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次陷入了一场令人不安的沉睡之中。
这一次,我看见自己在一片寒冷至极的环境中苏醒,我的身体下方冰凉凉的,因此我马上就惊地从地上坐了起来。
我瞪大眼睛,观望着四周,除了我的脚下一片白雪皑皑以外,我能看见周围到处都充斥着,原本只有在电视上才见过的,北极地区的事物:冰山、雪原、天空中不断变化着色调的北极光,以及……令人寒颤不断的低温和下雪天。
“我的老天爷……”我不免将自己的胳膊环抱着,浑身上下都在打着颤。“这里是什么地方?世界第三级——喜马拉雅山脉吗?”
这里很明显不是喜马拉雅山,也不是珠穆朗玛峰,更不是北极圈,因为我能隐隐约约地看见,在我后方的那一片地平线的地方,许许多多如同三四十层楼房高的、呈锥体形状的冰刺,正密密麻麻地耸立在那里,那些冰刺之间似乎都相隔着一道无比宽大的巨缝,就好像绵延不断的东非大裂谷一般。
看起来,这个世界有相当大一部分都被这种深渊和冰刺的地形给覆盖了,不知道这里是怎么样的一个可怕之地。
我被这种宏伟的地形给深深震撼住了,而引起我惊奇的另一项事物,则是位于我正面不远处的一座城镇。
这座城镇——也许并不能这么称呼,因为它的外表看上去冰冷无比且毫无生气,因为在这其中的所有建筑,都是由蓝色且不透明的冻土坚冰制成的,那些看起来像是民居的建筑一个个都四四方方,就如同某种科幻片中会出现的停机库一般,又或者是某种方形的冰屋,这座城镇没有任何围栏或者高墙,因此我也能轻松地看见里面的情况。
那些民居一般的冰屋都相当小,看上去比正常人的住宅缩小了很多,除了那栋位于城镇中心的蓝色建筑。
那是一座几十米高的教堂,看起来很像是哥特式的,在最高处的塔楼墙面上,一只圆形的巨型窗户贴合其上,里面还在不断地向外散发出一种透亮的光芒,这种光芒笼罩了整个教堂,看上去就像是有什么人在里面祷告、或者开会一样。
我的这个猜想不无道理,因为当我进入城镇时,这里的所有方形冰屋都敞开着大门——或者倒不如说是某种给宠物进出的门,因为它们普遍都只有几十厘米高,看上去绝非是给人设计出来的,亦或者,住在这里面的生物,就是这么点大小的东西罢了。
出于好奇,我慢慢靠近了一座冰屋,趴在雪地上,往里一瞧——嚯,这里面虽然空间不大,但该有的东西却一分不落,我看见的这个房间应该是客厅,里面有茶几、有沙发、也有挂着某种可发光材质的吊灯,只不过……所有的这一切都是那么的微小,看上去它们就像是为某种老鼠制作的,当然了,它们也全部都是由冰雪制成的,看上去那是千篇一律的冰冷。
我很想知道这座城镇的居民到底是什么,但眼下,天寒地冻的气温让我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朝着前方的那座冰霜教堂走去——那里应该有人,或者有生物能够帮助到我。
只不过,这片城镇的建筑虽然绝大多数都比较小,但数量却很大,我感觉我得再走个几里路才能走到教堂,但即便如此,我也没有更多的选择了。
就在此时,天上下起了暴风雪,我立刻感觉到了更加彻骨的寒冷,只是很奇怪,无论这气温有多么低,我似乎都没有像正常处于低温环境下的人一样,慢慢地因为低温症而死在这片雪原上,相反,我能感觉到我的四肢,它们一直都没有被这股子寒冷给冻僵,我的意识也相当清晰,根本没有被恶劣天气影响的成分在里面。
同时,我也发现,虽然天上在不断地降雪,但似乎落下的雪花没有一丝沾染在了我的衣服上,它们的存在就好像和我没有关系一般,像是某种虚拟现实的投影射线,直接穿过了我的身体,落在地上,成为了这银装素裹的其中一份子。
既然这天气对我没有影响,我至少能够就这样安然无恙地徒步前往教堂。
只不过,这暴风雪开始越下越大,虽然它没办法伤害到我,可那些剧烈飘荡的雪花却开始严重影响了我的视线,我只能一边用手臂遮住我的脑门,一边继续慢慢地前进。
路途中我经过了很多建筑,但它们好像无一例外地,全部都是那种方块样式的民居,就好像这个地方的居民不需要居住以外的东西一般,餐馆、杂货店、酒庄,在这里根本就不存在。
