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阳下山的时候,礼申他们乘坐来时的大巴回到旅馆里面.而这时候,戴恩斯已经独自回去了.
虽说只是一面之缘,但戴恩斯作为导游也算是尽心尽力.但一期一会,有的时候,人的一生之中只有一次的缘分.特别是对于旅行者来说,再会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
两人也只是感到有些可惜,也没有过多的在意.回到旅馆用过晚餐就洗漱休息了.一夜无话.
第二天,礼申按照习惯一早醒来,如同昨天一般,在房间里面和礼梅食用早餐.
今天的食物是煎蛋香肠和面包的组合,配以白色的调味酱料.这种咸咸的带有些微甘甜的酱料涂抹在面包上面发出阵阵香气,一把放入口中,整个舌头都被这种独特的风味包裹起来.
在吃过早餐后,礼申他们举起加热了奶制饮品,这时,送餐过来的服务生搭话了.
“两位旅行者这次前来是来参观我国的’仪式’的吧?”
“你听说过吗?申师傅.”
“不,完全不清楚.”礼申如实地回答.
“这样啊.”服务生露出了尴尬的表情:”因为今天恰巧就是举行仪式的日子,我还以为两位旅行者是专门前来观看的.”
礼申把手中的杯子放下,说:“我们只是毫无计划地到处旅行而已.不过好像正巧赶上好时机了.”
“对啊,申师傅,我们一起去看看吧.”礼梅也兴奋地提议道.
接下来,礼申告诉服务生他们现在没有聘请导游,所以希望让他想想办法.服务生马上就自荐了这个工作,而且是免费的向导.
这个升级成为向导的服务生像戴恩斯一样在一个机器上划拉了自己的卡片后,回到礼申的身边.
“抱歉,让你们久等了.那么,今天的一天里面,我就是你们的向导了.”
“麻烦你了.”礼申点头.礼梅则是问道:”刚刚你是做了什么了吗?我看到你划的唰的一下子.”
礼梅一边说,一边做出夸张的动作.
“啊,那只是办理手续而已.最主要就是让国家知道了我担任了旅行者的向导这样的一个工作.”
礼申想了想,问:“是有什么报酬的吗?”
“哈哈……”向导故作神秘地说:”等我们到了地方再解释给你们听吧.”
今天礼申他们没有乘坐专车的大巴,而是开着礼申自己的越野车.可能是因为昨天做的是权利和义务,而今天的行程只是单纯的观光.总不见得要为旅行者专门准备观光的车辆吧.
在向导的指引下,礼申开车来到了一个有着一排排座位的广场前面.广场的四周种满花草树木,而在最中央的草地上,十二个长方形的木头盒子整齐地摆放着,每一个都有一个人的大小.
“哦,原来这个月是有十二个啊.也算比较多了.”三人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向导的男子自言自语地说道.
“十二个算是多吗?”
“是的,毕竟是按月举行的.每个月有三五个也算是正常了.”
礼申还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因此只是随便问了一下就没多留意了.
这时候已经陆陆续续有人坐下旁观了,不过值得注意的是,这些人都是穿着黑色的衣服.而这时候礼申也留意到带他们来的向导也是穿着黑色的衣服.
“那些是……”礼申坐在上方的座位上,一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广场,一边指着中心那些木头盒子问道.
“啊,那些是棺材哦.”向导头也不回,淡淡地回答.
“棺材!”礼梅似乎很惊讶,大叫了一声,甚至引起附近不少人看了过来.
“嗯.”向导点头表示肯定:”因为今天是葬礼的仪式.你们看,那些观看的人不都穿着黑色的衣服吗?”
礼梅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红绿相间,还有着艳丽的花纹.于是她放低声音,弱弱地说:”这样没问题吗?”
“什么?”向导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我们穿成这样没问题吗?早知道这样你就应该提醒我们一句啊.”
