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晚上,崔尔维林大门的看守任务落在了罗兰头上,平常他只需要在白天管一管进出的人员就好了,可是这一次,他却因为安保部门的人力不够而被迫加班。
罗兰抬头一看,月亮已经到了自己的头顶上。
“呼……啊——”罗兰打了一个深深的哈欠,自言自语道:“见鬼,平常这个时候,我应该在床上呼呼大睡了……这么晚的时间,还会有谁来啊?”
“全员戒备!”这时,卫队长的呼喊声,把城墙上所有人那迷糊的精神给吼的烟消云散。
“报告!”罗兰头顶上,站在城墙塔台上拿着一只单眼望远镜的侦查员呼叫道。“有两个可疑分子正在接近。”
“弓箭手,预备!”
随着卫队长一声令下,一排整齐的弓箭被拉开,瞄准了城墙下方的黑影。
“哇……”罗兰不由得捂住了自己的鼻子。
那两个人无论什么来头,他们都该好好洗个澡了,他心想,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血腥恶臭味,即使是站在这几十米的城墙上都能闻到。
“什么人?报上名来!”卫队长喝道。“十秒钟内不回答,当作敌人处理!”
随后,罗兰看见了那两人的其中一个,发出了一道微弱但显眼的金黄色光亮。
“是我们的冒险家!”他大声说道。
卫队长点点头:“好吧,罗兰,放他们进来。”
罗兰不情不愿地走下塔台,一边还在抱怨道:“妈的,哪个不知好歹的家伙,这么晚了才回来,我得好好教训一下这两个人……”
此时,城墙下方……
“喔,门开了。”我放下了原本举过头顶的冒险家铭牌,同时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我们要被射成筛子了。”
“没事的,沈晨星,这一点都不可怕。”墨桃安慰我说。
“其实,我现在更怕的,是身上这股子味道。”我翻了个白眼。“我得赶紧回去把这些……呃,全部冲掉。”
“我也一样,不过至少我没有你这么大的反应。”
“喂,你们两个!”门里这时探出一个头来。“你们要在那里傻站着多久?!赶快给我进来!”
于是我们马上进了城门。
“哎呦,窝滴天呐!”负责把手城门的卫兵,使劲地用手扇着空气。“你们到底去干什么了?被夜灵吞进肚子里了,还是怎么回事?”
我马上说:“对不起,我们这就回去洗干净……”
“给我等一下!”卫兵叫住了我们。“你们到底怎么搞的,啊?都说了冒险家应该晚上八点之前就回到城内,你们要是出了事,可能不会有任何人知道!真是操蛋了……”
“对不起,罗兰。”墨桃这时开口道。“我们以后一定会遵守规定的。”
“什么……”卫兵明显愣了一下,然后又仔细看了看墨桃的脸:“啊……你是……呃!那个……魔女大人,这么晚了,你到城里来,做什么呀?”
“我们被夜灵追击,迫不得已,这才把夜灵的血涂抹在身上的。”墨桃回答道。“不好意思啊,罗兰,这么晚了还打扰你……”
“没有!没有没有,哪里有什么打扰之类的事情!”罗兰就像换了个人似的,说道。“那,魔女大人,今天需要去那里过夜?要不要我们叫禁卫军来护送你?”
“啊,不用了,谢谢。”墨桃礼貌地摆了摆手。“我自己没问题。”
“哦……好吧!晚安,魔女大人!”在我们离开的时候,罗兰简直像一个军训时的大学生,立定在原地,双手并拢在腰间,那样子看了我都想笑。
“唉,这就是我不喜欢经常来城内的原因。”墨桃叹了口气。“这些人看见我们魔女,总是这么激动。”
“拜托……”我说。“我感觉你这样子被人崇拜,明明是很爽的一件事情!”
墨桃摇了摇头:“你现在可能会这么认为,但你要是天天都被一群人围着,吵吵闹闹的,马上你就会觉得厌烦了。”
“好吧……所以这就是魔女都喜欢独居的原因?”
“其他人我不太清楚,至少我自己确实是因为这个原因。”
“啊……”
走到街道上的一个岔路口,我想往星果酒馆走。
“你走那边干什么,沈晨星?”墨桃问道。
“我要回酒馆好好洗个澡。”
“这么晚了,什么店子也早就关门了啊。”
“什么?”
