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8年 1月26日
“想起来了吗！回想起来了吗！杀死我的父亲的那个人...你！就是你！皮艾尔！”
用失去所有的绝望道尽了过往，而那怒火使卷提斯向前踏出复仇的第一步。
他把一切都讲了出来。
我完全没能预料到...在他那如春阳般温和的外表下，没想到居然隐藏着如此深重的苦难。
“把父亲的魔法形容为恶魔之秘的人也是你吧！就为了想法子在教会中脱罪，为了登上主教之位，你把这个魔法的名字特地命名成这样，侮辱了我的父亲为之奉献一生的魔法！”
仇恨驱动着卷提斯继续前进。
“而你现在所用的这一系列空间魔法，不正是从我父亲手中夺来的吗！难道用他人之物，还要诋毁他人之形这种事...你完全不会感到羞愧吗！”
他惊人地尚存些许理性，并没有当场失控，但我对现状看得很清楚，此时无论是什么人挡在这样的他的面前，一定会被杀死。
“不，我不想，我不想杀死他...啊！神啊，这就是我应受的罪责吗！为何，为何这责罚会来得如此不合时宜！”
皮艾尔看向被黑暗吞噬的苍穹，绝望地呐喊着。
“不合时宜？”
听到这个词，卷提斯突然愣住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大笑着，精神已经趋近崩溃。
“你还敢...哈哈...你居然敢说这样的话！”
癫狂终究还是吞没了他。
“在母亲离去前的最后一刻，我向她立下毒誓，我一定要为这破碎的命运复仇！我寻找，寻找，寻找，寻找！终于在这一刻，我即将完成我为父亲的复仇，母亲的承诺，我的救赎！”
卷提斯放低手中之剑，使剑锋指地。
他低着头，长发散落，将他那因怒火而扭曲的神情遮掩起来。
“哈哈...反正现在一切已经晚了，巴黎不会得救，没有人能活下来...魔法阵？现在已经无所谓了...”
他的语气低沉得寒意刺骨。
他已经只想着自己一人完成复仇了。
“既然如此，我便要在死前折磨你，绝不能让你这么轻易地与你那恶贯满盈的生命告别...”
突然，他猛地向皮艾尔冲去。
“我...！”
皮艾尔看着如黑云压境的卷提斯，开始双腿发软。
“喝！”
下一秒，卷提斯几乎将重心抛了出去，以前所未有的剑速砍向皮艾尔。
“不，我现在还不能死！”
或许是面临了生命的威胁，亦或是心中仍有信念还未完成，皮艾尔挣破了绝望，在剑来临的时刻，他发动了魔法。
“咚...！”
这次空间魔法的发动比此前的一切更加强烈。
仅是一瞬之间，虚空，黑暗，光芒，破碎的教堂，都被魔法扭曲，如同陷入了抽象画的世界一般。
“待一切终止之时，我会以自己最微不足道的生命，向吉米里斯完成我最深重的忏悔。”
说出这些话的时候，皮艾尔的面容毫无血色，眼睛如遍布天际的黑暗，看不见任何光芒。
他的人格，在这一刻消散了。
随即，他消失了。
“什么！”
我连忙查看四周，发觉一切都被扭曲，已经什么都看不清，只剩下周围人的样貌可以看清。
“威尔！”
身后，丽洁妲尔与芙丽丝跑了过来。
“你们...！”
“现在整个空间都被魔法扭曲了，这是创造新空间的现象！再这么下去，魔力波动会把这个空间撕裂，我们会被困在这处空间中！”
没有任何废话，丽洁妲尔快速向我解释道。
“该怎么办？”
赫梅开口询问道。
“我们跑不了...要么解决施法者，要么施法者自己停下来。”
芙丽丝向我们回答道。
“但...”
解释完后，芙丽丝并没有结束她的话语。
“我认为当务之急，是卷提斯...”
听到她的话，我们回头看向卷提斯。
只看到卷提斯拖着剑，正半跪在地。
“啊啊...啊啊啊！”
他突然歇斯底里，抬头看向前方。
“跑了，跑了跑了跑了跑了跑了！跑了！不不不不！我找了...找了这么久，回来！给我回来！”
他托起剑，向天空怒吼。
“你绝不能跑！绝不能跑！”
...这可不妙。
我能感觉到，仅差一步，他就会陷入疯狂。
...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卷提斯。”
我提剑走上前，想开口看看能不能与他进行交涉。
“...”
