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令人感到绝望的蓝色火墙,此时已经抓到了它的猎物,正在不断地收紧那圆形的套索。
我和符瑶,还有唐吉诃德,三个人已经挤在了一起。
“呜……我们真是倒霉啊,先生。”符瑶说。“上一次我们被一头有三层楼那么高的魔物追到了山谷里,这一次又是无穷无尽的冰霜火海,我们不会在这里变成冰雕吧?”
“我希望我们不会!”我说,可眼下的情况也由不得我希望了啊。
唐拿出了他所剩无几的灰烬粉末粉末,在我们的周围画了一个圆圈。
“轰!”这片草地立刻被点着了,上面的积雪也没了踪影。
“这样,至少能让我们活到这场混沌结束。”唐说。
霜火已经将我们团团包围,它暂时进不来了,可尽管这鬼魅的蓝色火舌离我们还有几米远,它却一直在吸收着空气中的热量,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我们肯定会因为体温过低而晕过去的,结局比变成冰雕好不了多少。
然而,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就在我们已经冷得发抖的时候,似乎是因为周围已经没有了更多的热量供它吞噬,霜火的势头终于有了减弱的趋势。
蓝色火焰最终熄灭了,我们总算度过了这堪称九死一生的绝境,然而,就在我们以为危险已经过去的时候,两个黑影突然出现在了我们的视线之中。
“那是……”符瑶眯着眼睛,想要在这场暴风雪中看得更清楚一些。“你们看到了吗?那好像是两个人在朝我们这边走诶。”
我和唐都看见了,那两个人影一高一矮,但由于这场雪实在是太大了,等他们走近我们才看清楚了他们的样子。
矮个子原来是一位少女,她穿着一身蓝色的棉服,袖口上的绒毛向外翻出,一条长长的围巾围在她那纤细的脖子上,围巾的尾部正随风飘荡着。
她的头发是蓝白色的,就像冰晶和雪花的色彩一般,从里到外都给人一种冰冷的感觉,皮肤则是呈现出一种唯美的苍白,一双蓝色的大眼睛炯炯有神,似乎在燃烧着无穷无尽的能量。
这位少女慢慢地踏着步子,而奇怪的是,那些风雪似乎正在顺应着她的步伐,凡是她走过的道路上,地上的积雪都不由而同地往两边散了开来,随着她的靠近,我明显能感觉到,空气中的风力正在逐渐增强,飘扬的雪花也比刚才多了好几倍。
高个子穿着一件破烂的大号棕色斗篷,脸上戴着一只骷髅面具,里面穿着一件毛皮大衣,他的肩上扛着一把长柄镰刀,步子跨的特别大,一步能顶那位少女的两步路长。
少女走到了我们面前,她伸出右手,举向了天空,做出了一个握拳的姿势,那些风雪就如同着了魔似的,变成了一股强劲的冷风,呼呼作响地收纳进了少女的掌心之中,很快,这场凛冽的暴风雪就被她收入了囊中,消失不见。
我们的视线终于恢复了正常,天空的太阳光再次变得清晰可见,树上和地上的积雪也在急速消融,被霜火肆虐的树木原本冻上了一层坚冰,此时那些冰层也在脱解崩落。
很快,这片森林似乎又恢复了原貌。
少女放下了手,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们。
而我们呢,早就被她这可怕的力量所震撼住,惊讶地说不出话来了。
“看到了吧?看到了吧!”那个高个子的骷髅面具的嘴部突然动了起来,这时我才意识到,那不是面具,而是一个骷髅头在说话!
“这就是令人胆寒的霜灾,你们这群凡人,现在想必已经被菲洛大人的恐怖实力所震慑住了吧?哈哈哈哈!”
它发出了空洞而渗人的笑声。
唐最先从惊讶之中反应了过来,他显然并没有被对方庞大的气势吓到,而是大声喝到:“你们是谁?难道刚才这片绵延数里的霜火,就是你们点燃的吗?”
“那当然了,这都要归功于……”骷髅的话刚说到一半,站在它身前的少女就举起右手,示意它不要再讲下去了。
它马上闭上了嘴。
随后,少女盯着我,缓缓开口道:“你,就是沈晨星?”