“啊!这个啊!”向导一拍脑袋:”应该是没关系的.毕竟又不是明文规定的.只是我们本地居民的一种默契而已.再者说,你们是旅行者,所谓不知者不罪,没有人会怪罪下来的.”
礼梅听罢,虽然还是有点担心,但也没有追着询问了.
礼申等她们说完后,道出了自己的疑惑:”你刚才说的是葬礼吧?”
“是的.”
“是因为意外之类的死亡的吗?”礼申不解地问话.毕竟一个长生不老的国度,除了各种意外或者案件之类的,也不存在老死一类的吧.
而对于这个提问,向导给出了完全相反的答案:”不是的哦!他们是’老’死的.所以这是寿命尽头的仪式!”
“怎么可能!”
“不会吧!”
礼申两人都感到很惊讶.于是礼申再次问道.
“这个国家的国民不都是长生不老的吗?”
“没错哦.”
“那么是这个长生不老有着什么问题吗?”
礼申认为很可能是这种长生不老是有着某种极限或者有着那种缺陷,所以才会导致人的寿命终结.那个向导可能也看出了礼申的想法,主动回答.
“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国的长生不老技术相当的成熟,最起码那些有着特权的初代试验品现在都已经几千岁了,可以说是真正的老怪物了.”
“那么这个……”礼梅指了指那些棺材.
“哎……”向导叹了一口气,向他们解释:”长生不老是可行的,我们国家证明了这一点.但是,长生不老却不是人类进化应该存在的方向.”
“怎么说?”
“人类的生存是需要资源支持的.如果所有人都不会死亡,而新生儿却源源不断,这会发生什么事?”
“世界会灭亡吧.”礼申坦率地说出自己的观点.
“是的.人的寿命无止境的话,人口就会不断地增加,对资源的需求不断加大,并且会给环境带来巨大的压力.各方面的资源都难以为继,最终,等待人类的只有灭绝一途.”
“所以,你们国家就禁止外国的人移民过来,同时又禁止这个国家移民出去.”
“这也是其中的一个措施了.”
礼申点头表示赞同.相比起一般的动物,人类对生态系统的影响可是大得多.能有节制地控制这个技术也是对人类最好的选项.
“那么这个限制是怎么的一回事?”
“一百五十岁.”向导的口中冒出一个数字.
“什么意思?”
“根据科学的分析,最佳的平均寿命是一百五十岁.”向导扭头告诉他们这个数字的含义,对此礼申还是不能理解,最起码他知道的人当中就有超过一百五十岁的.
对此,向导又解释了:”当然,不是说到了一百五十岁了就要强迫你死亡.只是一百五十岁过后,就到了一个死亡缓冲期而已.”
“可以详细说说吗?”
向导点点头,告诉礼申那些卡的其中一个意义.
“你们之前问过我担任向导前有着奇怪的举动吧?”
“是的,跟这个有关系吗?”
“唰拉的那个吗?”礼梅再次用手做着动作.
“那张卡片记录着我国国民的一切信息,包括年龄和贡献点.”
“贡献点?”对方口中又冒出一个不明所以的名词.
“到了一百五十岁后,要根据你对这个国家做出的贡献来决定你的寿命.所以我们也把这个叫做时间.而通过一些特殊的工作也能取得贡献点的.”
“像是为旅行者担当向导一类的……”
“是的.这是属于外交方面的贡献.当然,如果之后旅行者来投诉的话也会取消的.”
“原来如此.不过这样强迫人死亡不是很不道德吗?”
“感觉好像很残忍.”礼梅也附和.
“怎么会.基本上,只要在我国认真工作的,他的贡献点都足够他活到两百岁以上.相比起外界的人来说,已经是两倍人生了.而真的活过了这个年龄,对生死已经看得很淡了.更何况,我国的国民从小就认识到无限制地生存带来的危害,为了这个国家的未来,承担自己的责任也没有什么不对的.”
向导理所当然地说出自己的观点.礼申也点头赞同了.