“先冷静一...”
“滚开！”
可就在我开口后的下一秒，我猛地察觉危险来袭。
“呃！”
我迅速向左侧提剑格挡，马上后撤卸力。
“叮！”
是金属碰撞的声音。
“杀了你！杀了...啊！”
杀意尽显的瞬间，卷提斯回过神来般惊呼了一声。
“威尔！”
身后传来惊慌的呼喊。
“卷提斯，你在做什么！”
赫梅冲向卷提斯，一把将他翻倒在地。
“呃...”
握剑的手，从手腕到手臂都因一股剧烈的震荡震麻了。
呃再看向方才握着的剑时，它的剑身已经被砍断了。
“你没事吧！”
丽洁妲尔连忙扶住我，查看我的伤情。
“嘶...”
芙丽丝抓起我的手臂，面色非常难看。
“我没事！但...”
我看向卷提斯。
被按倒的他，神情茫然而无措地看着赫梅。
“你...别这么做！”
而死死按着卷提斯的赫梅，神情悲伤而不解。
“我...我...”
卷提斯忽然移开了视线，看向我。
“...”
我愣了愣。
...如果可以，我很希望能微笑着跟他好好谈谈。
但目前，我做不到。
并非是受伤过重...
而是，卷提斯的眼神，已经不像是在看同伴了。
...
“我居然...”
卷提斯看着自己的双手，似乎正懊悔不已。
“你的剑可真是...沉得吓人。”
手臂的酥麻感过后，是一阵颤抖。
“你...唉！”
赫梅仍对卷提斯的举动难以释怀。
“威尔，虽然在你提剑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有所预料了，但下次能不能先告诉我们？”
丽洁妲尔揉了揉我的手臂，语气颇有点责难。
“...嗯。”
的确，我早就有所预料了。
没跟她们提前说明，也确实有些欠妥。
...不过我总觉得丽洁妲尔没什么资格说我。
“卷提斯，我只有一个问题。”
芙丽丝走近卷提斯，俯身卷提斯说道。
“...？”
卷提斯抬起头，迷惘地看着芙丽丝。
“我们究竟是同伴，还是说，只是相互利用的工具？”
芙丽丝言辞冰冷，语气毫无波澜。
“诶...？”
这一问题，难住了卷提斯。
他看向芙丽丝的眼神，多夹杂了些许愧疚。
而芙丽丝那看似平静的目光里，则更蕴含着不解与些许悲伤。
看来芙丽丝也察觉到了...
他的眼神变了。
有什么东西在扭曲着他。
那一瞬间，他看向我的眼神...就如同...
“杀死他，好像也并不会令我感到什么”...
那么，我们究竟是工具...亦或是同伴...？
若是工具，那此前为何帮助工具如此之多，甚至险些葬送性命？
若是同伴，那为何隐瞒秘密，从始至终缺乏对同伴的信任，直到现在便一心为自己复仇？
...如此矛盾。
于是，我们都看向了卷提斯。
“...”
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我们就此僵住。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准备复仇的？”
见此情形，丽洁妲尔缓缓开口道。
“那天...与各位一同做推理时，得出皮艾尔主教可能与我之间息息相关时，我才恍然大悟...”
...怪不得那时他面色猛地一变。
“...我一直没有告诉各位这件事...”
卷提斯痛苦地诉说道，左手捂着太阳穴。
“明明同伴之间要互相坦诚...对吧？”
他的声音很低沉，他在压抑着情绪。
“可我...唔！”
言语里出现了过度呼吸的急促吸气声，可即便如此，他仍然想把话说清楚。
但...
“...不。”
原应该将痛苦讲述的下一秒，他却停下了这份话语。
“或许如芙丽丝小姐所言，我与各位之间...仅仅是工具间的关系罢了。”
他站起身。
“...同伴关系，这么破灭了吗？”
丽洁妲尔凝视着他，向他询问道。
“抱歉，但至少现在...”
卷提斯的目光已经恢复理性，随后，他看向周围那扭曲的一切。
“我与各位都有一个共同目标，杀死皮艾尔。”
意思就是说...
“在他死之前，我们还是盟友。”
在说出这些话时，他下了某种决心。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