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用直觉于预测性射击,其精准性极低。
一般而言,这是无法击中目标的。
但...
我至今,一次都没有空过枪。
...
我扣动了扳机,枪声响起。
“唔...!”
我听到了明显的痛苦闷咽声。
成功了。
我睁开眼。
即使眼前的景象仍被那些黑雾缠绕,什么都无法看清。
“唔...咳!”
咳血声传至耳边。
一条明确的道路已经摆在了脑海之中。
我全力冲刺。
“叮!”
我左手拔出匕首。
跨过那些已死教士的尸体,我的脚步不受阻碍。
...就在我的正前方,敌人就在那里!
“哗!”
在冲出黑雾之际,我用匕首划散了最后遮挡着我的一丝薄雾。
视野完全恢复。
在一切明朗的瞬间,我看见一滴鲜血洒于尸体之间,落在那深黑的地板。
“你,居然...!”
惊慌,恼怒,不甘。
三份情绪夹杂于一句尚未落音的话语。
抬眼仅见,仅有四步之遥的那位老者捂腹呕血,已命不久矣。
但他仍不死心,他右手的掌心瞄向正冲出黑雾的我,要发动攻击以做出迎击。
“皮艾尔!”
而我持枪的右手早就先他一步指向了他的身体。
“...!”
他迅速反应过来,就在我枪口指至他的那一秒,他的身影立即从原本的位置消失。
而也就在那一刻,攻向我的扭曲空间也随发动者一并消失,原本那已至我左眼不足一厘米处的致命攻击就此不攻自破。
“咳咳...!”
等再次看见他,他已经在位于教堂中心处的神父讲堂旁。
他重心不稳地瘫坐下来,碰到了身后固定于地的讲桌,使之放置于台上的圣经掉落在地。
“呼——咳...!”
他已经在死线徘徊了。
“真是难以置信...”
我的惊讶远盖过了对他的钦佩。
他的伤势早就超出了人体极限...
他的意志,亦或是信仰...如今已非常人所能及。
“你究竟见到了什么?那所谓的战争...”
“那会毁了一切!”
一声直刺心灵的嘶吼使我不禁愣在原地。
“什...!”
而更加令人惊愕的,是他明明已经奄奄一息...却仍还拄着那根木杖起了身...
且...
“你甚至拿起了...?”
我看见他的手中,握着那本落地的圣经。
...这已经不能用任何词作解释了。
现在的他,即使我开枪精准命中他的大脑,我都相信他能再一次起身。
有那么一刻,我相信了他就是“神父”,即“神的使者”。
“我是无法得到上帝救赎的罪人,可上帝仍没有带走我的罪责,我应自救,我应忏悔,为求我能不再残害一位生灵,能与各主教同愿,挽救更多生灵...!”
他拉紧衣袍,为了减少哪怕一滴血的流失。
“各主教同愿?”
我在他的话语中捕风捉影。
“啊...没错,即是整个法国的主教们。”
他艰难地将圣经放回原位,即使那已经沾满鲜血。
我无法动手了。
直觉,感知,都在强烈提醒着我,我不应杀死他。
这其中,有着大量无法理解,难以认清的隐情。
“告诉我!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开口向他喊道,情绪远比我原本设想的更为激动。
而看似“元凶”的老者,双腿已经无法站直。
“牺牲整个巴黎,完成...咳!这个罪恶的魔法阵,皆非我们所愿!如若可以,我们不想取走任何一个无辜的生命...!”
他扶着身后的讲桌,扭头看向我。
“十三年来,我们一直在为阻止悲剧的发生而奔走,一次又一次地尝试...”
似乎是寻求某个宣泄口,他将深藏着的秘密吐露。
“军备储存,提前演练只会引起他国注意,加速战争的到来,而如今国内形势已经如此动荡...政府机关难以调控,我们只能寄希望于曾经为之敌对的魔法师们...”
他颤抖着的手轻抚圣经。
“...这解释不了你们吸取魔力与牺牲整个巴黎的行为。”
我再次抛问。
他的身体开始发颤。
“...我已说,就在不久后的未来,那充斥绝望,恐惧,灭亡的战争会毁了这一切!我们必须提前...做好准备!”
就像几乎要耗尽最后生命一般,皮艾尔奋力将手臂上挥。
“魔力储备,是我们最后的...希望!只有这种程度的庞大魔力,我们才能让法国全体魔法师获得做到改变那场战争走向的能力...!用以,来挽救更多生灵!”
他断断续续地将话语诉清,几乎每一声都竭力喊出,而这,则加快了他伤口流血的速度。
“可这,在魔法已经衰落的时代谈何容易...!”
他愤慨而绝望地呐喊。
“十年,整整十年!在一次次尝试与筛选,能具备魔力充足,魔法师们可以做到集结,魔法阵能正常布置,且稳定庞大魔力的地方...最后竟只有这所有人都最不愿选择的地方!”
用尽力量的他颤颤巍巍地抓住在讲桌一角。
“你们...真是疯了!”
大量的谜团终于得到了解答。
我感到不可置信,内心沉重得喘不过气。
“那场梦难道就是真实的吗!你们为此...”
“法国全体主教,所有人!几乎在同一天,都梦到到了那可怖的预言及场景...无一例外!”
他怒吼着打断了我。
“我们解释不了,我们也无法确定真伪,但我们很清楚,如果那一切都是真的,那么在届时法国就会灭亡!我们...没有选择!”
...“没有选择”。
对...啊。
这对他们而言,真的有选择吗?
为了防止灭亡的末日降临,他为此付出了如此之大的代价,真心实意地要拯救整个法国。
这就是他的意志,与坚持至今的理由。
但...
“既然如此...你又为何要杀死卷提斯的父亲?”
我向前一步,提出了最后一问。
“咳...”
他气若游丝,但我明白,他早已突破了身体的枷锁,不到使命达成那一刻,他绝不可能会就此死去。
“那是...啊啊,那是...”
他的目光远离我,沉痛地低下了头。
“...埃文斯,从我们在教堂认识至今,已有二十年了,我们...都曾是彼此最为要好的同伴。”
如呜咽般的声音。
“可他不认同我们的做法,我不止一次地劝他,向他解释,请求他将他的魔法让给我们,明明只要这样就好...明明只需要这样啊...!”
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可他一直希望能找到其他办法,他不相信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方法...所以迟迟不愿将魔法让给我们...”
因此,他...
“我没有办法,我没有办法...!可...可我居然...居然...杀死了...!”
他的呼吸开始急促,那是情绪过于强烈而引起的呼吸过度。
...一切都明朗了。
“不...不。”
似乎是某种思绪占据了头脑,他精神的崩溃开始凝和。
他...缓缓支撑起将死的身体。
“原本,魔法阵不会这么早开启,而计划的误差度,与本应失去的生命,都不会像现在这么严重。”
他的突然一转锋芒,话语趋于冰冷,杀意的目光直刺向我。
“是你们导致的。”
他将矛头指向了我们。
“啊...啊啊!”
他开始歇斯底里,即使这是如此突然。
“我会杀死你,然后将空间全部稳定住...!”
...果然。
“去死吧!”
杀意与使命令他回光返照。
...果然,我们之间定要有人一死。
“呼——”
我长舒一口气。
他说服自己战斗的理由如此牵强,那只是为下定决心完成使命而作的自我暗示...
“咚...”
空间魔法开始发动了。
...而面对他的这份自我暗示...不,觉悟。
“我会毫不犹豫地杀死你。”
我也下定决心,要将“死亡”这一最崇高的尊重,献给这位理应踏入天堂的英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