她的语调非常低,简直低到了冰点以下,那条围巾挡住了她的嘴,要不是她发出了声音,我还真不知道对方在说话。
“呃,对,就是我。”我答道。
少女说:“我叫菲洛。长话短说,我今天收到了来自邪神大人的讯息,她告诉我,仅限今天,可以随意对诺尔兰的冒险家进行无休止的杀戮,但是,只能在这片区域进行。”
我们的神色立刻紧张了起来。
“菲洛大人对诺尔兰人,那可是出了名了怨恨。”骷髅在旁边说道。“幸好你们有福了,邪神大人愿意放你们一马!”
菲洛继续说:“在我临走前,邪神大人特地嘱咐我,让我绝对不能杀死一位名叫沈晨星的男人,他戴着一把紫色剑刃的短刀,我想,那就是你了。”
我咽了一口口水,不知道这个少女到底想要干什么。
“原本,邪神大人能够准许我屠戮诺尔兰冒险家,我非常高兴,非常非常的高兴,但她却特地叫我不要杀死你,我想……”她稍微瞪大了眼睛,仔细地打量着我。“你有什么相比那些蝼蚁与众不同的地方,值得我放过你一马?”
“嘶,其实仔细一看,他和那些不堪一击的废物冒险家,分明就是一样的货色嘛。”骷髅指着我,哈哈大笑。
那个骷髅如此大放厥词,让我相当不爽,可面前这个神秘的少女却让我敢怒不敢言,因为在刚才我就见识到了她的厉害,而且她看上去对我没有好意,我生怕自己说错了一句话,她就会瞬间把我冻成冰棍。
“我看未必。”菲洛眯起了眼睛“既然是能引起邪神大人兴趣的人,那么他一定有他自己的过人之处,只不过……我很想知道,你的过人之处,到底是什么?”
她打了一个响指,一圈霜火立刻在我们的周围再次爆燃了起来。
“邪神大人叫我不要伤害你,但是……”她歪起了脑袋。“她没有跟我说,你旁边的那些人不能死。”
我的心“咯噔”了一下,符瑶立马露出了惊恐的表情,而唐则是凶狠地看着菲洛,说:
“你想要干什么,邪神的爪牙?!你想用你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寒冷,送我们下地狱吗?”
菲洛又打了一个响指,一阵暴风雪立刻席卷而来,纷飞的雪粒令我们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随后,风雪褪去,我睁开眼睛,傻眼了。
数十尊人形冰雕,在我们的四周围成了一个大圈,这些冰雕全部都是那些来不及逃离霜火的冒险家被冻结而成的,他们的姿势相当悲惨,有的捂着眼睛,有的茫然地举着短剑,有的跪在地上,眼里充满了绝望。
“今天,我已经杀死了四十七个冒险家,我很高兴,因为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痛快的活着了,但……出于某种好奇的心理,我并不打算把你们也杀掉。”
她始终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谁都看不出来她高兴在哪里了。
“为什么呢,菲洛大人?杀掉了他们,就凑了个整数,这不是更痛快吗?”
菲洛摇了摇头。“我想看看,沈晨星,我只是想看看,你到底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她的话音刚落,那层火墙就变得愈发猛烈了起来,随后,一圈厚厚的冰墙就在霜火的燃烧之下,硬生生地拔地而起,将我们三个关了起来,只留下了一块小小的活动范围。
这圈冰墙在中间开了一个口子,可以让我们勉强看见外面。
“这是干什么?”我紧张地问。
“测试你的能力。”菲洛冷冰冰地说。“你要是有本事,就破开这层寒冰,否则,你就只能永远被困在里面,除了你们几个,没有其他人会来。”
“什么?!”
菲洛没有再搭理我了,她转过身,对骷髅说:“我们走。”
“好嘞。”骷髅还靠近了冰墙的窗口,嘲讽道:
“你们给我记住了,我叫巴里安,你们要是能通过菲洛大人的测试,说明你们确实有两下子,但也不多了,哈哈哈哈——如果,我是说如果,你们真的做到了,那么我就会代替菲洛大人,亲自收下你们的人头!那么再见了,各位废柴!”
