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生下来以后,我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到底是谁,葛大叔,是他收养了我,并一直养活我长大。
小时候,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周围的人对葛大叔都没有好脸色,尽管他是一个热心肠、乐于助人,非常和蔼的好人,可是……没有人愿意答理他。
直到我能够记事,葛大叔愿意让我离开星果酒馆的时候,我才明白,为什么他这么不受人待见。
“喂,叛徒,你今天又想去哪里晃悠啊?”
在星果酒馆的外面,一群小年轻堵住了葛温回去的路。
“……走开。”葛温只是漠然地回答道。
“呦嗬,一个傻老头居然敢这么对我们叫板?”其中一个人大叫道。“给他点颜色看看。”
说罢,他一拳就将葛温打倒在地,几个人围着葛温开始实施围殴。
“你们!”这时候,一直躲在酒馆门口,树丛旁边的我,站了出来。
“你们不准欺负葛叔叔!”
“这是谁?”施暴的一个人问。
“好像是葛温的……养女?”
“什么?”开头的那个人说。“唉,算了算了,我们走。”
“走?为什么?”
“别在小孩面前打人,莫莉可是跟我们说过很多次的。”
“切,这有什么的?还不得让她看看自己的老爹有多丢人?”
“你可别给我犯贱,走了走了!”
一番言语之后,那群小年轻转身就离开了,只留下了还在地上呻吟的葛温。
“叔叔!”我跑上前,抱住了他,眼泪直溜溜地往下掉。“叔叔……你……你怎么会被那些坏蛋欺负的呀?”
“唉……”葛温拍了拍身上的灰,慢慢地站了起来。“他们看不惯我,仅此而已。”
“他们……他们说‘叛徒’,是什么意思啊?”
“就是……啊,做错了一些事情的人。”
“叔叔做错了什么事?”
“哈哈哈……这个就说来话长了……”
……
“哎,你们看那她。”在崔尔维林小学里,班里有好几个同学都在指着我。
“这不是那个……呃,王国的叛徒的女儿吗?”
“谁的女儿?。”
“害,你们不知道了吧,她爸曾经是个冒险家,为了想要当上传奇冒险家,把同行的几个人都害了呢!”
“什么?还有这种事情?”
“那可不是!你们想想,她爸这么坏,她得有多好心啊!”
“唔唔,好像是这么回事……那,我们离她远点?”
“肯定的……喂,你往这里看什么看,叛徒的后代?”
“哈哈哈哈哈……”紧接着便是一阵喧闹的笑声。
“唔……”我的目光缩了回来,怔怔地盯着桌上写着混沌理论的羊皮纸。
……
那天,我正刚刚放学,推开星果酒馆的门。
“哎,瑶瑶回来了?”葛温一看到我,脸上便浮现出了久违的笑容。“今天上课好不好玩啊?”
“唔……不好玩,为什么……为什么大家都在说我,他们……他们说我是‘叛徒的女儿’,叔叔,这是什么意思啊?”
“……这个啊,你别关心那些,就当它们不存在就好了。”
“不存在……”
“好啦好啦,别管那么多了,你看,叔叔给你带来了什么?”
葛温蹲下来,从手里拿出了一把锈迹斑斑,从外面拿来的一只小小的火枪模型。
“哇……这个,是火枪吗?”我小心翼翼地接了过来。“就是那种,可以一下把那些讨厌的魔物……还有坏蛋都赶走的东西?”
“没错,符瑶。”葛温点点头。“现在,它是你的了。”
“哦……”我看着手里的这把,刚刚好趁手的火枪,乐呵呵地笑了起来。
葛温也笑了,然而下一秒,一个巴掌就朝着他打了过来。
“啪!”
一个身材微胖,盯着一只八字胡的男人,朝葛温慢慢地走了过来。
“你在这里说什么闲话呢,嗯?”星果酒馆的老板,施瓦格,挺着肚子说道。“还不快点回去工作!”
“是,是……”葛温捂着脸,快步离开了。
“啪!”一发装载着煤灰的子弹,从我手里的火枪中射出,打在了施瓦格的那件毛皮大衣上。
“嗯?”施瓦格看向了我。
“坏蛋!”我指着施瓦格。“你这个坏蛋,不准欺负葛叔叔!”
“嚯,我可没有欺负他。”施瓦格撇了撇大衣上的灰渍,“哼哼哼”地笑了起来。“他还有一份工作没完成,我只是在催促他干完而已。”
“那你也不能这样对待他,瓦格猪……瓦格猪!”
施瓦格突然眉头一皱:“什么?你叫我什么?”
“瓦格猪!”
“谁教你这么说的?啊?”
“当然是叔叔,他每天都在暗地里这样说你,哼,我看你也挺像猪猪的!”
施瓦格这时蹲下来,脸上的笑容已经扭曲变形:“你做的很好,符瑶,你做的很好……”
……
当天夜里,我被一阵阵吵闹的声音弄醒了,当我慢慢地那把模型火枪,走下楼梯,来到酒馆后厨的时候,惊讶的发现,葛温正被施瓦格用一根麻绳吊在天花板上,施瓦格手里拿着一把软鞭,一下一下地狠狠抽打在葛温那裸露的背上。
“你这死老头!”施瓦格“啪”地又打一下。“哼,你可别忘了,现在外面可没有一个人要你,要不是我大发慈悲收留你到这里来打杂工,现在你的骨头都不知道被那条狗叼走了!”
“啪!”
“有活干就不错了,还暗地里骂我?真把自己当什么万人推崇的冒险家了,啊?”
“啪!”
葛温没有说话,只是低下头,一味地忍受着身上伤口处的疼痛。
我马上大叫道:“大坏蛋,你在干什么?放开我叔叔!”
