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顿此刻的心情无疑是复杂地，同时也是无力的。
看着那一层暗色之中，那包裹在“神意” 之中的黑剑与三个魔族战了一个平分秋色，他的心情别提多复杂了。
既没有圣水浇灌，也没有束环保护，更没有降临衣加护，单凭祈祷就能达到神意庇护的程度，就算伯顿对神教的事情一直不算太感兴趣，也是明白这说明了黑剑的天赋有多麽的令人咂舌。
这么一对比的话，黑剑在修行上的天赋简直可谓不堪一提。
伯顿觉得有些苦涩，又觉得这事情有些不大可能，一个人的神术天赋怎么可能这么高？他其他的神术可没见的有多么厉害，为什么神降会如此恐怖？
不，还是说这个黑剑本来就是圣子？佣兵只是他的表面身份？亦或者说，他修行神术的时间远比起表面上的长？这是他的底牌？
经过了最初的动摇和惊讶之后，伯顿越发觉得他之后的猜测越发合理起来，觉得黑剑的身份愈发不简单了。不过，心里总归踏实了许多，不论对方身份如何，也比起黑剑是一个令人绝望的天才要好。
伯顿得利于从小的教育，才有这样的学识。知道眼前一人单枪匹马直面三个魔族而不败的荒谬景象是出于何种理由，并且明白这种强大背后所代表的含义以及所需要付出的代价。
但是，神降这种事情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轻松看见的，并且了解的。
至少伯顿身边的红发女孩并不明白。
“修……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会变成那样？”
“那是叫做神降的神术。”
“神降……那就是神降？”
“修怎么可能会这种可怕的神术！他不过就是一个信徒而已啊！”
“神降不一样，它并不限制传授，而是受限于使用者的资质。也就是说，同样是一个神术，像我们这种人用，可能只能起到祈祷作用。”
伯顿颇为自嘲地说了一句。
红发女孩却一把抓起了伯顿来，一脸激动地说道。
“我知道神降是什么该死的玩意！使用过后的副作用呢？他能够坚持多久？”
虽然，红发女孩并没有伯顿知道的那么透彻，却倒也不是一无所知。
伯顿微微的移开了目光，没敢和她对视。
“这个不确定性太大了，不好说。不过，看他接受的神恩量这么大，又没有保护措施，恐怕下场不会太好。”
顺着被揪住的衣领，伯顿感受到了他的判断刚刚说出口，那手臂便传来了一阵颤栗一般的抖动。
接着，身子一松，被抓住的他被红发女孩放了开来。
伯顿看向了她。
“你想要做什么？”
“我要去救他，不能这么干看着。”
她的身体微微有些颤抖，这说明她并没有表面上看得那么平静，可是，她很坚定。
她的那双眼睛纯粹无比，干净而透彻。
一心一念地，她只想要过去救人，哪怕这是一件让人恐惧的事情，哪怕甚至可能丧命。
“你知道怎么救他吗？”
伯顿看了她一眼，见她没有回答。心里轻叹了一句，接着说道
“神降是一个限制诸多的神术，但是，满足限制之后，却是威力强大当然，越是强大的东西越是不稳定，越是不容易控制。”
“黑剑陷入地太深了，已经达到了神意庇护的程度，他的理智估计已经被压制的深陷泥沼。你想要救他的话，只有一个办法，唤醒他！”
“你可以叫他的名字，讲述你们的回忆，高谈你们的未来，凡是能够触动他的事情都可以，不过，你得知道，他陷得太深了，你想要让他醒过来很难，即使如此，你也要去吗？”
“谢谢你。”
红发女人没有回答伯顿的问题，她到了一句谢，丢下了一句话，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伯顿看着这个女人的离去，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他不知道自己如何想得，他也不知道自己刚才的决定是否正确。
黑剑得救的可能性说实话已经微乎其微，原先如果说他的危险在于三个魔族，现在的危险则来自于他接受的神恩本身。
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女人去送死？
理智上来说，他应该是拦下那个女人的。
伯顿自认为是黑剑的对手，就算与他不算太过相熟，也该拦下他的女人去送死才是。
可伯顿看到了对方的那副神情，那双眼睛，他便明白了，无论如何劝说都已经回天无力了。
那个女人真的是想要去救他，无论结果如何。
……
