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我们三个人纷纷靠在椅子上,回味着方才餐点的滋味。
“薇洛卡小姐……”符瑶瞪大了眼睛。“我做的饭,怎么样?”
“诶?”薇洛卡抬起头。“哦,太美味了,我记得自己只在那些高档的旅店里才尝过这么好吃的火腿三明治呢。”
“啊,这你就说到点子上了。”符瑶满意地点点头。“我用的就是葛大叔交给我的独家制作秘方,使用了某种特别的煎炸工艺,才让它变得如此油嫩多汁!”
“这样啊,改天……你能教教我怎么做吗?”
“当然没问题啦。”
我将手撑在桌子上,站起了身:“好吧,我看是时候该去做正事了,嗯……我得去猎金事务所一趟才行。”
“猎金事务所?”符瑶睁大了眼睛。“等一下,先生,你别告诉我你现在已经强大到能在那里接受赏金差事了……哦,那就是说你已经开始赚大钱了对吧?”
“不,我没有去接受什么赏金差事。”
符瑶歪起脑袋:“那你去那里做什么呢?”
“看病。”
“什……什么玩意?”
我叹了口气:“还记得菲尔吗?我现在身上得了一种……比较罕见的症状,只有他联系到的神秘大夫才能治好我,所以我得专门去一趟。”
“哦,明白了,那……先生,这病严重不严重?”
“害,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需要特殊的疗法才行。”我简单糊弄了过去。“总之,我要先走啦,也许等到治疗完成以后,我也会回到星果酒馆去住了。”
“你这就要走了么?”薇洛卡问。
我笑了起来:“怎么?你还希望我留下来?不不不,我可不想多麻烦你,谢谢你这么多天为我提供了住所,薇洛卡,不过我想我倒是得离开了。”
“好吧。”薇洛卡说。“那,之后再见了,沈晨星。”
“嗯,再见。”
和薇洛卡道别以后,我归还了她的家门钥匙,然后换上了我之前穿着的那套衣服,走了出去。
“嗯……奇怪。”我摸着自己的亚麻衬衫,它们布满的皱纹,而且还有不少淡白色的小污渍,说不清楚为什么,但我总感觉它们之前似乎被泡在了海水中挺久的时间。
但这种想法明显是无稽之谈,我整了整衣领,准备踏下薇洛卡家的台阶时,符瑶马上就跟了出来。
“先生,先生!”
“怎么了?”
“我……我能和你一起去那个猎金事务所看看吗?”
“为什么?”
“因为……我还从来没有去过那里呢,我听说猎金事务所都是冒险家里精英中的精英才能入职的地方,这也让我很感兴趣呀。”
我点点头:“好吧,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们走。”
据菲尔所说,事务所的位置就在米兰公会后面三个街区远的地方,依照这个线索,我们很快就找到了那里。
“喔……不愧是高级版本的冒险家公会。”符瑶啧啧地说。“看看这外表,就知道它非同一般了。”
我端详了一番,不同于冒险家公会那种大气磅礴的砖石构造,这栋事务所看上去就像某种办公场所,是适合办正事的地方。
它只有一栋小型公寓那么大,两扇大号的窗户分布在了木质大门的左右侧,镶嵌在被漆成了砖红色的石砖墙体里,大门口上方挂着一只招牌,上面写着“崔尔维林事务所”。
透过窗户,便能看见里面有许多成员,他们要么在整理铺满桌上和墙上的资料,要么在厅室里走动,也有的端着咖啡杯在享受着清闲的时刻。
我和符瑶推开门,走进了事务所里,这里面的人似乎并没有因为我们的到来而停下自己手中的活,只有那些没事干的人轻轻地瞄了我们一眼,然后又继续享受着手里的咖啡。
“哇……先生你看,这是恩里思·佩德罗的办公室耶。”符瑶指着一个空无一人的木桌,无论是桌子上还是前面的墙壁上,都被各种各样的情报和绘画图给占据得严丝合缝,那些诸如笔筒、咖啡杯之类的物件都被塞进了这些资料的夹缝中,看上去与周围的东西格格不入。
“我的天呐,他们这是在办理什么大案子还是怎么的?”我挠了挠头,也被这种景象小小地震撼了一把。“呃,不过……他们这里就没有什么前台或者接待员之类的人吗?如果我要找菲尔的话,我该去哪里呢?”