“走这边,去米兰公会,他们是全天开放的,而且里面也有淋浴间。”
“哦,那好吧。”
一路上,巡逻的卫兵对我们两个统统都捂住了口鼻,我自己也因为这个事情尴尬的要死,墨桃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这让我更加的羞愧难当了。
“哇……”米兰公会的接待员,莫莉看着我们两个。“哦,我的女神艾琳娜啊……我这辈子还从来没有见过城内的夜灵,还是两头!”
“得了吧,莫莉小姐,能不能告诉我洗澡的地方在哪里?”我说。
“过了这边的楼梯口就是了。”
“谢谢。”我朝着浴室走去。
莫莉回过头,张开双臂:“桃子!好久不见了,这半年来你都去哪里了?”
“我有比较重要的事情要忙。”墨桃淡淡地回答道。“哦,你这里还有没有究极生命药水了?”
“这个你得去找凯二希才行,我这里早就不供应这种东西了。”
“为什么?”
“她怕我抢她的生意,就这样。”
“唉,行吧。”
“你怎么了?”莫莉问。“为什么我总感觉你的状态没有之前那么好了?”
“那个……是这样的……”
……
我在公共浴室里痛快地洗了一个澡,尽管他们这里还没有肥皂这种东西,却有着另外一种差不多的替代品——这玩意看着像一包肥皂片,倒在身上以后,却能像吸尘器一般将身上的污垢全部牢牢吸住,再经过水一冲,全身就洗干净了,简直比沐浴露还好用!
然后,我又用相同的清洁用品将我的衣服洗了一遍——这还是我在老家那边穿来的,随后,我披着一件浴袍走出了淋浴间,把那些衣服拿去公会里的壁炉旁边烤干(我见过很多求生专家这么做过,尽管当时他们只有火)。
“所以,今晚我们能不能在这里住一晚上?”墨桃问道。
“当然可以了,桃子。”
“唔,这是今天晚上我和沈先生的住宿费用。”她把几枚铜币放在了柜台上。
“没这个必要,桃子,我和你还有沈先生都是老熟人了,怎么还要收你们的钱……”
“就当公事公办吧。”墨桃说完,转过头对我说:“走吧,沈晨星,住房在二楼呢。”
“哦,我真是太感谢你了,墨桃小姐!”看着她帮我付了房租,我感激不尽地说道。
“唉……我现在只想睡觉……太困了……”
随后我们就在米兰公会度过了一个晚上。
“我会安排你和那位皇室里的先知见面,沈晨星。”早上吃早饭的时候(这钱也是墨桃出的),墨桃小声地对我说。“唔,不要告诉其他人,明白吗?记住这是机密。”
“我明白。”
“很好。”墨桃从她的挎包里拿出一张已经写了密密麻麻文字的羊皮纸出来(它和那些夜灵脏器放在一起,居然没有被污染),又拿出她的法杖(应该叫秘术笔才对?)在纸上写了一个龙飞凤舞的签名,递给我。
“靠着这张通行证,你以后就能自由往返于皇宫和城镇之间了,有我的名誉做担保哦。”
“以后?”我瞪大了眼睛。“这个居然还不是一次性用的?”
“反正以后你要见先知的次数,我猜也不会太少,索性就直接给你写完全通行证咯。”
“哦……那可真是……”
“不用再谢我了,沈晨星,我听得有一点烦了。”墨桃挥了挥手。“那么,就这样吧,我想我们可以在这里分道扬镳了。”
“等等……什么?”
“我需要很长的时间来疗养我自己的身体,它们被使用的太厉害了,我是很想继续帮助你,但因为这个,我必须先回我的家里才好。”
“哦,那好吧。”我表示了理解。“毕竟你也不容易。”
“啊,对了,还有一件事。”墨桃伸出手,指着我手腕上戴着的那只石质符盘:“那个,能借我用一下吗?”
“这个手表?”
我看向了我手腕上的石头手表——这个玩意还是之前我在沙漠旅行的时候,给那个怪老头送的,自那以后我一直戴着它,原因无他,因为我总是感觉,这个小东西能够让我察觉到以往无法察觉的潜在危险。
“对,它可不是你说的什么手表,而是一件……唔(声音降低)一件神器。”
“神器?”我惊讶地看着墨桃。
“对的……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找到的,但……这看上去像是上古传说中的那件,真理之眼。”
我看着那块被称为“真理之眼”的手表,其上面的眼睛此时也在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据说,它能够大大加强佩戴者的感知力,还能够回答它愿意回答的一切问题。”墨桃解释道。“我……一直都有一些,在秘术领域中没搞明白的事情,我想请求你,能不能把它借给我一段时间?我以后会报答你的。”
“既然你想要,就拿去吧。”我解开了那符盘的腕带,递给墨桃:“它对我来说,最多起到提醒我危险的作用,给像你这样的大人物的话,作用肯定大了去了,就是送给你都可以。”
“你可真是一个有格局的人,沈晨星……虽然我也不算什么大人物就是了,哈哈哈,不过我还是很感谢你哦!”
