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清宫前，一行太监排成长龙。
长龙的尽头是一扇雕红木门，门前站着两名禁卫，太监们有序地进入其中，不久后便出来，每个人脸上都没什么表情，似乎早已习惯了这每月惯例一次的净身检查。
陆专一不安地走过红墙拱门，来到太监队列的最后，遥遥地望了一眼远方。
“还好还好，队伍还长着呢。”
陆专一松了口气，拍了拍自己的小心脏。
不慌是不可能的。
要知道，这可是每个月一次的净身检查。
对陆专一这个假太监来说，乃是最大的考验！
幸好。
按照刚才的画面来算，一次净身检查大概要花半分钟时间。
自己前面少说还有上百人。
一个小时的功夫，足够陆专一做好准备。
就在这时。
“陆公公！”
站在自己前方等待的一名小太监满脸惊讶，连忙对陆专一俯首行礼。
作为当今陛下身边的红人，白凝愁唯二的贴身侍从，陆专一的身份地位已经是太监中的顶点。
俗称大太监！
这无名无姓的小太监见到陆专一，自然是跟陆专一见了白凝愁一样诚惶诚恐。
陆专一反应过来，掐着嗓子，故作淡定道：“平身~”
“谢陆公公！”
小太监缓缓起身，抬头时迅速切换出谄媚的小表情：“陆公公也是来做净身检查的？”
陆专一看到小太监的表情，知道他是在讨好自己，随意地点了下头。
“怎么了？”
“没事没事。”
小太监当即让开位置，后撤两步，还弯腰做了个请的姿势：“想必您还要忙着回去伺候陛下，不如您先请。”
陆专一：“……”
看着小太监一脸恨不得把马屁直接拍陆专一面门上的表情，陆专一脑子里忽然浮现出【舔狗】这个词。
虽说在宫里，讨好谄媚是每个下人的必修课。
但这般低声下气，阿谀奉承的态度，还是让陆专一不太适应。
等等。
莫非自己在白凝愁面前也是这样？
陆专一皱起眉头。
那可不行。
只会拍马屁，总是一脸谄媚地讨好，女方是不可能有好感的。
要不然天底下怎么会冒出那么多舔不到的舔狗来？
看来之后得找个机会，在白凝愁面前展示展示自己的男性雄风。
——不过还得注意一下别展现过头，被发现是假太监那就玩完了。
陆专一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朝小太监微微点头，向前走了两步。
队列名次+1
结果陆专一才刚刚站定，自己前方的一名老太监因听到了动静，早早地回头，朝着陆专一低头行礼。
“陆公公！”
陆专一嘴角抽搐两下，还是掐着嗓子回应：“平身。”
“谢陆公公！”
这位上了年纪的老太监连台词、动作、谄媚的表情都和刚才的小太监如出一辙。
他也照样给陆专一让开道路，自己主动退到了后方，至始至终脸上都带着讨好的笑意。
队列名次再次+1
还没等陆专一反应过来，越来越多的太监都注意到了陆专一的到来。
“陆公公！您请~”
“陆公公，您往这边来~”
“陆公公，您注意脚下~”
“陆公公……”
霎时间。
所有挡在陆专一面前的太监，全部主动腾开道路，给陆专一放行。
一条通畅的大道直指前方灵清宫。
“嘶……”
陆专一倒吸凉气。
他本来还想着能趁着人多队伍长，多花点时间想想办法来着。
结果现在这帮太监为了拍马屁，直接把路让出来了！
所以说舔狗屁用没有，还会好心办坏事！
眼下。
无数双眼睛带着讨好的笑意，直直地盯着陆专一，只希望自己的表现能在陆大太监面前混个脸熟。
望着面前这条宽敞的大道，陆专一沉默了。
还能怎么办呢？
他只能在心里把这群只会讨好的太监都骂了一遍，最后迈着极不情愿的步伐，朝灵清宫的大门走去。
……
……
不过短短几分钟。
陆专一就从队伍末尾来到了最前方。
他站在灵清宫的门前，看着尚且紧闭的大门，陆专一插在袖管里的双手不安地搓了两下。
准备的时间实在太短，他不仅没做好心理建设，等会要说点啥做点啥也都没想好。
他抬起头，看向面前的两名禁卫军，心里已经在盘算尿遁或者病遁的可行性。
幸运的是，几秒钟前才有一个太监走进去。
现在开口跟守门的寒暄两句，再谎称自己身体不舒服要上厕所，就能多少争取一点时间。
说做就做。
陆专一深吸口气，面带微笑地朝面前两名守卫开口：“那个，两位……”
“啊！！！！！”
下一瞬间。
痛苦的叫声从房间内传出。
那声音与其说是人类，不如说更像是将死的野兽发出的，仿佛要将声带都撕烂的吼声。
纵然是两名武艺高强的禁卫军，听到这声音后，闲聊的动作也忽地停顿。
不过他们很快就意识到这声音的来源，又恢复成方才的模样，继续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笑。
陆专一则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忍不住道：“里面什么动静？”
一名禁卫军转过头来，对陆专一说道：“回陆公公，应当是刚才进去那人阉得不干净。”
陆专一脸色微变：“阉得不干净，所以直接就地重新阉过？”
禁卫军理所当然道：“里面器具齐全，还有专人负责动手，重新阉一下很快的。”
现场动手？！
这么刺激？！
陆专一想象出重新**的血腥画面，身体微妙地抖了两下，随即又想到了自己，当下小心翼翼问道：“那如果发现有人压根没阉过……”
“陆公公说笑了。”
禁卫军笑了笑，“如果真有人没被阉过，那大概也不需要重新阉了。”
陆专一眨了眨眼：“哦？”
禁卫军说道：“因为一般都会直接诛九族。”
“哦……”
想想也是。
九族消消乐是皇帝的传统艺能。
白凝愁肯定也不例外。
见陆专一神色复杂，禁卫军不免好奇道：“陆公公为何关心此事？”
“因为我……”
陆专一刚想解释。
咚！
灵清宫的大门便被推开。
两名身上沾血的侍从将昏迷过去的太监扛了出来。
少许鲜血从那太监的腿间流淌下来，滴落在地上，鲜红得像是太阳底下盛放的梅花。
与此同时，一名蒙着半张脸，体格瘦削的男性走了出来。
他阴郁的目光扫过前方，很快落在陆专一身上，顿时眉开眼笑道：“哎呀，这不是陆公公吗？好久不见，这就轮到您了？”
陆专一目光缓缓朝下，看到侍从手里正握着一把滴血的月牙刀，咕咚地咽下口水，脸上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是呀是呀……好久不见。”
侍从侧身让开道路，顺带朝陆专一递去意味深长的眼神：“快快请进吧~”
听到这句话，看到对方的眼神，陆专一知道，自己怕是没法跑了。
他左顾右盼，目光扫了一圈，愣是没找到能帮自己脱身的人，最后只能带着豁出去的心态，在两名禁卫军的注视下，走向那扇净身房。
等到陆专一迈过门槛后，那名侍从的脸上浮现出神秘的笑容，对两名守卫说道：
“我们可能会与陆公公闲聊两句，时间会比较慢，两位请见谅哦~”
两名守卫互相对视一眼，同时点头，表示明白。
陆公公和净身房里的那位大人物，都是他们高不可攀的存在。
两位大人偶尔要闲聊两句，他们这些下人自然不敢多说什么。
侍从满意地笑笑，接着转过身，慢慢地将大门关上。
远方斜照下来的天光，随着门扉的合闭而一点点收束。
随着“砰”的一声轻响，最后一抹阳光便被挤出屋外，再也照不进其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