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终于一场单向的背叛。
被选为贤者的事儿是瞒不住一丁点的。
八卦八卦,无论何时,人们总是最喜欢打听八卦。
无论贤者或是诺雷吉都没有刻意去隐瞒。
于是学院中帅气的学长就很快又多了一个新的身份。
“什么时候继任?”
同一片草地,不同的季节。
花落得干净。
剩下的,就只剩参杂了黑的黄的红的颜色的青草绿叶,再过段时日连叶子都变黄了,周围的树上很快会被甜腻腻的果子香气填满。
时间很快。
转念间春去夏至,再过几月就是秋。
但自从贤者说出了许多真相后,诺雷吉就失去了赏景的兴致。
虽有白天黑夜,四季轮转。
可一旦知晓了这些都是虚假的,也就很没意思了。
哦对。
据说“蛋壳”外是冬。
在飘着大雪。
印象中,学院里应该没下过雪。
诺雷吉也好久没看见雪了,以前他还堆过雪人。
堆了一只小松鼠,又丑的不像话。
他没艺术细胞啊。
诺雷吉决定等自己真的当了贤者就去下一场雪。
想看雪。
还想堆雪人,这次不堆小松鼠。
堆······
堆啥好呢。
没想好,但肯定是要去试试的,还有打雪仗。
诺雷吉在一本童话故事里读到过打雪仗的描写,打雪仗对小朋友来说可能有点太幼稚了。
但对他这种成年来说刚刚好。
“等我当贤者了,要不要打雪仗玩玩?”
“哈?”
他看了诺雷吉一眼。
“你的取向应当没有问题的吧?”
“没有。”
“那你不去谈一个陪你打雪仗?”
呃。
说的很有道理。
“九烛人说‘兄弟如手足’。”
“你回避了我的问题。”
而他在无数次被诺雷吉扯开话题后才终于意识到了这点,这位过分平凡而朴素的青年幽幽地坐直身子,眼底闪烁着些许困惑。
“我说。”
他问道。
“你是不有事情瞒着我。”
但这个问题才被抛出去没多久,他又很干脆地笑了笑。
也是,诺雷吉都是贤者了。
称号的拥有者没有秘密才奇怪嘞。
只是······
身为至交,若有能分担的烦恼,他总想多帮着这位英俊爽朗的大青年。
有时这家伙幼稚得和孩子似的。
“也罢,若是你不想说,我也就不问了。”
又躺下,又数着叶子被吹落几片。
于是诺雷吉在心底叹了口气,毕竟他所烦恼的事是不能对友人说的事。
一旦提起,这段交情会在顷刻间如大厦崩塌般覆灭。
可偏偏保密又是一种更严重的伤害。
“塞恩斯。”
“我听着······”
“对不起。”
他心里咯噔一声,干脆背过身去。
男人也是有直觉的,现在,他的直觉说你最好别听下去。
“闭嘴,我不听。”
“你必须听塞恩斯,这件事很重要。”
诺雷吉倏地起了身,居高临下地注视着身形过分单薄的他。
“我不会和你说更深层次的理由,但我知道······今日过后,你我将会恩断义绝。”
寂静。
他向来厌恶寂静。
他甚至能猜到诺雷吉要说什么。
因为在稍久之前,他们只为了一件事争吵过。
“我会在第一缕秋风吹来时继任。”
诺雷吉徐徐又缓缓。
转过身,二人的影子并排成了平行线。
“我会禁止一切对根源的研究。”
用近乎绝决的语气,用颤抖得如滚油的声音说出最后的决断后,俊逸的青年从来时的方向走去,身后是无比落寞的斜阳。
“为什么?”
意料之外的平静。
“我说过了。”
诺雷吉叹了口气:
“你会疯的。”
“诺雷吉,你知道那种感觉吗?
明明触碰到了边界,明明只差一点就能有所突破了。
却因为你的一句话就要让所有人放弃?”
“放弃吧,你眼前的是深渊,回过头,来路依然存在。”
诺雷吉听见一声冷笑。
随后是起身的声音和风吹过青草地的声音。
“诺雷吉,人类是有极限的。”
“但人总能学得会委曲求全。”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那无比的失望深深地埋藏在心底,他迈开脚步,却不走向来路。
诺雷吉也知道,这家伙倔得像头牛。
下定决心的事情无论如何也拉不回来。
可······
阻止他追求根源的这种理由,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
什么叫······根源会让魔法师发疯?
这明明是魔法师最初的,也是最根本的信仰才是。
啊啊。
诺雷吉头一次觉得人类是一种很麻烦的生物。
一定要到了绝对无法挽回的地步,才肯认清自己先前的所作所为有多么多么的错误。
但事实上只要把理由说开了,这些麻烦有多少可以提前避免呢。
“塞恩斯,我以为我们能当一辈子朋友的。”
“一辈子啊。”
他停下了前进的脚步。
随后回过身。
果不其然,诺雷吉也不约而同地远远地注视着他。
这种时候却又体现了相当没用的默契。
“一辈子太长,从来没有人能保证他的一辈子不会改变,至少我还没变,至少你已经变成我不认识的样子了。”
最后通牒:
“你才是叛徒,诺雷吉。”
······
在第一缕秋风吹响大地时。
诺雷吉从老贤者的手中接过了崭新的贤者袍。
这意味着从这一刻起,他就是贤者。
他也拥有了“贤者”的称号。
披上贤者袍后,诺雷吉顿绝脑中一阵清明。
——贤者。
——拥有称号之人。
——保护这个世界。
欸?
好像耳边还传来了细声低语。
“谁?”
——祂们看向了这个世界,等待命定之人,向祂们发起反击。
“你到底是谁?”
——我是天,掌管这个世界的天。
不,不对。
诺雷吉切切实实地听到了两种声音,向他下达命令的人和最后揭露身份的人并非一人。
前者略显稚嫩却又无比清冷。
后者虽然在尽力压抑,可那股玩世不恭的意味他最熟悉。
“我还有很多问题。”
比如祂们是谁?比如“称号”?比如世界为什么会遭到危险?
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
那个命定之人到底是谁?
疑问太多。
诺雷吉真的很想问问是谁发的“称号”。
······
世界便是如此,都说非黑即白,灰不溜秋,可也总有人欢喜有人忧愁。
他站在人群之中,有些暗沉的脸色昭示着他不算平静的心。
他知道,从今天起,诺雷吉便要禁止一切有关根源的研究了······有些不甘,却也无可奈何。
——信仰我。
——我会给予你超越人类的智慧。
“谁?”
默契又一次发挥了它该死的作用。
他心底骇然,却也不曾表露,只是默默地环顾了四周。
没有人有机会与他对话。
——我会让你触碰根源,信仰我。
那么,代价是什么呢?
他本该问出这个问题的,只是不知为何,话语落在嘴边又变成了截然不同的样子。
“好。”
正如他对自己的友人说过的。
一辈子太长,没有人敢保证这辈子永远也不会变。
改变只需要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外力”。
即便心不甘,情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