我抬起头,闭上眼睛,一只手伸向前面,摆了摆:“不用谢我,这话我已经听过很多遍了。”
“哈哈哈哈!”墨桃开心地笑了出来。“你真有趣,沈晨星,我想这趟经历到现在,也没有那么糟糕——行吧,我先走了,以后再会!”
“再会,墨桃小姐。”我伸出右手,朝她敬了一个礼。
就这样,号称为暗之魔女的墨桃离开了米兰,离开了崔尔维林,回到了她那不为世人所知的家中,估计得疗养蛮长一段时间了。
“哈……”我撑着头,翘着脚下的凳子,心情舒畅地看着她离去的身影,开始自言自语。
“哦,她真是一个好人,至少是个正常人,嗯,不像某些人,总是一个劲地挖苦我,还喜欢天天吹嘘自己是什么专家……或者什么大师,人品真的是……”
“怎么样?”我的耳边突然响起一个女声。
“我靠!”我一个不稳,从桌子上“嘣咚”一声摔了下来,再定睛一看,好家伙,这不就是我正在说的那个人吗?
“我说,沈无赖。”薇洛卡盯着我,眼睛里分明有几分火气。“偷偷在别人背后说坏话,你想怎么样?”
“我我我我我……我没有说你的坏话啊!”
“还没有?你以为我看不穿你的那点屁大点的心思?!”薇洛卡的右手闪电般地掐住我的脖子,像提小鸡一般把我提到了半空中。“哼,之前你把我气死的事情,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你不能掐死我……”我喘不过气来。“这里是冒险家公……公会……你违反了……”
“把他放下吧,慧慧。”莫莉忙在一旁劝道。“好了,他是把你整得够呛,可你也不能一直抓着这件事不放呀,都说‘记仇不忘,心火难料’,过去的事情,就放下吧,否则对身体也是不好的哇。”
“唔……你这家伙,算了。”薇洛卡把我一把甩在了凳子上,差点害的我又摔一跤。“好吧,长话短说,沈无赖,我来这里是求你办一件事情的。”
我摸着脖子上的红印子,大口大口地喘气,指着她说:“那这就是你找人办事的……态……态度?”
“我原本也不想这样,直到我听见你把我说的那么不堪!”
“你本来就是这个样……哇啊啊啊啊啊莫莉救我!”
在又一轮劝阻之后,薇洛卡这才把我放下了。
“好吧,我不计较这些小事了。”薇洛卡扭过头。“我来这里是想求你……咕?!”
她话还没有说完,我就冲上前去,两只手反掐住她的脖子,提……
好吧,我提不起来,但也把她掐得够呛。
“咳咳咳!沈无赖,你!”
眼看薇洛卡又要动手,我马上抢先一步喝到:
“来,你来!有种你就还手!”我说。“我猜你有很重要的事情找我,既然是这样的话,现在,你给我当着所有的人的面……我都不要求你跪下来,你只需要向我道歉就好了,怎么样?要不然死我都不帮你的忙!”
“你……”薇洛卡没有再说什么,随后,她小声曰:“对不起。”
“再大声点。”我说。“让所有人都听清楚!”
“对不起,沈晨星!我错了,我不该因为一些坏话就那样伤害你,我……我对不起你呀……”
薇洛卡都快哭出来了。
“行了,既然你道歉了,我也原谅你了。”我伸出手,薇洛卡睁开她那双泪水不止的眼睛,看了看,整个人都靠了过来。
“不是,这啥情况啊?”我问。“这不至于吧,薇洛卡,真不至于……”
“我们……我们别在这里说。”薇洛卡一边抽泣,一边说道。“我们去安静一点的地方说……行不?”
“可以啊,走吧。”
我牵着她的手,把她拉到了公会后院。
在薇洛卡接下来说的话语里,我才明白她为什么要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