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白凝愁做了个梦。
她梦到自己亲手处决了陆专一，将这位未来可期的人才一剑穿心。
原因是白凝愁发现了陆专一的卧底身份，知道了他是白庆康派来，潜伏在自己身边的一枚暗棋。
纵然有万般不舍，白凝愁终究还是出了一剑，将陆专一当场刺死。
鲜血从心脏的位置汩汩地流淌出来。
白凝愁脸上溅着他的血，散乱的发丝披落下来，神情复杂地盯着地上那张脸。
遗憾，在白凝愁的心中升起。
陆专一是个很有潜力的人才。
他在朝堂之上与自己的配合，让白凝愁少见地动了惜才之心。
沐浴更衣时的闲聊，也让白凝愁感觉到此人的机敏。
自己从小就只有小翠一名忠心耿耿的心腹。
可如今朝中内政混乱，朝堂的背面无数妖魔鬼怪正在胡作非为。
仅有小翠一人，白凝愁尚且无法安心。
况且小翠虽然值得信任，却难以为朝中政事分忧。
如若陆专一值得信任，对白凝愁而言，便是如虎添翼。
陆伴。
你若不是那白庆康的人，该有多好？
……
不知过去多久。
白凝愁从睡梦中苏醒。
疲倦如退潮般离开身体。
白凝愁睁开双眼，感觉身体状态比昨日好了不少。
明媚阳光透过雕木窗栏，照射在屋内的地砖上。
光晕模糊了不远处木桌旁的一道人影，白凝愁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这才看清那道人影是自己的心腹侍从。
“小翠。”
白凝愁询问道：“你在做什么？”
小翠回过头，看到白凝愁睡醒，脸上露出笑容：“陛下，您醒了。”
白凝愁慢慢点头，起身走到小翠身边，看到了一碗尚留余温的药汤。
草药涩苦的味道扑鼻而来，白凝愁皱了下眉头，天生不喜苦涩的她光是闻到味道，便会觉得不太舒服。
白凝愁指着药汤问道：“这是什么？”
小翠回答道：“是治头疼的安神药汤，用太医给的药方熬的，效果应该很好。”
白凝愁闻言，眼中生出几分关切，问道：“你最近头疼？是受了风寒还是……”
“不是我。”
小翠说完，一脸古怪地转头：“不是陛下您头疼吗？”
“朕？”
白凝愁神色微怔，心说朕什么时候头疼了？
她近日虽然疲劳过度，但尚未出现头痛难耐的症状。
小翠眨了眨眼，满脸不解道：“可是……陆公公说您头疼，才特意熬了汤药送过来的，难道是他搞错了？”
白凝愁眼神变了变，低头望向那汤药：“这是陆伴熬的？”
“是呀。”
小翠点点头：“陆公公是陛下您头疼，便特意去熬了汤药，今早上刚送过来的。”
白凝愁刚想否认，转念就想到昨天凉亭里发生的事。
自己身体感到不舒服之后，为了找个借口离开，她便随口胡诌了一个理由。
——“朕忽然有些头疼，今天就到此为止”
“这个陆伴……”
白凝愁不免笑了笑。
明明只是随口胡诌的一句话，他居然记得如此清楚，还特意熬了一碗汤药送过来。
真不知道他是太擅长拍马屁，还是真的太会关心人。
“陛下？”
小翠看见白凝愁莫名的笑，脑袋更混乱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陛下您到底有没有头疼？”
白凝愁若有所思，“应该有吧。”
“应该？”
小翠歪了歪脑袋，看看白凝愁再看看面前的汤药，不确定道：“那这汤药是留着还是丢了？”
白凝愁回答道：“留着吧，朕等会就喝。”
“嗯……”
小翠总感觉有点古怪，来来回回多看几眼白凝愁，愣是没看出自家小姐的心意。
白凝愁淡淡一笑，接着问道：“陆伴呢？”
小翠闻言，鼓了鼓腮帮子，酸溜溜道：“陛下最近总是陆伴陆伴的，眼里可还有我这个小翠了？”
白凝愁瞥了她一眼，“怎么，你怕失宠不成？”
小翠扬起脑袋，“反正我是觉得陛下最近太关心陆公公了，如果陆公公是个男人，小翠都怕您要看上他了！”
这话也就小翠敢在白凝愁面前说。
若非真正的闺中密友，可没胆子开出这种玩笑。
白凝愁听了也确实不生气，只是轻笑一声：“你想多了，朕只是起了惜才之心，哪怕陆伴真是个男人，朕也不会对他产生情欲。”
小翠双手抱胸，偷瞄了白凝愁一眼：“所以小翠还是您最看重的人咯？”
白凝愁拿这丫头没办法，只好点头应和：“是是是。”
“嘿嘿。”
小翠满意地笑了笑，然后才回答白凝愁先前的问题：“陆公公去灵清宫了，应当要晚些时候才回来。”
白凝愁挑了挑眉，语气里生出几丝不悦：“受了禁足令，他还敢私自外出？”
无视她白凝愁亲自施的禁足令，可是重罪一条！
这个陆伴，莫不是以为一碗汤药就能打发了朕？
待到他回来，朕定要好好教训他一番！
小翠看出白凝愁的不满，无奈道：“您怕是睡糊涂了，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白凝愁不解：“什么日子？”
“今天是净身检查的日子。”
净身检查。
白凝愁这才想起来，今天已是本月的十五日。
每个月的十五日，是宫里太监净身检查的日子。
为了防止有人利用职权之便或是花钱贿赂，偷偷混进宫里，每个月都会有专人去检查太监们的净身情况。
如果抓到有人没阉干净，就重新拉出去阉。
如果抓到根本就没阉过的，那就是犯了欺君之罪，少说也得是个砍头的下场。
灵清宫，就是做净身检查的地方。
净身检查和禁足相撞，倒也确实是净身检查的规矩更重要一些。
“好吧。”
白凝愁坐在桌旁，看了一眼面前的汤药，“那净身检查要到什么时候结束？”
小翠歪着脑袋想了想：“应该要到傍晚的审时。”
白凝愁皱眉：“这么晚？”
“宫里太监众多，检查也需要时间。”
小翠说着，顺道开了个玩笑：
“不过陆公公去得早，在宫中地位也不低，除非陆公公是假太监，否则应该未时就会回来。”
“那还不错。”
白凝愁面露了然，心想未时回来，还能让陆专一伺候沐浴更衣，结束之后，应该还有时间下两盘棋。
……
……
此时此刻。
假太监陆专一抬起头，望向前方那无数太监排着队的灵清宫，心里慌的一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