儿。
都说酒会麻痹一个人的神经,也将智慧深埋。
但有时这种麻痹感偏偏令贤者感到些许惬意。
“还是喝牛奶?”
诺雷吉愣愣地瞧着空空如也的杯,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地解决了这杯甜腻异常的饮品。
嗯······
“牛奶吧,别太甜了。”
“不懂享受的年轻人,还没老头子心态年轻。”
诺雷吉把白眼翻出了花儿。
······
师徒俩最终喝掉了十二瓶啤酒和两大罐牛奶。
并始终没能就到底是酒好喝还是牛奶好喝达成一致,但就牛奶里不能放辣椒达成了一致。
雀食不能。
这种爆炸般的味觉体验,诺雷吉不想感受第二次。
“还有一个秘密。”
诺雷吉看着贤者。
于是贤者继续轻轻地说:
“亚利加大学的天空是虚假的。
学院上空有个巨大的蛋壳。
有了这层蛋壳,不会有人能触碰根源。
再努力都做不到。”
诺雷吉哑口无言。
“根源会触碰比起Rank Ⅸ更高层次的事物,或许它真的是魔法的本质,但绝不是我等能够触碰、聆听、吸纳的事物。除非······有人真的能突破Rank Ⅸ。”
不可直视,不可言说。
诺雷吉思考着这几个词语。
“这根源倒像是什么神。”
“哈。”
贤者开怀大笑。
“说不定呢。”
毕竟真的没有人知道根源是什么。
只知道接触根源的人会变得疯狂,会成为其忠实的信徒。
就好像······每个人都拥有的信仰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