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颜对着苏晓的图纸，快速心算了一下。
一个七丈高的偃甲，就算以最低的“能动就行”为标准，它也需要一套基本的支撑结构、传动机构、灵脉和灵力核心。
普通的灵力核心还不行，哪怕全用最轻的材料都带不动，除非用纸糊。
纸糊的战斗偃甲……
画面太美，墨颜都想象不出来。
如果可以不计成本，在偃甲内部造灵力池的话呢？
也不行，灵力池最小的直径都有三丈，万万塞不进这偃甲里。
小墨颜的脑袋里转过了无数种方案，但所有方案推演到最后都是一句话：
搞不定。
苏晓见师姐捧着设计图僵在那里，整个人好像魂魄出窍一样，散发着“思考中别烦我”的气场。
他犹豫了半天，终于做好觉悟，戳了戳墨颜的肩膀。
指尖传来的触感相当柔软，但还没等苏晓对这份柔软产生任何念头，墨颜就跟诈尸一样猛地抬头，盯住了他：
“你这偃甲做不出来。”
苏晓没想到是这么斩钉截铁的判断，愣了愣，挠头笑道：
“我这个还只是草图啦，一个想法，还有很大优化空间呢。”
“我不是说这个，你刚入学宫不到半年，师父还没开始给你讲灵力纲要对吧？”
“我……有看过那本书。”
“有看没有懂对吧。”
“嘿嘿……”
苏晓只能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
他可是穿越者啊，别说读懂文言文，他看那些字都得靠猜的。
应该说，他穿越的是一个和中国古代差不多的世界，而且这的人日常交流是用白话，已经是幸运儿中的幸运儿了。
“不怪你，”墨颜小大人一样轻叹道，“你家贫，能让你识些字已是不易。”
苏晓：“……”
还能说什么呢？只能认了半文盲的身份。
“那我来告诉你，灵力，就是存在于世间万物之中的能量，万物的变化本质就是灵力的传递。”
苏晓眨眨眼，有点意外。
灵力之类的设定，上辈子看过很多了，但用这么清晰精准，或者说，很科学的风格定义灵力的，他头一次见。
墨颜把他的发呆理解成认真听讲，便更加努力模仿着巨子讲课时的样子，说道：
“飞禽走兽，草木竹石中皆有灵力。灵力充沛的草木就长得快，灵力浓郁的野兽就力大灵活。包括人也是，那些习武者所谓的真气，就是一种稀薄的灵力。”
“哇哦。”
“把真气淬炼成更纯粹的灵力，这就是他们修仙者做的事。我们偃师淬炼灵力，则是为了给偃甲用。”
墨颜说着，敲了敲眼睛上戴着的目镜，那目镜跟着伸缩了一下。
“穷微十号就是我用自身的灵力驱动的。至于那些离体的偃甲，比如搬东西二号，就要用灵石。”
苏晓点点头，抢答道：
“我明白师姐你想说什么了，人体和灵石都撑不起高达这么大偃甲的消耗。”
“对。”
“那用品质特别好的灵石呢？”
“你要把龙玉塞进核心里烧不成……”
“可以吗？”
“不可以。”
“唔……”
“想要驱动这么大的偃甲，除非你在里面建灵力池，灵泉的流量够的话还有可能。”
“那——”
“最小的灵力池直径三丈。”
苏晓想了想。
又把图纸从墨颜手中拿回来，左右比划了一阵。
最后跑去房间角落蹲下。
眼中的光芒消失了。
*******
随着元祖高达被逐渐拆解，议论之声逐渐在师兄师姐们之间响起。
大多数是对“小师妹真是天才”的感叹。
“传动结构还能这么设计，居然完全抛弃了实体结构……”
“居然把筹算构件分布到了偃甲全身……偃甲的平衡是偃甲自己做的？”
“绝了，那么大的铁板是怎么做到这么轻的？”
“想起来了，前年小师妹发明的那种新材料，叫钛合金的那个。”
“天才的设计！”
这种议论随着拆解不断变得激烈，并在激烈中一点一点靠近了最关键的问题：
师妹师弟是怎么解决这么大偃甲的供能问题的？
而巨子先所有人一步看出了问题所在。
他上前两步，疑惑地道：
“里面没有灵力池？”
正在忙活的墨颜和苏晓停了下来，对视着笑了起来。
*******
那场关于高达可行性的小小讨论之后，墨颜已经好几天没见苏晓溜进自己的工坊了。
倒是经常看见他往厨房跑，而二师兄这些日子尝尝精神恍惚，似乎受了什么重大打击的样子。
……那孩子该不会偃师梦碎了，想要改行当厨子吧？
墨颜顿时产生了危机感。
苏晓不聪明归不聪明，但也不是朽木不可雕，要是真的弃偃从厨，那说明她这个师姐没当好榜样……
这怎么行！
于是小小的墨颜想了一下午怎么帮这个小师弟重拾梦想。
办法没想出来，失眠倒是来了。
当晚她坐在自己房间外的露台上，看着下方的莲池披着月光，莲花轻轻点头。
一壶乏茶被她放在小几上，代酒浇愁。
她自斟自饮的时候，房门被敲响了。
“谁啊？”
“师姐，我。”
“苏晓？”
“我有话想说，能进来吗？”
“……嗯。”
深夜闯进女孩的闺房，特别是放在古代，是相当刺激的一件事。
但苏晓是个穿越者，没那么多礼教之防，他脑子只有机甲。
哦，偃甲。
苏晓一步一蹦地穿过房间来到露台，浑身带着股几乎侧漏出来的兴奋。
墨颜实在想不通这家伙哪来的力气天天这么亢奋，跟个关不上的灵石灯似的。
晃眼。
苏晓一点没有晃到别人的自觉，他蹦到墨颜旁边坐下，灌了她的半壶乏茶，被酸得撇了撇嘴。
“师姐，那天和你聊完之后，我总觉得有哪不对，思考了好几天，就在刚刚我终于想通了。”
“你想通什么了？”
“师姐你说高达做不出来是能源有问题，而最小的灵力池都太大了，也就是说，灵力池的大小并不是固定的。”
墨颜闻言心中一动，隐隐想到了什么。
“师姐，最早的灵力池是怎么来的？”
“是古时候偃师仿照灵石矿能汇聚灵力侵染出灵石的原理制造的。”
“那最早的灵力池多大？”
“十丈。”
墨颜这时已经明白了苏晓想说什么。
“灵力池的大小并不是一成不变的，”苏晓笑道，“是我们对灵力的了解还不够，研究得还不够深，灵力池肯定还能进一步缩小。”
墨颜微微激动起来，如果真能造更小的灵力池，那很多偃甲的设计就都可以推倒重来了。
更强大的动力可以被赋予更小型的偃甲，大型偃甲可以添加更多功能。
她刚激动到一半，便听苏晓继续道：
“推而广之，它也可以更大。
“师姐你说过，灵力存在于世间万物之中。
“那世间万物是由一个什么样的‘灵力池’供能的呢？
“或者说，如果把自然界视为一个灵力池，那这个星球，呃不——
“是整个神州大地，是否可以看作一个巨大的偃甲？”
墨颜手里的杯子掉在地上。
这个瞬间之后，世界在她眼里的样子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