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尔!”我立刻激动地叫了出来。“哦……所以,你就是那个监察组长?你是监牢特遣队的人?!”
“你好像对此很意外。”菲尔露出了微笑。“怎么着?一个大师级冒险家兼赏金猎人,这就是你目前对我的看法,年轻人!”
我一愣,但随即又问:“这起案子是你专门安排的吗?你有事情找我们,所以才特地把我和符瑶集中在这里?”
“哦,当然不是,你这个小笨蛋!”菲尔一边骂着,一边掏出了牢房的钥匙串。“我要是知道,昨天晚上新关进特遣局的两个‘重要犯人’是你和符瑶,我可不会把这事推到今天早上。”
“也就是说这不是你的计划,好吧!”我懊恼地说。“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菲尔?”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他打开铁门,把我放了出来。“我的手下可是很难管教的,你永远不知道他们到底会干出多少荒唐事出来!”
“那……你知道符瑶现在怎么样了吗?”我问。
“我现在正准备把她放出来。”菲尔说。
“那……我们走?”
然而,他此时却举起手掌:“但是,我不能。”
“为什么?”
“因为你还没有看今天的王城日报。”他说着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一张卷好的羊皮纸,塞进我的怀里。“你只要看了这里面由米兰公会会长兼日报撰写员莫莉小姐的报道,你就会明白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我狐疑地展开羊皮纸。
“那就是,比起现在就把符瑶放出去,让她暂时先待在这里,相比之下会更加安全。”
“还会有这种事?她又没做错什么!我现在都怀疑符瑶是被别人陷害的!”
“你说得对,可是看过这篇报道的老百姓们可能不会这么想。”
我开始看这份报纸上的内容,看着看着,我的脸就变黑了许多。
只见那份头版头条上面赫然写着:“史上最为随意大胆的钻石行窃案,幕后的关系网或错综复杂?”
然后,下面便是对昨天晚上在法兰斯会所发生的那起意外的报道,很明显,这篇报道的撰写人用尽的了她的才华来使这文章尽可能地吸引人,甚至不惜把符瑶说成是一个“可能企图叛国的人”。
“是吧?”菲尔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想这应该能被称之为……那个叫什么来着?干报社这一行都会有的毛病。”
“新闻学的魅力时刻,我的老天爷啊!”我气得将报纸摔在了地上。“那个米兰公会的前台小姐,莫莉……居然会这么不切实际地报道这件事,这下……这下好了。”
“我们完全可以想象,现在王城内外的老百姓都看过了这篇报道,这个时候,我要是把符瑶放出来,你觉得她能不能安然活到明天早上?”
我叹了口气:“他们肯定会拒绝她参与一切公共有关的东西,大家都会排挤她,走到路上也许都有人朝她丢烂蔬菜了。”
“你说的这仅仅是最浅显的那个方面。”菲尔收回了钥匙串。“我告诉你,这起案子绝对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哪怕符瑶她真的只是因为意外捡到了那块钻石,现在的她,已经深陷在那该死的公众舆论的漩涡之中,一时间无法脱离了。”
“那莫莉真是可恶……应该有人阻止她往外散步这种不实消息的。”
“我已经派人这么干了,不过你知道的,在这个风口浪尖之上,老百姓们早已经把符瑶当成了那个十恶不赦的罪人,你要是想要拯救她,反而会被别人认为是罪犯的帮凶——说实话,莫莫的这篇报道中没有提及你,就已经是对你最大的赦免了,要不然我可能连你都不敢冒风险放出来。”
“你觉得这事可能是有人提前计划好要陷害她吗?”我问。
“不,那样意图太明显了。”菲尔说。“你首先要知道一件事,能够运送如此珍贵的宝物,那个商人体系就不简单,其次,在这起案子发生之前,就连我都不知道有人会偷运钻石来王城,这就表明,这是个对我们来说相当隐蔽的商人组织。”
我点点头。
“然后,如果有人能在如此复杂而隐蔽的组织中搞鬼的话,那这个幕后主使绝非一般的人物所及。”
我皱起了眉头:“有人盯上这个运送钻石的商人,然后趁机搞鬼吗?”
“是,就是这么回事。”菲尔说。“而且,这个人很显然不是借此机会对符瑶这个人进行报复,牠绝对有着更大的目标。”
“我有点明白了。”我说。“也就是说掀起舆论风暴,就是那个幕后主使想做的吗?”
“这只是一个猜想。”菲尔说:
“因为……你看,我们现在掌握的线索太少了,而且一切看上去都很偶然——那个钻石商人不小心掉落了钻石,然后符瑶只是正好在他旁边,所以因为好奇捡起了那钻石,然后到了今天,又是米兰公会的莫莉将这件事报道而出,这些……人物之间,我看不到有什么联系,没办法将它们串联起来。”
“那……你的意思是……”我托起下巴。“这只是一个巧合般的乌龙事件咯?”
“这也是一种猜想。”菲尔说。“我现在正在把所有可能性罗列出来。”
“好吧,然后你就要顺着其中一条思路去开始调查了?”