它扛着镰刀,笑嘻嘻地离开了。
“可恶!”唐吉诃德拔出短剑,对着面前的这道冰墙一顿乱砍,但费了他大半天的劲,那片冰层似乎才被削去了几毫米。
我透过那道狭小的窗户向外看,这层冰墙至少有几十厘米,这比一辆坦克上的装甲还要厚,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啊!
唐累得气喘吁吁,但他还是不服气,拿出粉末往冰面上倾倒,可那些冰非但没有被融化,反而将粉末冷冻住,使其失去了作用。
我也拿出烈焰药剂,打开瓶塞洒了过去,但液体在接触到冰块的一瞬间,它就被低的吓人的温度凝固住了,那些液体连与空气发生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天老爷,这是哪门子的冰块?”我叫道。“它难道就不会自己融化的吗?”
符瑶此时正在疑惑地想着,那个少女究竟是谁。
“我实在是不明白……”她摇着头。“邪神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副官呢?”
我回过头:“副官?”
“嗯,据某些描述魔物的传记所言,那些魔物之中的佼佼者,有机会被邪神选中,使其化身成为更具威胁性的存在,它们已经脱离了一般魔物的低级智慧,具有自己的思考意识,这些高级魔物就被我们称之为‘副官’,它们的职责就是完成邪神下达的指令,并肆意屠杀冒险家,是极其可怕的存在。”
“那个女孩子,菲洛,她也是副官吗?”我问。
“我百分之一百……一万的确定!”符瑶说。“但我从未听说过,邪神会专门放过某个人——或者说某队人,历史上记载着的邪神,是这片大地上最为恐怖的存在,如果有可能,祂会无情地杀尽遇到的所有生灵,而那位副官却说,你是邪神不愿杀死的对象,这……这让我有些不明白,刚才我还以为我们死定了呢!”
“天老爷……”
这样看来,我的一举一动,其实都在邪神的掌握之中。
我想,邪神之所以不想杀掉我,也许就是觉得好玩,她不喜欢马上把我杀掉,而是先把我的论文拿走,然后慢慢地折磨着我,等她的兴致没了,或许就是我死的那一天了。
想到这里,我不寒而栗,所以我的命运,在进入传送门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吗?
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的结局是这样,至少我不能就这样困在这道冰墙里等死吧!那可是最糟糕的一种死法了。
我甩了甩头,把这些消极的思想抛在了脑后。
现在不是抱怨的时候,仔细想想该如何逃脱才是重中之重。
我的眼睛不由得看向了我们的脚下,心里不由得一阵窃喜。
对呀,菲洛用冰墙将我们困于其中,可她显然并没有想到要给我们的脚底下也覆盖一层坚冰——我们的下方仍然是松软的泥土。
也就是说,我们只需要挖开泥土,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窟窿,她的冰墙就形同虚设了!
于是我对他们说:“你们发现了没有?这里的土地还没有变成冰,我们可以挖洞出去啊。”
“对哦!”符瑶拍着手说。“我怎么没想到呢,先生!我们找了半天,结果没想到路就在脚下啊。”
“不过……如果就这样用手刨的话,我们就算把手挖断也出不去的。”
“让我来,沈。”唐抽出了他的那把宝剑。“看我用我的利剑为你们开出一条道路来!”
“用剑来挖洞?”我惊奇不已。“那也不会比手快多少的啊。”
“那也无所谓,只要能出去,管他用什么办法呢?”
于是,唐吉诃德两只手拿着剑柄,就像握着一把铲子一样,开始在地上挖土了。
我觉得这真没必要,可眼下好像除了这种办法,我们似乎再也没有任何其他道路逃离这片冰封监狱了。
挖了大概半小时,我觉得我在一旁看着,有些不太好,于是我也拔出我的短剑(我还心疼了一下),用着这把珍贵的紫色刀刃同唐吉诃德一起挖起了洞。
又过了一会儿,符瑶拿出了她的十字弩,把弩箭下掉,然后用铁质的十字弩头也开始挖土了。
就这样,我们三个人从早上,一直挖到了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