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回到了冒险家公会，向莫莉申请了差事开始的许可。
“好，你们看起来都准备完毕了。”她拿出了一封写在了黄白色羊皮纸上的差事清单，用旁边的刻章在上面盖了一下，然后交给菲尔。
“这个差事真的很难，不过我相信你，菲尔。”她说。
菲尔点了点头，将清单卷了起来，放进了口袋。
“愿至高无上的女神艾林与你们同在，祝你们接下来的冒险一帆风顺。”
我们转过身准备离开，符瑶还小声补充了一句：
“权利与财富与我们同在！”
……
刚离开公会，我的裤口袋就发出了响声，于是我把对讲机拿了出来。
“呃，我得去打个电话。”我说。“有人给我通讯了。”
“我们就在这里等你。”菲尔说。“正好现在可以和暮叶说一下我们接下来的计划。”
“什么计划？”我回过了头。
“就是这次任务的简单信息，你之前也看过了。”
“哦。”
我来到了公会侧边的一处无人的墙边，看着上面熟悉的无线电频率，按下了通话键。
“沈晨星，这几天你都干什么去了呀？”
“啊……当然是，继续在这个地方生活咯。”我说。“那个，有什么事情吗，爸？”
“哦，你现在有空吗？”
“嘶……大概没有吧，我正准备参与一场大行动呢。”
“是吗？就是这些本地人口中的什么冒险活动？”
“对，你也听说了？”
“我们来到这座城市的这么几天，都在和本地人打交道，他们还挺好客的。”
“是嘛……”
“可能是因为……我们帮他们做了些好事吧。”爸发出了一阵轻笑。“你现在参加的冒险，难不难？”
我吞了口口水：“可能会送命。”
“我也猜到会是这样。”他说。“我不反对你去干这些，沈晨星，但你要知道，家里还有你妈在担心你呢，这么久了，她现在可是很希望再看见你一面。”
“啊……是啊，我离开家也……有段时间了。”
“我前天才和她打了个视频，她其实很不希望你在这里受到伤害了。”
“这……啊，我说爸，其实我参加冒险，也不只是为了钱。”
“我知道，我知道……”爸的声音有些沙哑。“你这么做都是为了救出妹妹，啊……我曾经也有要拼命救出来的东西，但到了最后，我从来都没有成功过。”
“那是……什么？”我有些惊讶——爸是第一次这么深入的和我说话。
“你。”他简简单单地说道。“还记得我们去你外婆家的那一次吗？你被疯狗给咬了，我开车带你去医院的路上还……”
“……还遭遇了山体滑坡。”我说。“当时我的情况很紧急，因为只要感染病毒超过了一天，基本上就无力回天了。”
“是。”爸叹了口气。“我能理解你，能理解你现在想要救人的心思，但……我想知道，你在这之前有没有好好想过，自己每一次冒险，都有可能回不来了？”
“我……想过。”我说。“这毕竟不是什么杀怪游戏，我不能……删档重来。”
对面沉默了几秒钟，才说：“你既然知道这个道理，那我也要告诉你，沈晨星，你已经是一个大人了，你清楚自己接下来要干的事情有什么代价，这不是和邻居聊天或者打游戏那样，输了没有代价，冒险如果失败了，就要用你的命来偿还，无论事成之后你能拿到多少钱——我听说是很多，但你必须时刻记住，你是在用你的生命赚钱，我就要你保证，你必须以后时时刻刻都记住它，随时都不能忘记，你是在玩命，好吗？”
“我保证……”
“那行。”爸说。“你去吧，等你回来了，我再给你妈打电话。”
“咔”地一声，对方挂断了通讯。
我放下了电话，仰起头长叹了一声。
他的这些话依然在我的脑海中盘旋，很快就拧结成了一个大漩涡。
道理我都明白，可……
我感觉自己突然就变得谨慎了起来，或者说是软弱了不少，然而这时候，旁边一直站着的菲尔开了口：
“凡事都是有代价的，沈晨星。”
“菲尔？！”我吓了一跳。“你怎么……”
“现在，我们都站在一场变革的漩涡中心，你知道吗？”他看向了我。“你爸说的很有道理，像你这样的人不应该在这里冒险，也不应该参与进来，这所有的一切，一切都是原本和你没有关系的。”
“我……”
“但是。”他摘下了自己的帽子，抬起头。“就像我刚刚说的那样，你在很久以前就已经选择了来趟这浑水，加入到卡塔斯的势力斗争中来，尽管在那个时候，你可能没有意识到这一切居然是这么复杂的一场局势，但也正是那时，你就已经自己选择了命运。”
他轻哼了一声，语气也变得有些凶狠了起来：“告诉我，你选择的命运到底是什么？”
“我要打败邪神。”我回答道。
他微微点了点头：“你已经做出了你的选择，只是那时候，你不知道，失败的代价是什么，也许到现在你也没有搞明白，但此时此刻，你已经没有退路了。”
我慢慢地念着：“凡事是有代价的……”
“我没有任何劝你，或者暗中撺掇（鼓动）你的想法，但现在的事实就是，沈晨星，你得开始前进了，从今往后你都必须前进，不能再有任何退缩的想法，你已经加入到了这场游戏之中，想要轻易退出是不可能的，唯有失败，或者成功，才是你离开卡塔斯的门票——否则，你的余生就会被一场可怕的噩梦给永远困扰，而你自己最清楚，这噩梦的内容到底是什么。”
我的额头因为紧张而冒出了汗——我很清楚，菲尔的这番话不是在威胁我，而是在告诉我，这就是我自己选择导致的后果，现在无论如何，我都必须继续游戏，它已经无法停止了。
“虽然这么说可能有些……虚伪，但，沈晨星，我和拉曼却一直都在致力于帮助你完成这局游戏，如果你自己这时候自暴自弃了，那么你就算留住了自己的性命，也会后悔一辈子。”
“你说得对。”我点点头。“你说得对，菲尔，我想……我确实不应该半途而废了。”
“这不叫半途而废，你只是一直在碰见比以往都还要更加困难的阻碍罢了。”菲尔说。“而这个世界，正在帮助你适应越来越困难的局面，如果你真的想要获得你追求的，你就必须要适应这困难的环境，你必须要不断前进、努力，如果你没有这个觉悟，那你为什么一开始会考虑加入冒险家公会呢？”
这番话让我立刻豁然开朗了起来：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一直以来我的精神状态都低迷不振——明明我一次又一次地完成了那些高风险的差事，可我总是觉得自己什么都做不到，就好像以前那样。
“别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也别给自己太大的追求目标，做好当下应该做的事情。”菲尔说。“这样，你就不会再迷茫了，我的朋友。”
说完，他重新戴上了帽子：“我们走吧，该给那个下地狱的副官来一场痛快的报复了。”
“我的第三课也要开始了吗？”我问。
菲尔笑笑：“对，就要开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