“嘶……这雪还有完没完了?可恶……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跑到这个地方来了!”我的自言自语很快就淹没在了这狂风呼啸的天气中,但幸好,那教堂顶部发出的光亮似乎能够穿透雪花的遮挡,持续为我提供如同灯塔般的指示和希望,让我能够一直走在正确的方向上。
终于,在经过了那冗长的旅途之后,我抵达了那座教堂,登上了它那光滑而陡峭的冰块台阶,推开了那扇刚刚好能够容纳下我的身体的教堂大门。
这扇大门也是冰制成的,所以推开它的时候并没有发出任何声响,而我很快也发现了,为什么教堂内部能够散发出如此明亮的光芒。
只见在这还算宽大的教堂大厅中,一排又一排的冰长椅上,一群燃烧着蓝色火焰的圆球型生物,正整齐地坐(悬浮)在其上,它们看上去就和暮叶小姐的那个新的元素身体一般,是一种冒火的小精灵,但不同的是,暮叶小姐是冒着红火的烈焰元素,那这些就是……冰火元素?
这些蓝色的火元素虽然来源不明,但此刻,它们都在面向着远处,那座教堂讲台上的一个磅礴身影,投以视线。
那个身影相当地虚无缥缈,但在它的体内,位于心脏的位置,正在不断地向外散发出那种明亮的、类似于太阳光一般的金色火光,那肯定就是教堂光芒的来源。
“那个……”我试图和一个悬浮在座椅上的元素生物交谈。“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那只元素生物转过身体,缓缓地看了我一眼,但是有些不对劲——我能看见它脸上有两只眼睛和一只嘴巴组成的面孔,但是,不同于暮叶小姐,这个生物始终紧闭着它的眼睛和嘴巴,呈现出了三条直线的沉默表情。
我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于是又看向了其他的元素生物,它们无一例外,脸上都是摆出了这样的一副表情,就好像睡着了一样,而且是睡得很死很死的那种情况。
这种统一的模式,在此时却引发了我的恐惧心理,因为我不明白这些生物是从哪里来的,也不明白它们为什么不说话,更不明白它们为什么要聚集在这里,这种未知的领域极大地增加了我的压力。
我只能慢慢地走向那教堂讲台,企图能从讲台上站着的那个身影之中获得一些信息。
“你好?”我扒上讲台,看着那个身影,它此时正举起了类似双臂一样的存在,同时也抬起了它的头,就好像在做某种神圣的祭祀礼仪一样,它的心脏依然在发光,奇怪的是,虽然我走到它的面前,发生了距离的变动,但那光芒的强度却似乎并没有因为我的接近而增加——倒不如说,光芒的强度好像会随着我离它的距离而发生变化。
这使我能够正视这个身影而不会被闪瞎眼睛,我见它刚才没有搭理我,于是又重复了一遍。
“你——好?”
就在我再次对它进行了问候不久,它心脏处的光芒则突然开始急剧变暗,就像一颗燃尽的木炭,霎时间,整座教堂就变得和外面一样,漆黑冰冷了。
这下好了,那些元素生物似乎是因为失去了这份光芒,它们开始疯狂地逃离这个地方,许许多多的蓝色小团子在教堂门口挤成了一堆,争先恐后地往外跑,它们头顶上燃烧的蓝火变得异常凶猛,似乎情绪相当激动。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场景,而在我回过头的时候,更令我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那个失去了光芒的身影,突然放下了自己的“手臂”,开始用一对四个角组成的星星眼眸,注视着我。
“呃……”我被这个家伙突如其来的变动给吓到了,但我还是很快说道:“那个,先生?我们能谈谈吗?”
“你……”那个身影用一种空灵而充满回响的声音,开了口:“你驱散了我的光芒……还赶走了我的子民,我要你付出……代价。”
一听这话,我脸上的表情马上就垮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恐惧。
“什……什么东西?!”
