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我们走吧。”葛温从柜台后面走了出来。
“走?葛大叔要和先生去什么地方吗?”符瑶问。
“没错,我们很快就回来。”
“好哦。”
葛温离开了他的酒馆,这在我看来是第一次,我们两个人走在了熙熙攘攘的大街上。
“你可能没有听说过,关于我过去的故事。”葛温说。“我原本不想和任何人提起这件事情的,但是小子,现在你可能需要这个。”
我点点头。
“我以前曾经也像你一样,是一个冒险家,小子,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他开始了他的故事。“那时,刚刚成为冒险家的我,和其他年轻人的思想相同,满怀一腔热血,想要在这片大地上,闯出属于自己的名声,获取数不尽的财富,最好能把邪神打个落花流水。”
“随着我的冒险生涯不断深入,我也明白了这门行业的规矩,以及为什么,它是所有行业之中,风险最大的一个。”
“冒险往往伴随着牺牲,因为霍泽能量的影响,卡塔斯是一个极其混乱的世界,到处都充斥着可怕的混沌和致命的魔物。即便已经是经验丰富的老手,外出冒险的时候也难免会遭遇不幸”
“可是尽管如此,其丰厚的回报和声誉的诱惑,还是在不断地吸引着许多人加入,我作为其中之一,合作过的冒险家不知道有多少个,冒险小队都是固定的,但是人员伤亡总是不可避免,我也因此换了很多伙伴,而我自己却就是那么的幸运,从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新手,在死亡和成功的洗礼下,不断攀升,最终来到了大师级别的冒险家段位,这与最高级的冒险家——传奇冒险家,也就是获得能与邪神对抗的资格,仅仅只有一步之遥。”
“和我同样幸运的,还有我的一位同伴,瓦兰德,他是唯二在我们小队里,一直从零打到大师级别的冒险家,我和他曾经是非常要好的伙伴,甚至我们说过,也许,邪神肆虐这片大地的日子,就要终结在我们手中了。”
“和大多数冒险家最后的结局不同的是,我们当时真的就要成功了,大师级与传奇级之间,我们只差了最后一场晋升考核,然而,就是这场考核,彻底断送了我的全部前程。”
“那是一个风雨交加的晚上,我们来到米兰公会(那时还不叫米兰,叫冒险者联盟)准备执行这一场至关重要的任务,众所周知的是,冒险家的等级一般都会和他们的精神力,也就是意志相匹配,如果一个冒险家的意志不够坚定,他就不可能胜任高等级的冒险家职位,而且迟早会因为各种原因退出冒险生涯,甚至更惨,被那些魔物所造成的压力击垮,变成一具没有心灵的空壳,也就是觉醒者。”
“而我们接到的任务,就是去猎杀一只名为‘心灵恐魔’的高级魔物,这种魔物只有在靠近邪神领土的衰败之地边境才能遇见,这种魔物会释放能够震慑心智的能量波,摧毁我们冒险家的意志,并且具有和邪神一样的心灵支配能力,许多冒险家正是受到了类似的恐怖袭击,才会转而投向邪神的怀抱——也就是说,只有意志最为坚定的冒险家,才能抵抗这种能量的侵袭。”
“所以……冒险家的工作,从来都是……锻炼自己的心智吗?”我忍不住插嘴道。
“没错,你说到了点子上。”葛温肯定地说。“魔物和混沌对冒险家造成的肉体伤害,其实还是次要的,而对于他们精神上造成的伤害,往往要大于前者,当然,成为一个厉害的冒险家,武艺高强也是很重要的,否则就算你的意志比钢铁还坚硬,夜灵还是可能一巴掌就把你送上西天。”
“原来如此,你继续说吧。”
“我们虽然从来没有与这种生物交手过,但以我们身经百战的经历来说,这一次的行动或许也将成功,当时我们就怀着这种心情,准备好装备,开始拔山涉水。”
“我记得很清楚,我们一共花了一个星期才抵达那里,我们和其他两个同样经验丰富的冒险家一起,前去讨伐这种可怕的魔物。”
“一切进展都很顺利,心灵恐魔即便拥有强大的灵能攻击,可是它们却有着一项致命的弱点——如果周遭没有任何霍泽能量能够利用,即便强大如它,也无法施展任何招数了。”
“于是我们拿出了一件秘密武器,它是用夜灵的心脏做成的,能够像那些畜生一样,吸收环境周围的霍泽能量,准备就绪以后,我们就向一只落单的恐魔发起了攻击。”
“这时……意外就发生了?”我问。
“没有,我们成功打败了心灵恐魔,在它准备逃跑的时候就切断了它的脊柱,然而就在这时,那两个小队成员却突然调转矛头,打了我和瓦兰德一个措手不及!”