“符……符瑶?”葛温缓缓地抬起头,嘴里和脸上都是血。“你……你快走,小孩子……不要看这个。”
“给我走开。”施瓦格只是微微转过了头。
“我不要!”我举起手里的模型火枪。“你这个坏蛋天天欺负叔叔,我要让你付出代价!”
“你这丫头,我看你是欠揍了!”施瓦格伸出手,想要将年幼的我一把抓起,然而,我却不紧不慢地举起那把火枪,扣动扳机。
无论是葛温还是施瓦格,都认为这个已经像是玩具一般的东西,根本没什么杀伤力,可是……
“轰!”只见一发铁珠从那支小小的枪管中轰然射出,尽管那时我连怎么瞄准都不会,但这发射弹却不偏不倚地,打在了施瓦格的右眼上。
“呃啊!”施瓦格应声倒地,而葛温则是瞪大了眼珠子。
“符……符瑶,你这是……”
我找来了一张椅子,放在房间中央,爬了上去,想要给葛温松绑。
“呀……叔叔,这个绳子怎么解开?绑的好紧……叔叔?”
葛温还在怔怔地看着倒地不起的施瓦格,在我的再三呼唤下,才回过了神。
“啊……啊,那个,你拿把刀子来,递给我,我自己知道怎么办。”
“哦,好的!”
我从厨房的一排刀具上挑了一把最大的……菜刀,爬回椅子上,踮起脚尖,递到了葛温被吊起来的手中。
“……好,现在你下去,把那个椅子搬开,不然我会摔倒的。”
我搬开了椅子,葛温用那把菜刀,很快地割开了绳子,“扑”地一声,平稳落地。
我则是看着地上已经被血泊包围的施瓦格,那时我还不知道他已经死了,只是一个劲地对葛温说:
“嘿嘿,叔叔,我做的还好吧?这个坏蛋老板,以后应该不会再找你的麻烦了吧?”
而葛温的眼里,除了无尽的恐惧,剩下的也只有强作镇定的冷静了。
“对……你……干得好。”
后来,我才知道,这个施瓦格是当时王城内,势力最大的一个贵族阶级——亚丹家族的下手之一。
当晚,葛温将酒馆里能带走的物品,食物、衣物和工具,统统带走,将施瓦格的尸体简单处理了一下以后,连夜带着我,从城墙上方的士兵见不到的地方——护城河水渠那里,匆忙逃出了城内。
自那以后,葛温就成为了全国通缉的对象,无论是外出巡逻的卫兵,还是去探索寻宝的冒险家,乃至去外面采摘草药的妇女们,统统都对抓到葛温这件事,相当上心,我也跟着葛温,在野外生活了足足六七年,直到那一天,一切都改变了。
清晨。
“嗯……这边现在应该没有人。”葛温从我们一直赖以生存的树洞中探出了头,看了看四周。“好,老样子,我出去找点吃的,你待在这里,如果有人,千万不要出声。”
“我知道了,葛大叔。”已经有十四五岁的我,点点头。“你放心去吧。”
然而,这一次葛温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在中午之前回来,我一直在树洞里等呀等,等到了下午太阳快落山了,我终于待不住了。
“葛大叔……你在哪里?!”我开始跑到森林深处,大喊大叫——虽然他这么多年了,一直告诫我,不要在这片充满魔物的森林里搞出太大的动静,但……此时此刻,无依无靠的我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
突然,在那黄昏下昏暗的光线中,我看见了一道奇异的紫色光芒,站在一只树丛后面,我看见了一位身披紫袍的秘术使,正站在一片空地上,在她的脚下,是一个明亮的,画着符文的传送阵。
我当时实在没有人可以求助了,而且……我听葛大叔说,秘术使一般都是好人,于是我打破了一直以来,不和陌生人打交道的戒律,走出了草丛。
“那个……大姐姐。”
“唔?”那个秘术使转过了身。“你是……”
“求……求求你了……”我举起手,向她求助。“你能不能……帮我找找我的叔叔呀?”
“你的叔叔?”
“嗯,他叫葛温……有着白花花的大胡子,不过以前还没这么白,然后……”
“额头上有一道磕碰过的伤疤?”秘术使说。
“啊……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造成的,但是……对,他头上有一道疤痕来着。”
“哦……这样啊。”那个秘术使,突然笑了起来。“我听说他现在是诺尔兰全国的通缉犯,是不是?”
“啊……”我的心头一紧,不知道该不该说,但最后,我还是开口道:“嗯,对,不过……那都不是他的错,是我不好……”
“哦?”
“是我……是我把那个施瓦格给……杀掉了,不是他——求你了,大姐姐,如果你找到了他,不要把他抓回去蹲大牢,好不好?”
“呵呵呵,真有趣啊……”秘术使点点头。“好呀,我答应你,你应该是叫符瑶,对不对?”
“嗯……”
“我不仅会帮助你找到他,还能帮助他洗清他在诺尔兰的那些坏名声,让他不会再被别人叫做叛徒了,你觉得如何?”
“啊……真的吗?大姐姐,你有这么厉害吗?”我瞪大了眼睛。“那个,葛大叔的所谓‘叛徒’之名,其实都是假的,他……他是被人栽赃陷害,所以才被大家误解的呢!”
“我知道哦。”秘术使又笑了起来。“不过呢,想要我帮这么多忙,符瑶妹妹,你能不能也在之后为我做一些……小小的事情呢?”
“如果能帮上大姐姐的话,我当然愿意!”我点点头。
“好孩子,那我们走吧。”
就这样,那位热心肠的秘术使,牵着我的手,将我拉上了她的奥术墩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