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陆专一寝屋内。
许多福竖起拇指，满脸赞叹。
“陆公公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小人佩服佩服！”
“你佩服个头。”
陆专一阴着脸，目光凶戾得仿佛要将许多福千刀万剐。
要不是他现在这身衣服不擅长动作，怕是早就上去给许多福邦邦两拳。
许多福却不以为意，仍是一副谄媚的模样。
他一边上下打量陆专一，一边称赞道：
“正所谓桃面玉手杨柳腰，回眸一笑如春生——”
“陆公公，或许您当真是生错了性别，若您是女儿身，怕是不知多少皇权贵族要倾倒在您的石榴裙下。”
陆专一眼角跳了跳。
还没等他开口，古莺得意的声音马上传了过来。
“由我亲自上妆，自然不会差到哪去。”
这位西域女奸细笑盈盈地走到陆专一面前，替他整理好裙摆上的褶皱。
古莺后退两步，坐在床边，翘起腿，颇为满意地点点头。
“不过你这姓陆的底子倒是不错，换了旁边那个狗贪官怕是就没有这么好的效果。”
“那是自然。”
被人骂了狗贪官，许多福脸上还是笑嘻嘻的，“怕是上天都嫉妒陆公公女儿身的美貌，这才给陆公公安了一个男人的身体，否则的话便是祸国殃民的红颜祸水呐！”
“闭嘴。”
陆专一瞪了眼许多福。
平时这小子拍马屁也就算了。
偏偏在他穿女装的日子也拍马屁。
本来就有点生理不适。
现在听许多福这一阵夸，陆专一的心情更复杂了。
“唉。”
此时此刻。
陆专一看着身上这略显纤薄的淡紫色纱裙，又摸了**前微微隆起的西域内衣，心底有股说不出的情绪在躁动。
有一说一，确实怪好看的。
本就略显纤瘦的身材和健康的麦色肌肤，在西域风格打扮的衣裙衬托下显得别有风味。
再加上古莺的审美水准确实在线，为陆专一的鬓角贴上几撮头发之后，他就摇身一变，成了一位西域短发美女。
说实话，如果陆专一看到别人打扮成这样，大概也会忍不住来一句——
兄弟，你好香。
可是让陆专一去承认自己穿这身衣服好看，简直就像在否定他过去这些年的男性人生。
“别叹气了。”
古莺巧笑嫣然，道：“与其难过不如接受，你不如真的**干净，开始学习怎么做一个女人如何？”
“滚蛋。”
陆专一正色道，“不过是临时变装而已。”
许多福在旁提醒一句：“哎，陆公公此言差矣，小人曾在某本书上看到过一句古人名言，觉得很有道理。”
陆专一皱眉：“什么名言？”
许多福说道：“女装只有零次或者无数次。”
陆专一：“……”
这听着怎么像是某位穿越者前辈留下的不正经留言？
不过陆专一可不信这个。
他相信自己这次只是必要的临时变装。
他可是货真价实的24k纯种男性，女装什么的不可能的！
“行了，废话少说。”
陆专一挥挥衣袖，卷起一阵微香的熏风，随即戴上面纱遮住容颜，只露出一双化过妆的眼睛。
他用这双充满女性魅力的眼睛看向许多福。
“带路吧。”
许多福当即心领神会，笑着点头。
“遵命，陆娘娘。”
……
……
离开将军府，穿过皇城的岔口。
由于路途稍显遥远，许多福选择亲自驾驭马车，送两位西域美人前往孙浑府上。
古莺花了些时间在车厢里替陆专一补妆。
半个时辰之后，马蹄声渐歇。
“吁~”
随着许多福的一声口令，车厢内的陆专一心情紧张了起来。
他悄悄掀开车厢侧面的帘布，看向窗外。
一座气派华贵的府邸呈现在面前。
鲜艳绯红的门板上装点着青色的珠宝，旁边的两座石狮子口中衔着的不是石头而是夜明珠。
琉璃般的勾檐瓦砖闪闪发亮，通往府内的大理石地板纹理清晰、质地干净。
就连门前的两名守卫腰间都挂着昂贵的玉饰，穿着的鞋子也是大靖国内声名远扬的昂贵品。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孙浑作为家财万贯的户部副总管，他府邸内的一切自然都充斥着金钱的味道。