我惊呆了:“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啊,当时我也很震惊,为什么同为冒险家,却要向与自己合作了很久的伙伴开刀?”葛温的情绪已经达到了愤慨的顶峰。“他们连捅了瓦兰德数刀,将他抛进了一座峡谷之中,我也未能幸免,被那两个人抢走了身上的一切之后,就被丢在了衰败之地,这样做几乎等于宣判了我的死刑。”
“但是,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我和瓦兰德居然都活下来,并且成功地回到了崔尔维林——然而自那以后,瓦兰德就因为这场变故,精神出现了不可逆转的问题,而我后来才明白,为什么那两个人要对我们惨下毒手。”
“原来,为了给诺尔兰的群众一个固有印象,让他们以为传奇冒险家是只有少数人才能成为的存在,那些王室的贵族在暗地里搞了名堂,他们让那些已经成为大师冒险家,并且足够具有晋升资格的人自相残杀,美其名曰为‘胜者为王’,实际上就是在秘密地进行着惨无人道的屠杀。”
葛温看着我:“小子,你知道为什么传奇冒险家,只有几年,甚至十几年才能出一个吗?不是因为这种段位很好取得,而是有人一直在进行诸如此类的行为——出于某种我也不知道的原因,他们在限制传奇冒险家的数量。”
听说了这么一个惊天动地的秘密之后,我说:“可……可是这怎么可能呢?冒险家……打败邪神,难道诺尔兰不想收服被邪神统治的地盘吗?”
“这些事情,我也不知道。”葛温摇摇头。“但是很显而易见的事情是,这么做对他们有好处。在这场堪称吃人的闹剧过后,我被剥夺了一切本应属于我的冒险家荣誉,他们把我说成是骗子,还说从我口中说出的‘残忍行为’是无稽之谈,大众如此相信皇室,也就这样听信了他们的谎言。”
“后来,我也懒得和他们理论了,至少他们还没有把我当成叛徒给踢出去,日子该过也得过,我就这样慢慢地干起了自己的事业,这份事业现在你也看见了,就是一位普普通通的,酒馆老板而已。”
说完了这个长篇的故事,葛温叹了一口气。
而我,也大受震撼。
“也就是说,那些受到大众爱戴,且对外面宣称,能打败邪神的传奇冒险家——都是沾满了自己人血液的家伙?”
“完全正确。”葛温说。“现在,我想不会有人相信我的这种言论——除了你,小子,既然你来自另外一个世界,那么你肯定有着与我们本地人不一样的思考,前提是,小子,你真的愿意相信我所说的这些话吗?”
“我相信你,葛大叔。”我点点头。“所以,像你之前说的,当冒险家就是死路一条。”
葛温慢慢地点了点头:“我害怕你会和我一样,遭受这种可怕的事情,你是一个善良的小伙子,我一眼就能看得出来,但恰巧就是想你这样的人,最容易上当受骗。”
“但是……”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小子,但是问题永远是问不完的。”葛温说。“反正,你与这个世界并无瓜葛,等我带你见完最后一个人以后,走还是不走,就由你自己决定吧。”
说话间,我们来到了一片戒备森严的地区,这里四周都是高耸的石头围墙加上某种带刺的植物,俨然一副监狱的模样,虽说我已经见过了城里的大部分地区,可这里我却从来没有见过。
“这里,就是阿萨姆疯人院。”葛温说道。“而我的好兄弟,瓦兰德,就在这座牢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