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结束，菲尔和拉曼却先行离开，只剩下我和凯尔留在会议室里。
凯尔一边整理着桌上的那些线索文件，一边对我说：
“你吃过午饭了没有，沈晨星？”
“啊？”我一开始有些诧异。“哦，还没有。”
“那，你先去把肚子填饱了，然后我们再开始着手调查这几个嫌疑人。”
“不能现在就搞定，然后再去吃饭吗？”我问。
“你要急也急不了。”凯尔说。“能牵扯到最高领导人的案子都不是什么小事，我们这样调查一下大概率是不能一下就破案的，得做好打长途战役的准备才行。”
我怂了怂肩：“是啊，我之前还不是这么说的，你们又说我担心太多了。”
“那是因为你当时的思维已经无比混乱了，你需要的只是冷静，而不是更多的头脑风暴，那样会让你整个人都混沌不堪，这种状态别说办案了，吃饭都没心情。”
“好吧，我当时确实有些……神志不清了。”
“去吃饭吧，一个小时后到这地方门口见我。”凯尔将文件放进一个小提包里，提在手上。“我要去午休了。”
“好，那就之后再见。”
离开了事务所，我放下心思，打算找一家餐馆吃饭，但由于我基本没怎么在外面吃过饭，所以光是找店子就找了很久。
“你们这里的面包怎么卖这么贵？”我指着一家烘焙店柜台中的食物问道。“一片白面包就要五十个铜币，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这边一直都是这么个价格。”店员也毫不客气地说道。“你要是嫌贵，去那些酒馆里面，买他们的陈年面包算了。”
“哦？你们这里的面包又比那些酒馆的好多少？”
“我们吃饱饱烘焙坊的面包全部都是新鲜出炉的，用的原材料也是通过精选的细腻面粉，那些酒馆中所谓的‘白面包’，不过是一堆放了好几天、甚至几个星期，而且用料也低劣的垃圾罢了。”
“真的？”我对这个信息有些惊讶。
“哼，那当然了。”店员不耐烦地说。“所以你到底要不要啊？”
“算了。”我摆摆手。“至少酒馆那边便宜得多，还管饱。”
于是我又来到了一家城中的酒馆里，找那里的前台点了一份烧鸡配面包的套餐。
“好的。”前台点点头。“这些一共是一个银币又二十铜币。”
“这么贵？”我瞪大了眼睛。“但是其他酒馆可不是这个价格啊。”
“你是指哪个酒馆，先生？”前台问。
“就……啊，算了，不来不知道，来了才吓一跳——这附近的酒馆一顿饭都是这么贵的吗？”
“是啊。”前台说。“先生，你难道不知道这一点吗？你是第一次出来吃饭？”
“哦，算了，我取消这份菜单了。”我扭头便离开了酒馆。
回到街道上，我长叹一声，看着手里的寥寥几十枚铜币，最终还是来到了那家相比之下更加实惠的酒馆。
我打开门，来到点菜的柜台前面，说：“我想要一份常规的午餐，上什么都行，我只有这些钱了。”
说完，我将那些铜币全都放在了柜台上。
然而，站在柜台后面的人却惊讶地看着我：“沈晨星？”
“嗯，好久不见啊。”我笑着朝他摆了摆手。
葛温先是打量了我一番，然后才朝后厨说了一些菜肴的名字。
随后，他回过身，对我说：
“遇到什么困难了？”
“我的钱被监牢特遣队扣在他们总部了。”我说。“除此之外，倒是没什么困难。”
“那就好。”葛温点点头。“今天早上的那份报纸你看了没有，小子？”
“看了，全城的人都在议论这事，我不知道也得知道。”
“嗯……”他摸了摸自己的胡须。“那，当时你和她在一起吗？”
“哦对，当然在一起。”我说。“要不是你把她给赶出来了，她现在也不会这么着急的去买房子，然后就不会有后面的事情了。”
葛温看着我，然后叹了一口气：“我对这件事很抱歉，小子，如果你有空能见到她的话，把我这句话告诉她。”
我点点头：“但是我想她肯定不会原谅你说的那些话的，我也大概不会——为什么，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你会选择帮助邪神，她到底给了你多少好处？”
“这件事倒轮不到你来教训我。”葛温说。“你是不知道当时情况有多紧急，那件事，我是为了小瑶才答应邪神的，如果我不这么做的话，那么到了现在，我唯一的亲人也就这么没有了。”
听了这话，我倒没这么生气了：“邪神到底让你做什么了？她又答应了你什么？为什么你总是在说，这是为了符瑶好？”
“我不能说。”葛温看着我。“其实我现在唯一的希望，就寄托在你身上了。”
“为什么？”我问。
“我听说了你加入到了这起钻石案的调查之中，我很感激，你能为了小瑶讨个公道，付出这么大的精力。”