若论大小排场，纵然是周元成的将军府也远远不及孙浑的府邸。
“啧啧啧。”
陆专一不免感慨：“这地方看着比万岁殿都气派。”
古莺听完，眉头微挑：“大靖女帝住的地方不如这里？”
“差远了。”
陆专一摇头道：“万岁殿里虽然也都是奢侈品，但味道还没那么重。”
古莺问道：“什么味道没那么重？”
“不好讲。”
陆专一想了想，大概描述道：“那种好像要用金钱来彰显自己独一无二的味道。”
古莺沉默片刻，接着似乎听懂了，轻轻“哦”了一声。
很快。
两人感觉到车厢轻轻震动了一下。
许多福跳下马车，来到两名守卫面前。
他显然是孙浑府邸的熟人，两名守卫一见到许多福，马上俯首作揖，表现得极其友好。
许多福也表现得极其友好——只不过他表现友好的方式，是从袖口里掏出两张银票，笑呵呵地递了出去。
两名守卫对视一眼，脸上笑意更浓，一边说着客套话，一边熟练地将银票收起。
陆专一心想这就是许多福的处世之道。
也是为什么许多福能跟这些守卫打成一片。
要是有人隔三差五就跑来给你送银票，你也会对他笑脸相迎。
又是一阵寒暄过后，其中一人先行离开。
过了约莫半盏茶的时间，一道人影从府邸深处走出。
“来了。”
陆专一低声道。
古莺脸色微变，凑到陆专一身边，跟他一起透过窗户看向车外。
来人身穿紫色长袍，其上绣着金色飞鸟与白鹭，留着苍白的胡须和略显油腻的短发，一张刻着少许时光痕迹的脸上满是笑意。
他看着大概有七十岁，早已迈过中年人的门槛，成了货真价实的老人。
可不管是他稳健干脆的步伐，还是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都和其他七十岁满身疾病的老人相差甚远。
更重要的是。
陆专一看得出来。
哪怕是在完全放松的状态，孙浑的站姿也没有任何破绽。
这种感觉和禁卫军副统领杨岳非常相似。
除了没有杨岳那般刺目的战场煞气之外，孙浑给陆专一的压迫感绝不在杨岳之下。
这完全应证了那句话。
——光是看他的站姿，就知道他强得可怕。
然而在如此具有压迫感的人面前，许多福却表现得游刃有余。
“孙大人。”
他熟练地弯腰作揖，同时不忘打趣道：“怎么来得这么晚，莫非又在和夫人打情骂俏？”
孙浑听了不由得笑了笑，用略带沧桑的声音开口：“老夫都七十四岁的人了，哪里还经得住夫人的折腾？”
许多福马上熟练地奉承起来，“谁不知道孙大人宝刀不老、老当益壮？别说七十四岁，哪怕是八十四、九十四，也一样银枪不倒！说不定还能老来得子，四世乃至五世同堂呐！”
孙浑哈哈大笑起来，“若老夫真有五世同堂的运气，一定请你喝酒！”
许多福受宠若惊，连忙再次作揖：“多谢大人！”
“好了好了。”
孙浑摆摆手，目光转向许多福背后的车厢。
他的目光中忽然生出浓烈的贪欲，低声问道：“多福大人说带了能歌善舞的西域舞怜过来？”
许多福点头：“正是。”
孙浑抚须笑道：“你可知老夫已许久不曾招舞怜进府了？”
“小人知道。”
许多福继续说道，“不过小人以为，这次的两位西域舞怜可谓国色天香、沉鱼落雁，一定能让孙浑大人改变心意。”
孙浑说道：“那老夫倒是要好好期待一番了。”
许多福明白了孙浑的意思，清了清嗓子，高声说道。
“下来吧。”
于是。
一阵犹豫的脚步响起。
片刻后，两道倩影掀开车厢的门帘，一前一后走了下来。
变装后的陆专一和古莺站在许多福身后。
孙浑先是粗略扫了两人一眼，先是对这西域风格的装扮露出欣赏之色，接着仔细地端详起面前二人。
只是，他才刚开始仔细观察，就似乎发现了什么，目光忽地停留在陆专一的身上。
他死死地盯着陆专一，整个人忽地沉默下来，眉头也缓缓皱起。
紧接着。
孙浑转头看向许多福，用问责般的口吻质问道。
“多福大人，你在跟老夫开玩笑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