在几人对话的时候,这次仪式的主角终于出场了.在几个手持武器的卫兵保护下,一群人从大门走进来,十二人当中有男有女,穿着白衣,看上去很是年轻.当然在这个国家,年轻不代表岁数的.他们微笑着,表情平和,一点也看不出即将直面死亡的样子.
“快看,是戴恩斯.”礼梅眼睛地发现下方有着熟人.昨天担当导游的戴恩斯悲壮地跟着十多人踱步,显然是死者的行列之一.
“哎?我记得戴恩斯是……”
“一百五十六岁.”礼申准确地给出答案.
“哦!原来昨天给你们担当导游的是他啊.我还奇怪为什么旅行者们会没有向导,这情况可不多见.”
“你认识他吗?”礼申向他发问.
“啊!也算是熟悉吧.他也是一个悲剧的人啊.”
“能给我们说说吗?”
“戴恩斯也算是一个比较勤奋的人,刚刚你说他是多少岁来着?”
“一百五十六.”礼申再次提醒.
“哦,对.正常来说,不会这么早就赴死的.但戴恩斯的悲剧就在于娶了一个凶恶的老婆了.”
“你是说……”
“他的贡献点都被夺走了.”向导淡淡地说出事实.
“夺走?”
“是的.贡献点都是可以交易的.一些人也用这些来交换金钱之类的.戴恩斯的有两个儿子,一个老婆.都不算是好人,想必都是被他老婆给教坏了吧.总而言之,就是被家人强迫夺走了吧.”
“难怪他昨天表情那么悲伤.”礼梅同情地回了一句.
礼申则是再次发问了:”没有制定法律来限制这样的情况吗?”
“清官难断家务事.”向导感慨地说了一句俗语:”这样的事件,如果当事人自己不站出来的话,根本没有办法定罪的.而戴恩斯又是一个性格懦弱的人,最后的结果可想而知了.”
“没有证据吗?”
“没有证据啊!”
这种只是怀疑或者没有确定证据的事情,无论是政府还是其他机构都无法强制介入的.
虽说如此,但一个熟悉的人在自己面前迎接死亡还是让人感到难受的.礼申也没想到昨天的一别可以说是人生中最后的一别.
礼申他们重新把视线放回广场正中,十二人也走到了棺材前面.他们各自从口袋里面拿出一个小物体.眼尖的礼申看清楚那是一个胶囊状的物体.
“他们手里拿的是什么?”
“是药.吃了之后就会进入死亡状态的,安乐死的药.”
礼申点头.的确,又不是处死,当然要尊重这群”牺牲”的人,为他们准备没有痛苦的死亡.
这时候,看台上的所有人都站了起来,神情肃穆,双手不断拍击,为下方的众人鼓掌.礼申他们看到这个情况也跟着站了起来.
热烈的掌声响彻整个广场,底下的十一人纷纷吃下了手中的药物.
在掌声中, 戴恩斯脸色越发阴沉,冷汗不住往下滴落.只见他等其他人都吃过药物后,一把转身,手上的胶囊也扔向远处,一边大叫我不想死!我还不想这么早死!一边往外面逃跑.
而发现了这个情况的卫兵好像早有预料一般,快速地转过身子,端起武器瞄准.
“砰!”
枪声响过,打算夺门而出的戴恩斯脑门上多了一个黑洞,整个人一顿,双膝跪地,最终倒在了地上.鲜红的血液把草地都染红了.
礼申他们都惊呆了,拍着的手掌也放了下来,好一会,礼梅才开口,哆哆嗦嗦地向向导发问:”这……这是死了吗?”
向导视线还是看着下方,义正言辞地回答:”我刚从说过,死亡是这个国家国民的义务.所以,这是强制性的行动,并不会因为人的意志而有所改变的.”
礼申他们听罢,沉默不语.
仪式还在进行着,最终,包括因为枪击死亡的戴恩斯,十二人都被搬入到棺材当中.在这之后会被运到特定地点掩埋.
“回去吧.”礼申淡淡地说道.
“嗯.”礼梅低着头,回应了一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