这时,一个离我们较近的人听见了我的话,他回过头对我说:“你要找菲尔?他在楼上,不过你现在最后别打扰他,他在处理一个相当复杂的事情。”
“呃……那我们应该在哪里等他呢?”
“随便你,楼上有接待室,你们去那里随便找个位子等就是了。”
“谢谢你,先生。”符瑶笑着朝他点了点头。
“嗯。”
我们便上了楼,发现相比于一楼,这里的空间大得很,也空旷的很,除了一些长条板凳和桌子、以及一部分的木箱子放在角落头以外,这里几乎没有其他的东西了。
我们头顶上有一只蜡烛吊灯,它现在还没有被点燃,在窗户外,早晨的阳光正不断地洒进事务所,那些古典的器皿、家具,在这阳光的照耀下变得透亮。
我们在那些长条凳上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这个地方看上去不像是什么正经的事务所啊。”我说。“哪里有好人把办公的区域给放在一楼的?”
“这其实是为了方便那些探员办事。”符瑶说。“呃,至少我是这么听说的。”
“但我觉得如果这么安排的话,这里岂不是什么秘密都藏不住了吗?那些贴在墙壁上的情报,看起来都是很重要的东西。”
“但是哪怕再重要,那些也不过只是线索而已呀。”符瑶说。“如果说在一场案子里,真正需要保护好的,大概也应该是证物吧。”
“也对。”我看向了连通着接待室的另外一扇门,指着它说:“那里是做什么的?”
“不知道,可能菲尔就在那里面吧,会议室……或者洗手间什么的。”
符瑶刚说完,菲尔就马上推开了那扇门,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一眼就看见了我们:“两位,早上好。”
符瑶一看见菲尔,马上就激动了起来。“啊,早上好,菲尔先生!”
他的手里捧着一只防水的牛皮纸袋,看上去是某种档案袋,他走过我们身边,说:“跟我来。”
我们跟着他,来到了这座事务所的三楼,我一开始以为这里两层楼就顶天了,但当他将楼梯口边的一道并不显眼的门打开时,我才知道我错了。
这里的空间很狭小,除了一条走廊以外,一间又一间,像是仓库的房间排列在走廊的左右边,菲尔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一圈钥匙,挑了其中的一把,打开了他面前的一间房,将手里的纸袋放进了门口的一只铁架子上,然后马上关上了门。
菲尔对我说:“我记得只有你要来治病吧,沈晨星?”
“哦,符瑶说她想参观一下这个地方到底是什么样的,所以我也带她来了。”
菲尔点点头,看向了符瑶:“那你觉得这个地方怎么样?”
“嗯,很神秘,感觉大家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就像……就像一个事务所里该有的样子,对,就这样。”
“说得对。”菲尔拍了拍她的肩膀。“如果以后你们够努力的话,达到了一个大家都认可的水准,你们就能选择到这里来,参与我们的特别专案项目,这活只适合有经验的冒险家来干,也许就是不久之后你们了。”
“呜……真的吗?”符瑶兴奋地瞪大了眼睛。“那……在这里干活,辛不辛苦呀,菲尔先生?”
“这么说吧,这一行需要的更多是技巧,而不是纯粹的体力活,不过,尽管如此,这里的报酬总是令人安心。”
“有很多钱,对吧?”
“对……很多钱,而且……”菲尔停顿了一下,说道:“你还能获得和冒险家相当的声誉。”
符瑶点点头:“这……我觉得这一行挺适合我,哈哈哈!”
