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
宝岛西群礁。
“黄校尉，怎么还不出发？”白墨竹忍不住问。
“不急，”黄校尉眯眼看向宝岛边界海域，“来的不多，守军够了。”
“不多？”白墨竹只觉自己心跳得有点快。几天来一直忐忑的事……
“呵呵，杀鸡蔫用牛刀？”黄校尉以为白墨竹是像新兵第一次上战场那样急着参战，便笑着安慰道，“等倭人大船来，有你杀的。”
“要是他们不来呢？”白墨竹越想心中越是不稳。
假若宝岛这边是佯攻的话……那荒木一叶的报讯不就是真的了？
那此时船山群岛那边……
“一定会来的，”黄校尉笃定地拍拍白墨竹，“这可是我们总督府的判断，白兄弟你就放心吧——话说，兄弟你有家室了没？”
两天下来，黄校尉对白墨竹这个年轻人印象不错——认真，谨慎，没少侠架子，还不讲究。
为避免暴露队伍，埋伏在这里的西路水师都是冷食——窝头生鱼清水。生鱼咸腥，窝头干碎，清水是更是一个月前从陆地运来的陈水，用粗糙腻划的木桶装着，喝起来一股霉腥味。
一般人别说吃了，连气味都受不了。
然而让黄校尉没想到的是：生鱼入口的白墨竹仅仅是皱了下眉，又看了一眼周围的士兵，随即一声不吭地大口吞咽。
同吃一碗饭的便是兄弟——军营的规矩就这么简单。
见所以此情景的西路水师士兵们无不面露微笑，将这个总督府特派的“中原少侠”，当成了自己人。
黄校尉也是——他至今还记得自己新兵第一天时，生鱼刚入嘴便吐了，然后好多天一口饭都吃不下。同是中原来此参军，和白墨竹比，自己当年真是差多了。
“没。”提到家室，白墨竹便想到白华梅，进而想到那封纸鹤书信，心里更加忐忑了。
若信中是真的，那阿梅……会怎么怪我？
“那兄弟你可就不如我了哦！”黄校尉见他还是面露阴沉，便又说到，“哥哥我都成亲两年——连娃娃都快有了哦！”
“哦？快有娃娃了？”满怀心事的白墨竹礼貌回应，“真恭喜黄大哥了。”顿了顿，觉得这么回应太过敷衍，于是白墨竹又问了句，“名字想好了么？”
“黄宝岛或者黄宝珍”
“黄宝岛？黄宝珍？”
“嗯！”黄校尉指指东面的宝岛，“就是那个宝岛——总督说了，这次海战将彻底根除倭寇，那就是我黄安的最后一战，最后立功之战哦！”
“所以给娃娃起名黄宝岛黄宝珍？”
“嗯！纪念他爹的战功！”黄校尉自豪至极，“男的叫黄宝岛，女叫黄宝珍！”
“好名字！宝岛宝岛，珍宝之岛，宝岛！宝珍！黄大哥名字起的真好！”
“哈哈哈……”
“嘭！”谈笑间，忽听宝岛方向一声炮响。
“来了？！”白墨竹一跃而起。
“不是，”黄校尉伸手拉住他，“那是船炮。不是我们的岸炮。嗯？船炮？”说着他面色诧异地探起头，“怎么就一声？”
“黄大哥，怎么了？”
“嘭！嘭！嘭！嘭！嘭！”又是五声炮响。
“嘶……”黄校尉看看宝岛又看看宝岛前方的海域，说着又回脸看看中原大陆方向，“……不对啊？”
“怎么不对了？！”白墨竹刚被黄校尉岔开的不安又开始了。
“对方发炮我们为什么不发炮？”黄校尉急速转动着双眼，“守军全灭了？这么快？怎么可能？”见白墨竹神色紧张，便向他解释，“船炮射程没岸炮远，船炮都开火了，没道理我们的岸炮不回击啊？”
谈话间又是“嘭嘭嘭”几声，依旧全是船炮的炮声。
与此同时，宝岛岸防塔升起一面黄旗——表示一切安好，守军仍在。
“鸟！”见到黄旗后黄校尉松了口气，同时用力啐了一口，“倭人神经病，不用管它！”
“神经病？”白墨竹不明白。
“还没近岸就放炮，不是神经病是什么？”黄校尉撇撇嘴，“他们自己想烧钱，随他！哼哼，等炮打完了，看他们怎么攻岛！”
海战用的防湿火药本就很贵，瀛洲物资有限，官船普遍偏小，每船最多也就携带十五发左右的炮弹。
照这速度打下去……
白墨竹心中再次打了个突：“黄大哥，你说他们是不是故意的，在佯攻？”
“佯攻？”黄校尉看了他一眼，“你还在担心那封假情报？都跟你说那么多次了，怎可能？你看，他们不是在进攻……”说到这里，黄校尉瞳孔猛地一缩，“佯攻？！”他急切地遥望向倭寇开炮的海际，“故意打炮？只打炮不来船？！”说着他快速扭头盯向白墨竹，“你的那个情报，说水师有内奸，有说是哪里有内奸么？！”
“没，”黄校尉瞬间凝重的神情，让白墨竹感到自己脊背发寒，“有可能么？黄大哥？”白墨竹紧张地问。
“有点像，”黄校尉脸色越来越凝重，“到现在都没见他们靠近宝岛，就算倭寇不知道射程，前几发炮也该知道了啊？为什么还在那打？也没见船来，真的是在佯攻？假若真有内奸的话……”
“那黄大哥我们赶紧回去！”
“不行！”然而黄校尉摇头否定，“我们得到的命令是在这里待命！你是中坚我是指挥！怎能擅自脱逃？海子！来！”说着黄校尉招招手，喊来一名叫海子的水师士兵，“你快回去——把这个！”黄校尉取出一张纸条，匆匆在上面写上“疑似佯攻，真正目标可能是船山”，“把这个，送给信使，”黄校尉命令道，“让他用信鸽！啊……不！天快黑了，信鸽没用，你直接跑桐城把信教给丁帅！快去！”
“我去吧！”白墨竹越来越感到自己即将铸成大错，“直接去找总督——我脚程快。”
“你？”
“我不是水师士兵，”白墨竹急着想要弥补，“不受军令。”
“那这边……”黄校尉看了下宝岛，犹豫了下。
“有剑七星在，就算这边真是倭寇主力，也足够，不缺我一个！要主力在船山，我还能先去支援！”
“……好吧，”黄校尉点点头，“那就拜托白兄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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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况比白墨竹担心的还要糟。
当他连夜狂奔赶回桐州时，初见黎明的桐州城军港早已灯火通明——所有的人都在忙碌装船。
就在昨日正午，终于抵达桐州城的中年仆人向总督丁帅传达了少主的意思：船山可能有变，预备队暂停出航宝岛。
然而，还没等总督丁帅斟酌决定，他儿子丁少主的加急信鸽已然飞进府内：“船山大量倭寇，定涛、岱峰势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