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cord:Blaze.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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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故事讲完啦。发表一下感想吧？”
路边的屋檐下，一个男人正与一位白衣少年并肩靠墙而坐。
男人的手臂上挂着彩。看起来伤的不重，但他的面色却是泛着灰白。
“你他妈的……过来叫醒一个正躺着等死的家伙，就是为了恶心他一把吗？”
“哪有啊，我自认为自己故事讲得还不错？应该把那栋屋子里发生过的事都猜的八九不离十了吧？”
少年自顾自讲地着，看向不远处正冒着火光与黑烟的房屋。
“……谁管你啊？这破故事也狗屁不通！而且，那屋子里的是俩女丧尸！我崩了一只，去房间角落搜东西的时候被里屋躲着的另一只给偷袭了！结果呢？他妈了个逼的，连块面包渣都没找到！”
“嗯嗯，我知道。然后你就被她咬了，逃出来没多久病原体急性感染发作，昏倒在路边，直到我过来把你叫醒。这个不重要。我刚刚讲的时候也没明说主人公的性别来着，而且……百合不也挺好的？”
“……那他妈是俩丧尸啊我操。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我刚才就想指正了。不是丧尸，她们还没死呢，只是被病原体侵蚀了大脑而已。感染病原体后，人的思维仅会稍稍退化一点，认知也会有障碍，但应该依然能保持稳定的人格和思考。我觉得叫她们‘感染者’更合适。”
男人很显然对这句话起了反应，稍微直了直身子，语气也显得稍微精神一些。
“感染者？我可不想拿这么客气的名字称呼那种玩意儿！你知道我在那栋屋子的角落里都瞥见了什么吗！？”
面对男人的怒斥，少年丝毫不漏怯，一点没把面前的人当伤者一样地怼了回去。
“有什么办法？病原体占据着他们的大脑，强迫他们进食未被污染的血肉，借此将疾病传播——实话实说，这对于病原体来说是十分正常十分合理的繁衍行为，对于感染者来说又是十分正常十分合理的捕食行为，这在原本的自然界中司空见惯——而那些生命和我们一样，都只是想要活下去而已，又有什么是非对错之分呢？”
“想活下去？他妈的你怎么证明那丧尸能这么想事情？”
“证明他们拥有求生欲很简单啊。不然你觉得那些感染了病原体后肉体机能与感官被大幅强化、能一蹦三层楼高、一巴掌呼死一个人的感染者，为什么还要三两成群地躲避在室内、只在夜间活动呢？而且按照正常丧尸作品的设定，怎么可能有丧尸会对枪响退避三舍的啊？从你在那间房里开枪到现在的这么长时间里，我们身边还没有哪怕一个感染者接近吧？”
“那你是想告诉我，丧尸吃人就是理所应当的？那小孩女人都活该被丧尸吃啊？”
“人类是动物啊，哪个动物的生存不是伴随着夺取其他生物的生命？植物付出生命饲喂牲畜，牲畜付出生命饲喂人类，人类再付出生命饲喂感染者与病原体……这些过程又有什么区别？”
“他妈的一只丧尸一个月最多能吃掉一整座安全区里所有的幸存者！你帮它们说话，你还是人吗？！”
“……怎么说呢？当人类开始向其他安全区的人清空弹夹，把做熟透的新鲜感染者肉端上餐桌的那一刻，‘人’这个名字原本的概念就开始模糊了吧。别自命清高了，都是为了活着，谁的手都一样脏……哦，至少感染者还不杀同类，这一点上人类真不如感染者。”
“他妈的你小子给我听着。我们人类是动物没错，但不仅仅是动物。我们有意识，有思想……”
“感染者也一样有意识有思想啊？在人类还居于食物链最顶端的情况下，‘只有人类是万物之灵’，这句话是真没毛病的。现在？世道变喽。进了食物链，就给我好好遵循大自然的规律。不服气？那就诅咒这个沟槽的世界吧，毕竟你现在也只能干这事了。”
男人深深地喘上几口气，沉默了许久。
“累了。……草你妈的正等死呢，给你闹得这么一下，真要命。要不是身上没劲，我真他妈想爬起来抽你一顿。”
“为什么不试试呢？想打架？来啊？”
“你好他妈欠啊我操……为啥老子死前最后一个见着的人就偏偏是你这家伙啊？”
少年瞥着男人的脸，戏谑地一笑。
“至少你在死前还听我讲了个不错的睡前治愈小甜饼？”
“……我他妈受不了了。头好疼啊我操。……有烟吗？”
“我不抽。”
“……”
“好吧，我还真给你留了。给，就这么一根。”
男人叼起少年点燃后塞过去的烟，深吸一口，再缓缓吐出，将头后仰，靠上墙壁。
“……嘶，好暗啊，天已经黑了吗？”
“还没有。你会觉得黑是因为病原体正在侵蚀你的视神经。忍忍吧，这个阶段一过去你就能恢复正常视力了。只不过是以感染者的身份。”
“操……我不想知道这个。啊，我看到那边好像有很亮的光。是夕阳吗？”
“夕阳在你后面呢。你眼前的是一栋正在熊熊燃烧的房子。你不久前就是在那里被咬的，忘了？有一说一，这火烧得真旺。我赌它能烧整整一晚上。”
“……这样啊。”
“不觉得看起来很美吗？这被冲天大火照亮的傍晚的天空。”
“……你这家伙，还能再恶劣点吗？”
“嗯……行？啊，我看你的样子差不多已经有点意识模糊，估计再拖一会儿就要蛄蛹着扑上来咬我了。如果你不想变成感染者，想至少以人类的身份死去，我现在就能送你一程。怎么样？考虑一下？”
“你他妈来真的啊……算了。……那就拜托了。”
已经开始不自觉地面露痛苦表情的男人，将背上的枪朝少年的方向推了一把。
“里面应该还有一颗还是两颗子弹来着……我想不起来了。”
“好嘞。啊——真是个沟槽的世界。祝你早死早在另一个更好的世界托生吧。”
少年拾起枪，从地面上站起，检视子弹是否正常上膛后，瞄准男人的脑门。
“等等。”
这时，男人忽然叫停了少年的动作。
“怎么了？”
在少年面前，男人缓缓移动着手臂，把身后的东西取了出来。
是一盏看起来很高档的提灯。
形状别致、曲线平滑的玻璃灯罩上带有星星点点的镂空，在一些镂空中央还嵌有色彩各异的玻璃珠。
而在这盏提灯的底部，有一块方形的缺口。
那是空着的电池仓。
男人用最后的力气，把提灯推向少年的脚边。
“……把这盏灯带回去，交给我的女儿吧。我还记得的，她最喜欢这种亮晶晶的东西了。”
（——《我将于漆夜中为她燃起长明的灯火》
又名《空无乐章：灯》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