“那是我应该做的。”我说。“符瑶曾经救过我很多次，在我第一次来到卡塔斯的时候，是她帮助我熟悉这个世界的，在我没钱的时候，也是她在帮忙垫付，如今她出了事故，我怎么能撒手不管呢？”
葛温点点头：“只恨我现在才更多地了解你，小子，我以前总是担心，小瑶会被像你这样的人带坏，迷恋上冒险这个职业，而不会想着去踏踏实实的工作。”
“什么？”我不可思议地说。“你觉得让她喜欢上自己喜欢的东西是带坏她，怎么想的？”
“我告诉你，小子。”葛温给我端来了一杯酒水。“冒险这条路走到最后一定是一个死局，只是你死的快还是死的慢的问题，踏上这条道路的人，迟早都会把自己的全部给葬送进去的。”
“我不明白。”我说。“它确实有很高的风险，但你看，那些活下来的人不是也应有尽有了吗？”
“那么，如果你要是活不下来呢？”葛温问道。“因为大意，因为贪婪，或者轻视了这一行潜在的真正危险，你就很容易会丢掉性命，而且这东西就像赌博一样，一旦你成功在一场差事中活了下来，那么以后你就会更加有侥幸心理，你就会一次又一次地想要参与进去，只因为回报实在是过于丰厚，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说实话，我倒没有这种感觉。”我说。
“那是因为你出生在安稳的世界，小子。”葛温说。“而在这里，只要踏上了冒险这条路的人，结局都是九死一生，为了追求财富和权力，无数人都在拼了命的往上爬，而就算在这个过程中，他们积累的财富再多，只要他们一死，这些东西就会统统归还给国家，以便让下一批冒险家为皇室赴汤蹈火。”
“那这难道不好吗？”我问。“在这种堪称乱世的地方，就需要有这么些人来帮助国家维持稳定，对吧？”
“那，小子。”葛温问我。“在你们的那个世界，负责干这种维护和平稳定的职业，叫什么东西？”
我呆住了：“你是说……军队？”
葛温点点头：“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诺尔兰有这么多的禁卫军、皇家骑兵和卫队，他们对于解决邪神这件事的态度，基本上都相当冷淡，而本该是一个国家的军队应该做的事情，却下放给了基层的平民百姓去干？”
“我还……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我怔怔地说。
“好好想想。”葛温说完，从后厨窗口端来了一盘又一盘的菜，放在了柜台上。
“哇……”看着这顿丰盛的菜肴，我惊讶地抬起头：“这也太多了。”
“就当我请你吃的。”葛温说着，收下了我的铜币。
“谢谢。”我端起盘子就要走，但葛温叫住了我。
“那个，小子。”他说。“道歉话还是不要给小瑶说了，好吧，别跟她说你来过我这里。”
“真的吗？”我问。“也许她会担心你呢？”
葛温笑着摇摇头：“她现在正讨厌着我呢，再说了，她现在也有自己的房子了，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就这样吧。”
我眨了眨眼睛，默默地点了点头。
……
“你回来了。”凯尔正靠在事务所门口的墙边。“你这饭吃了一个半小时，怎么回事，沈晨星？”
“我找不到合适的餐馆。”我说。“所以确实花了很长时间，不好意思哈。”
他点点头：“需不需要以后我给你带饭？”
“那倒不用，我……等等。”我说。“你吃的饭是谁给你做好的？”
“就……店里买的呗。”凯尔耸耸肩。“钱都是拉曼却少爷发下来的，他叫我随便吃啥都没问题，只不过我也确实吃不下太多的东西，你要的话我以后多给你一份，不要钱。”
“那好吧，我要一份。”我说。“那份牛肉三明治看起来比冒险家公会里的干巴巴口粮好多了。”
“要是有番茄酱的话会更好。”凯尔撇了撇嘴。“可惜这个世界的酱料水平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高，不过他们的牛肉确实不错啊。”
“那，我们现在也该行动了吧？”我问。
“是，就等你了。”凯尔从墙壁上一蹬脚，拍拍后背的毛。“我们去给那些个嫌疑犯一个突然的惊喜。”
“先从谁开始？”我问。
“卡洛斯，那个秘术公会的会长。”凯尔说。“虽然她的入住和离开时间点距案发有些远了，但这么一位神通广大的秘术使，你也不好说她能不能远程控制那个秘术机关。”
“希望她不会用秘术来对付我们。”我说。“如果她是那个罪犯的话。”
“哼。”凯尔从后背拿下步枪，“啪”地放在双手上。“那我可不会对她客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