杰西是一个很纯粹而积极的人，她的身世也算不上多好，可是，她并没有将那些仇恨沉淀下去，变地如何苦大仇深，抑郁深邃。
她是火爆地，直率地，开朗的杰西。
这就是杰西。
她并没有去想太多，她看到修的那副模样，她便冲了过来。
她想要救修，仅此而已。
杰西看着那被神恩包裹，状若怪物的存在，高呼着修的名字。
然后，修那异样的存在在她的视界里消失了身影，再一次出现便来到了她的面前，仿佛那中间的过程被偷走了，时间被唐突地拼接在了一起。
几乎是下意识地，杰西她抬起了短剑。
碰！
一声巨响，短剑崩断，杰西红发乱舞，直接倒飞了出去，在那满是鲜血尸块的地面上翻滚着，滚出去了好远，她才勉强止住了动作。
然后，她腾地一下爬了起来。
杰西模样好不凄惨，浑身满是沾染的鲜血与泥泞。
她倒抽了一口凉气，捂住了胳膊。
她清楚地察觉到自己的右小臂断掉了，那种剧烈地疼痛几乎让她快要昏厥过去。
“修！振作一点！我是杰西啊！”
杰西高声的喊着，她没有逃跑，哪怕一个照面修就将她的一只手臂废掉，对上这个包裹着修的“怪物”，她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现在的她很明确地认识到了这个事实。
但，即使如此，她依旧呼唤着，呼唤着他的名。
“你不是答应要带我赚钱吗！修！你不是还答应了莉娜去吃蛋糕吗？不管那是什么该死的东西，修。摆脱掉它，你是修！你不该死在这里！”
“修！醒醒啊！”
杰西呼唤着，喊着修的名，叫着他的名字。
满脸真切，情深意切，可是就如同临行前，伯顿与她所说的一般，修陷地太深了，想要通过外力唤醒他本身的意志很难，甚至毫无希望。
那黑色的人形已经完全被后来者占据，那副黑色剪影的模样已经丝毫看不见修的轮廓，而是完完全全变成了另一个存在。
她的呼唤没有起到丝毫作用。
“修！想想你的朋友，同伴，他们还在等着你回去呢！不要在这种地方磨磨蹭蹭的了！”
“我家的笨蛋哥哥还说下次回来找你喝酒呢。还有……还有艾玛姐，她也等着你回去呢，她说了，修每次来都带东西过来，真是个好孩子。”
“我们一起回去吧，修。你不要这样，醒醒啊，修。修！醒醒啊！”
杰西不停地叫喊着，她的呼唤没有停止，不停地尝试着，至始至终她都没有放弃。
可是，这种坚持，并没能得到任何回报，那个东西获得了足够的给及之后，已经彻底地覆盖了修的存在，取而代之。
他对于杰西的呼唤充耳不闻，只是沉默地，一步一步地走向了杰西。
杰西没有逃避，没有躲闪，直至那个怪物来到了她的面前，她依旧呼唤着修的名字。
然后，戛然而止……
那东西抬起了手，一剑捅入了杰西的腹部。
那尖锐的疼痛瞬间扼住了杰西的喉咙，然而，这都还没有完，她尝受到了与原先那个六臂魔族一般的滋味。
那种甚至连灵魂似乎都要被吸食殆尽的虚弱袭击了她。
她能够感受到自己一切的一切都顺着那捅入自己身体的剑尖被吸收抽去。
“修……”
那剧烈的虚弱几乎能够逼疯所有人，但是，杰西挺了下来。
她的声音已经虚弱地不成样子，她却依旧坚持地呼唤着修的名字。
她抬起了仅剩下的一只完好的手，伸向了那个东西，抓住了对方的肩膀。
那种冰冷而可怖的感受从指尖传递给了她的神经，她忍不住有些颤栗。
但，就是这样，她依旧坚持了下去，她没有松开。
杰西没有挣扎，借着对方的肩膀一拉，她将自己的身体撞向了对方，紧紧地，紧紧地抱住了他！
那黑色的剑尖本停留在她的腹部之中，她突然的袭击使得那黑色的剑尖突破了她的后背，直接捅了出来。
她咬着牙，忍受着，坚持着。
“修！醒醒，醒醒啊，修。”
她深深地抱住了那东西的存在，忍受着那一切非人能够忍受的东西，紧紧地抱住了他。
她的身体正面全部与那东西接触在了一起，那种冰冷而恐怖的触感几乎让她绝望，那透过她身体的剑刃依旧在孜孜不倦地吸收着她的一切。
杰西身上的力气几乎快要全部消失，光是用手臂搂住对方的脖颈，挂在对方的身上，都使得她变地有心无力起来。
她明白，她可能马上就要死了。
就算是那样，她依旧是那般地纯粹。她依旧想要救修。
“修……拜托你了，醒一醒啊……”
她最后轻唤了一声，身上的气力已经消耗殆尽。
眼看着就要昏厥过去。
就在这个时候，那本来已经趋于平静的东西忽然又躁动了起来，那冰冷的感觉消失，剑刃停止了吸收。
同时地，有一道白色星光堕天而落，来到了两人相拥之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