菲尔思索了一番:“恐怕现在我是没办法马上开始调查了——虽然我是派手下及时叫停了莫莉发放那该死的报纸,但你知道的,已经散步出去的谣言想要止住那根本是无稽之谈。”
“啊……确实。”
“现在,大家都得知了我们特遣局里正关押着符瑶,一大票子的人都站在我们局子门口,等着我进行下一步的表态。”
“哦,糟糕……”我这才意识到事情到底有多么严重。“那你现在怎么办?”
“我把表态的工作交给我手下了,他们会把我说的原封不动带给外面的人听,大部分也就是一些敷衍了事的表态罢了,比如说‘我们正在审讯囚犯’或者‘有新消息立马公布’之类的事情,这样能给我拖不少时间,好让我去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做。”
“那很困难了。”
“没错。”菲尔点点头。“唉,我不怎么管我的手下,所以他们会跑去给那个钻石商人当保安的事情我也没有第一时间知道,然后现在出了事,这群家伙就想靠着这钻石案立功,然后他们就可以骑到我的脑袋上为所欲为了。”
“难怪他们这么积极要把符瑶抓进来……”我厌恶地摇着头。“那么,你现在也就是处于可怕的内忧外患局面了,是吧?”
“倒还没有那么严重,只是……”菲尔看着我。“如果现在我们想要救出符瑶小姐的话,那就得花很多、很多的精力去做诸如表态之类的工作,而且现在情况对她来说极其不妙,崔尔维林的每一个人如今都想亲手给符瑶的脑袋拧下来,我们要在这个时候说些逆反的话,说她根本无罪或者别的什么,那这些和蔼可亲的老百姓就会把我们的特遣局给掀个底朝天。”
“靠……也就是说,只有处罚符瑶才能让他们满意了?”
“还有办法。”菲尔说。“还记得我刚才说的,拖点时间吗?现在我们争取到的时间,除了用于后续观望老百姓的反应以外,剩下的就需要我们主动出击了。”
“啊,还是得调查,是吧?”我说。
“那肯定了,我们必须在这宝贵的时间里把案子查明白……就算查不明白,至少也得找到对符瑶有利的证据,要不然她大概不久以后就要被推上断头台了。”
我听这话听得冷汗直冒:“那,有我能帮上忙的吗?菲尔先生?”
“嘿,我正等着你说这句话呢。”他点点头。“现在我们特遣局要么忙于应付舆论,要么忙于其他的案件,沈晨星,如果说有什么人是可以在这水深火热的期间协助本局进行调查的话,大概就是你了。”
“我很乐意帮忙。”我说。“符瑶曾经在很多次我困难的时候都帮助了我,现在轮到我帮她了。”
“够意思,小子,够意思!”菲尔咧起嘴。“好,那从现在开始,我就任命你为猎金事务所的一位入门赏金猎人了。”
“为什么是猎金事务所,而不是……特遣队员呢?”我问。
“你不会想在这个鬼地方工作的,小子。”菲尔说。“这里的环境已经不适合你这种纯洁的男孩子长久待下去了,而相比之下,猎金事务所同样也具有调查城镇案件的权利,而且也更合法,你不会因为某些有心之人的算计而被篡夺职位,或者落得个更惨的结局。”
我无奈地苦笑道:“好吧,那就事务所吧,我……我是不是需要领取什么执照或者别的东西?”
“哦,是的,你现在就去我那家事务所报道,我会和接待员联系好,她叫萨利,一个金色头发的成熟女性,你进去找她就好了,她会给你弄好一切的。”
“好,多谢了。”我说。“嘶,那你现在就忙着这边的事情咯?”
“没错,我得先说服那些激进分子冷静一些,这样至少符瑶就能活得久一些,而不是在前往断头台的路上就被那群家伙先断了头——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我点点头。“行吧,那……到时候我要去调查什么东西呢?”
“萨利会告诉你的,去吧,小子,时间宝贵。”
“懂了……懂了懂了,那你也保重啊,哦对了,记得让你的手下对符瑶好一些,我听说这里的人最会用酷刑了,你得告诉他们不能这么做。”
“我会的,你走吧。”
在穿过了忙碌的特遣办公区以后,终于,我被释放出狱了,重新回到了崔尔维林的大街上。
以往不算人多的皇室城堡外围,如今已经密密麻麻地站满了镇民,而在他们的前面,一排穿着盔甲的卫兵组成了一条隔离线,不让那些激进分子硬闯关卡。
“你是沈晨星先生,是吧?”一个特遣队员走过来问我道。“跟我来,我们从后门出去,这里已经被愤怒的群众们包围了。”
“哦,好的……”
队员带着我经过一处小巷,来到了片没人的空地上,他朝我点点头,说:
“接下来就靠你了,先生,拜托你件事,别让我们的监察组长失望,好吧?”
“我尽量,尽量……”
等队员离开后,我长长地叹了口气。
现在,只有我能救符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