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皇城西门出发时，陆专一就觉得今天的小翠很奇怪。
不仅目光里满是敌意，面对自己的行礼时也冷漠如冰。
现在又忽然跳出来，要跟自己比弓术。
陆专一迷惑。
他什么时候招惹到小翠姑娘了？
虽说两人同为白凝愁的贴身侍从，可他们平时交集甚少，极少往来。
说白了就是单纯的同事关系。
哪怕是办公室内斗也得有头有尾，不可能莫名其妙就来针对自己。
小翠姑娘，到底什么情况？
“小翠。”
白凝愁望向那位明显正在赌气的青衣少女，“不要胡闹。”
小翠被白凝愁盯了一眼，抿了抿嘴唇，还是倔强地说道：“我没胡闹！反、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们比一比有什么不好的？就当是闲来无事的玩闹切磋好了。”
白凝愁满脸无奈，倒也没有怪罪小翠的意思，而是叹道：
“你们二人皆是朕的身边人，不可伤了和气。”
“陛下言重了，我无非就是想简单切磋一番。”
“可陆伴武艺尚浅，怎么敌得过你？”
“我对弓术也只是略知一二，与陆公公并无差异。况且陛下您都说陆公公武学天赋卓越超群，若当真如此，赢过我应该也不成问题。”
“你这丫头，这么多年怎么还是这般倔脾气？”
听着白凝愁和小翠的对话，无论是禁卫军还是陆专一都不敢擅自插足其中。
平心而论。
哪怕是换陆专一来，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地给白凝愁唱反调。
就当下而言，全天下敢如此顶撞白凝愁的，大抵只有小翠一人。
两人互不相让地争论一番，最终齐刷刷地把选择权交给了陆专一。
“陆伴，你怎么看？”
“陆公公，你要不要与我比试？”
两道目光齐刷刷地投射过来。
陆专一闻言怔住，指了指自己：“问我？”
小翠与白凝愁同时点头。
陆专一倒吸凉气，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发现白凝愁此时正看着他，脸上的无奈清晰可见。
小翠则仍怀着莫名的敌意，一副准备要在接下来的弓术比赛上好好羞辱他的样子。
此时此刻。
陆专一明白，如果自己拒绝，想必白凝愁就会站出来，以【当事人不愿意比试】为由，打回小翠的提议。
小翠最多不过跺跺脚，气愤地骂两句胆小鬼，最后只能无奈接受白凝愁的调解。
这事就算过去了。
可如果自己真的拒绝，基本上就等同于和小翠交恶。
跟攻略对象的闺中密友交恶……
这可不是什么好选项。
可如果接受比试，以小翠目前的敌意来看，怕是会提出些令人极度难堪的要求。
比如跪下舔鞋之类的……
万一在白凝愁面前输掉，前期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好感度怕是会瞬间清零。
接受有风险。
拒绝又麻烦。
该怎么办？
陆专一摸了摸下巴，思忖半晌，忽然之间眼光一亮。
有了。
“小翠姑娘，我可以接受比试。”
让白凝愁略感意外的是，陆专一直截了当地答应了下来。
她柳眉微蹙，心想这个陆伴是不是飘了，当真觉得自己从未摸过弓术，也能敌得过小翠？
虽说小翠也从未专心研习过弓术，可她毕竟是摸过弓，搭过箭的人。
陆专一这个门外汉根本没法跟她比！
小翠则完全没想这么多，顿时喜上眉梢，笑盈盈道：“看来陆公公还是颇有胆识的，既然如此，我们就即刻……”
“且慢。”
陆专一伸手叫停，并补充说道：“可单纯的比试就实在太无聊了，不如我们添点彩头。”
小翠眨了眨眼：“彩头？什么彩头？”
陆专一微微一笑，说道：“正所谓小赌怡情大赌伤身，不如我们就赌随身物品……小翠姑娘身上可有东西？”
小翠闻言，伸手掏向自己的后腰，抓出一个香囊：“比如这个？”
陆专一点头：“我们比试射箭，输一轮就交出一项随身物品，输到无物可交为止。”
小翠柳眉紧蹙：“可我全身上下就带了这一个香囊，而你……”
小翠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之前在马背上时，陆专一从怀里抖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玩意出来。
论随身物品的数量，陆专一比自己多得多！
“这不公平。”
小翠不满地撅起嘴：“你带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我怎么赢你？”
“此言差矣。”
陆专一不紧不慢道：“小翠姑娘武学功底扎实，又摸过弓箭，而我连弓弦都未曾拉开过，既然比试本来就不公平，那让我多几些失败的机会，以此让双方对等，又有何不可？”
小翠听着有些犹豫：“这……”
这个陆公公……
说话还挺有道理的！
可是，谁知道这小子身上藏了多少东西？
小翠抬起头，目光后偷偷在陆专一身上打量。
陆专一此时则故意露出一脸奸笑，就差把“桀桀桀桀”这几个字打在脸上。
那就是让小翠知难而退。
如此一来，自己又能避免失败后掉好感的结局。
同时又能避免直接拒绝小翠带来的尴尬和恶意。
这个办法简单，而且高效。
“……”
小翠看见陆专一仿佛吃了魂殿长老的笑容，浑身抖了三抖，总感觉自己貌似要被面前这个死太监给阴了！
但小翠是何许人也？
堂堂大靖天命女帝，白凝愁的贴身丫鬟！
要是这点自信都没有，要如何跟在白凝愁身边，陪她度过万千风雨？
她必须让白凝愁看看，谁才是她最忠诚最贴心最有用的侍从！
下一秒。
小翠猛地抬起头来，眼神中充满了坚定。
“好，比就比！我答应你！”
“？？？”
陆专一表情微变。
这跟他想的多少有点出入。
他沉默两秒，提醒道：“小翠姑娘，你可想好了？”
小翠点头，目光中的坚毅一成不变：“我想好了，这就来比吧！”
陆专一额头淌下汗水：“等等，先说好，我身上可藏了不少东西。”
“没关系。”
“而且你身上只有香囊，也就是说你只有一次机会。”
“没关系。”
“射箭也有运气之说，不小心失误或是走了好运，都是有可能的。”
“也没关系。”
小翠瞥了眼陆专一，语气平静如同古井。
“只要我一次不输，不就行了？”
陆专一：“……”
主角味好浓的台词。
要不是陆专一现在的立场像反派炮灰，他都要起立鼓掌了。
陆专一擦了擦额头的汗，转头看向白凝愁：“陛下……”
白凝愁摇摇头，表示事已至此，自己也没办法帮他。
毕竟陆专一都自己提出要答应比试，还添了彩头。
于情于理，白凝愁都不好在这时强势终止比试。
“废话少说。”
小翠摩拳擦掌，战意昂扬地地盯着陆专一：“来吧陆公公。”
陆专一看了看四周的禁卫军、随同将士，以及面露无奈的白凝愁，嘴角抽搐两下。
这下没办法了。
陆专一深吸口气，随即重重点头：“好！比就比！”
说完，他即刻转头，撸起袖管，随手抄起不远处地上的一张大弓，再喝一声“箭来！”，从箭筒里取出三支羽箭。
再回到白凝愁和小翠身边，腰板挺直，足底陷踏进泥地里，再拉弓搭箭，一气呵成！
小翠见陆专一如此行云流水的一套动作，顿时惊在原地。
不远处的杨岳也是挑了挑眉，随后上前拍了拍陆专一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动作是挺好看的，但看得出来您还是有点紧张。”
“……怎么看出来的？”
“因为您的箭矢拉反了，这边才是箭头，话说您手不疼吗？”
陆专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