“我是瓦多恩……群星的子民!只有我……才配发出这么耀眼的光芒,只有我……才能让那些愚昧的生物臣服……你,为什么你的光芒超过了我?为什么?!”
“我?你是指发光吗?”我惊讶地说。“我……我不会发光啊,你看现在这里哪里有光?”
“不!”那个身影后退了半步,说:“你太亮了……不可能,不可能有比我还亮的生物存在!你必须死,这样……这个地方就只有我说了算了……”
我不明白它的这番话到底是有何意为,但随后,它的整个半透明的身体,开始徐徐升空,就好像一个真正的幽灵一样,在它那庞大的身躯中,突然开始有什么东西不断地闪烁了起来,看上去似乎是……一些星星、某种斑块、旋涡、云彩,还有……散布的尘埃?
身影开始发出了一种极为响亮的尖啸,紧接着,一团紫色的光球就出现在了教堂的正中央,整座建筑都被它给照亮了!
“付出……代价。”身影开始嘶吼着,身体中的那些星彩也开始剧烈膨胀。“必须得到……毁灭!”
“咚!”一道冲击波将我震飞了十几米远,一直到将我摔在教堂门口,这才停下。
教堂中的那些冰椅全部被这冲击波震得粉碎,而我虽然没有感觉到痛,可当我用手一模自己的后背时,一滩鲜红色的……血液,涂满了我的手掌。
我马上就吓坏了,而那个自称为“瓦多恩”的不明生物,开始借助教堂中的光球,在它的身体中汇聚某种可怕的能量。
“归于群星吧……你这……可悲的蝼蚁。”瓦多恩朝我释放出了一股剧烈的白色能量激流,我一看,马上往右一个飞扑,躲过了那可怕的能量流。
“星空……由我毁灭,只能……由我!”它一声咆哮,胸腔中冒出了一大团零零散散的发光碎片,如同暴风骤雨般朝我袭来。
我趴在地上,赶紧爬到了一处由碎冰块组成的小堆掩体中,那些碎片纷纷打在了掩体和我的背后,正当我以为自己又躲过一劫时,那些碎片却开始骤然放亮,然后“轰”地炸裂了开来。
瓦多恩看着我从掩体后被炸了出来,伤痕累累,并没有打算就这么放过我。
“……去死。”它再次开始汇聚着能量,而我看着两只手上不计其数的伤口和裂痕,绝望地抬起了头。
充能完毕以后,一道比刚才还要猛烈的聚能激光射线,就这么朝我打了过来。
我低下头,紧闭着眼,牙齿都快要咬碎了——感觉,已经在劫难逃了,只是这一次,我连自己为什么会死,都成为了一个解不开的谜团。
……
但是……
“绝境之中……尚有一丝希望。”
“啪——”随着一声撕裂般的巨响,那道激光被一种强而有力的东西给挡住了。
我睁开眼,一股救赎感突然涌入心田:“丹……丹尼尔?”
只见那位身披白袍、饱经沧桑的先知,突然就这样挡在了我的面前!
“还没到你被这家伙给干掉的时候呢,沈晨星……”丹尼尔回过头,缓缓地对我说道。
“先知……这怎么可能,我……等等!”
在我的眼前,丹尼尔的造型突然在开始急剧发生变化,很快,他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的模样。
“小子,快起来。”菲尔说道。“这可能会是你遇见的最强大的敌人,但你不能就这么掉以轻心……”
“菲尔……怎么……会是你?”我伸出手,他一把就将我拉了起来。
只在我眨眼间的功夫,眼前的人却再一次变换了样貌,这一次,是一位过去的老朋友。
他拿着一把闪烁着附魔微光、装饰华丽的短剑,仅仅用着一只手就阻挡了瓦多恩的能量光束,并且将它折射到了老远的天空中。
“轰!”那些被折射的光束穿透了教堂的顶部,坍塌下来的冰块迫使瓦多恩停止了进攻,而他则放下了手中的短剑,缓缓地回过了头。
我明明认得出他那破烂的衣着,胸口前挂着的、镶嵌有铁钉的水晶吊坠,可那张脸……却完全是另一个人。
“该我们反击了,沈。”唐吉诃德露出了微笑。“让它尝尝我们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