“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菲尔看向了我。“走吧,沈晨星,我们去把你的麻烦给解决掉。”
我们回到了事务所的门口,符瑶马上说:“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去和葛大叔打个招呼,他肯定担心死我了。”
“行,路上注意安全。”我说。
待符瑶走后,菲尔就拦下了路边的一辆马车,先是对马车夫说:“带我们去‘精神好’咖啡馆。”
然后,他慢慢地转过了头:“上车。”
……
坐马车对我来说,还算是一种新奇的体验,虽然之前在参与冒险的时候就坐过几次了,但在城内,这还是头一回。
菲尔从上衣内的口袋里拿出了一块怀表:“时间正好,我好像没有和你说过,要几点来吧?”
“确实没有,这……很重要吗?”
“不重要。”他笑了起来。“因为我要带你去见的那个人,她整天都有空。”
“这倒是挺好的。”我点点头。“对了,菲尔先生,我能不能问一个问题。”
“说吧。”
“你工作的地方,猎金事务所,那里面的人真的都是冒险家吗?”
“对,没错,大师阶级的冒险家,离成功只差一步之遥了。”
“嘶……你在这里工作多久了?”
“三十年吧,也许还有更久,但我其实有些记不得了。”
“这么久吗?那……你是什么时候成为大师冒险家的?”
菲尔眉头微微皱了一下,然后对我说:“小子,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我工作了这么久,都没有晋升为传奇冒险家,是不是这样?”
“啊……”见自己的心思被看穿了,我也不再打马虎眼了:“没错,我确实很好奇,按道理来说,大师冒险家的下一个人生目标,应该就是成为传奇冒险家了,对吧?”
“原则上来说是这样,只要运气好,冒险家就能从新手一路被提拔上来,嗯,最终经过一系列艰难的试炼以后,成为传奇冒险家,然后去干掉邪神。”
他随即又说:“但是,其实这只是其中一条道路罢了,当你拥有大师级别的实力后,你也能够选择不去参与传奇冒险家的晋升,剩下的这条路,就是到我们的事务所来干活了。”
“我懂了。”我说。“因为传奇冒险家身上背负的担子实在是太重了,所以才有像你们这样的人,用另外一种方式来造福社会,对吧?”
菲尔又笑了起来:“造福社会倒不至于,只不过我们没有那么高的勇气去攀登顶峰罢了,再说了,你看看近几十年传奇冒险家的遭遇,你就会明白为什么会有我们这样的人存在了。”
我慢慢地点了点头。
马车很快就到站了,我一下车,马上就认出来,这里就是我之前和邪神碰面,拿回我的论文的那家咖啡馆,它处在米兰公会和星果酒馆的中间,离事务所倒确实有段距离。
菲尔付了马车钱,走了下来,对我说:“来吧,看看能不能顺便蹭一杯咖啡喝一下。”
他走在前面推开了店门,我看了看外面那些摆放整齐的桌椅,也走了进去。
我还是首次来到这家咖啡店的里面,这里无论是地板还是墙壁都用了木质材料进行装潢,看起来相当柔和,店内没有吊灯,但有无数个贴在墙壁四周的蜡烛壁灯,这种装饰给了这个地方相当截然不同的气氛和格调。
“你好,有什么可以为你效劳的吗?”前台的一位女生接待了我们。
“我在找特里什卡小姐。”菲尔说。“有比较重要的事情见她一面。”
“哦……好的,我马上就去叫她来。”
“特里什卡?”我略微低下头思索了起来。“嘶……我怎么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呢?”
“你也应该感到熟悉了。”菲尔说。“你不是还和她同班嘛。”
“同班……”我的眼珠子越睁越大。“等一下,莫非是那个特里什卡?”
说话间,一位戴着一顶黑色的贝雷帽,身着一条白色围裙的小姐,就这样从后厨走了出来。
我盯着她,半晌都说不出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