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教某单线程魔物并没有耗费江枫多少时间，他本就是偏效率至上的性格，既然有好用且无严重不良影响的方法，又有什么道理不去使用呢？
只需加上“主人的命令”这段前提条件，即便莉莉有再多的念头，也不会再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肆意执行。
而按照她自身的话来讲，无条件听从主人的安排，也是母神指引的一部分。
尽管江枫并未对莉莉有任何声色俱厉的指责，但无法尽全力去满足主人的愿望，似乎令后者感到十分难过，肉嘟嘟的小脸鼓得像个球。
“江枫主人，莉莉是不是很笨？”莉莉偏着头看向地板，委屈巴巴的样子。
“确实。”
江枫毫不客气地作出肯定。
果然，小萝莉当场翻起白眼，呈“大”字噗通一声躺倒在地，双目失神口水横流，像条失去了梦想的咸鱼。
见此情形，即便莉莉才刚给他惹了个小麻烦，江枫心中也不禁感到有些于心不忍，毕竟对方从始至终都是抱着为他着想的念头而行动，只是用错了方法。
江枫蹲到莉莉身旁，抬手摸了摸后者的脑袋。
“好了好了，我不是在否定你，虽然你脑子不太灵光，但你很难杀啊，吃了我那么多发魔法都还活了下来，至少在战力层面是很值得肯定的。”江枫用自己的方式安慰道。
感受着头顶传来的温暖，莉莉忍不住露出傻笑。
主人夸我了，好开心。
不对，莉莉啊莉莉，你怎么能如此轻易就被摆平？
难道你忘记母神对你的期望了？
难道你忘记要帮助主人实现愿望，侍奉主人成为至高之人的目标了？
不，你不能忘。
如果主人不想正视自己，那你就要去引导他！
这是你身为仆从的使命！
心念至此，莉莉起身抓住江枫的手，强忍住离开后者安抚的遗憾，坦诚相对。
“为什么？明明主人拥有绝对的力量，却要如此压抑自己？”
“……”
江枫沉默了。
确实，与联邦Z府的协议只是纸面条约，并没有实际约束力，如果他真想使用魔法少女的力量去争取权益，没人能阻拦得了。
财富，地位，后宫，任何他想得到的，都唾手可得。
但江枫还是选择了交出变身器，和平退役。
归根结底，在这颗星球上他终究是绝对的少数，当几乎所有人都不再需要魔法少女时，当他成为文明正常发展的阻碍时……体面地离开，也不失为一种选择。
这也是江枫既没有与那些希望为魔法少女正名的前同事联合，也没有加入官方针对前者而建立的讨魔特勤队的原因之一。
当然，还有一个最为核心的关键问题。
“成为魔法少女的方法，是与使魔丘比签订契约，而魔法少女的力量来源，则是自身对这份契约所保持的信念。”
江枫松开莉莉的手，盘腿坐下。
“信念崩塌之日，灵魂悪堕之时。”江枫轻叹一声，视线微微上扬回忆过往，“我当初与丘比许下的承诺，并不是消灭异世界魔物，而是反抗一切形式的……”
话到这里，便唐突断掉了。
莉莉疑惑地眨巴眼睛，但江枫并没有做出解释。
即便他相信莉莉不会背叛自己，事关每一名魔法少女的最大秘密，也不是轻易就能吐露给别人的。
而且江枫心中也清楚，就算他真的向莉莉坦白，对方也根本不会有任何办法能帮得上他。
只因，他所承诺的事物，是人类文明与生俱来的癌症，永远不可能被消灭。
甚至一旦自身力量使用过度，信念崩塌对于他而言，几乎是一瞬间的事。
屠龙少年，终成恶龙。
江枫不想踩钢丝，他可没有能永远克制住自己理智的自信，既然如此那还不如安静离开，做一只把头埋进沙里的鸵鸟。
“总之，我不能再使用力量了，世界会先毁灭我，而后我会毁灭世界。”
这是江枫在时空之门关闭后，短短两小时内得出的结论，比联邦Z府发布魔法少女禁令的时间，还要早上三天。
“所以……愿望什么的，就随它去吧。”青年望向窗外，看似洒脱地笑道。
目视江枫端起茶壶自酌自饮，莉莉默默无言。
不知为何，有些心痛。
不仅仅是被江枫话语中那深深的无奈所感染，她更是清楚感知到了对方精神世界的虚无。
那是比孤独更高的山，比绝望更深的海。
莉莉忽然悟了。
原来这就是……渴望得到爱的原因吗？
不是为自己。
而是希望，世界上每个人都能以想要被爱的方式，去给予爱。
但这……对地球人类而言，只会是愿望。
渴望一份不存在的万灵药，多么悲哀啊。
茶杯与桌面碰了不知几回，连窗外洒进来的阳光都染上了几分橘红。
忽然，莉莉脑海中噼咔一声，闪过一道电光。
小小的脑瓜，竟在一天之内连续悟了两回。
“如果时空之门还在就好了。”莉莉脱口而出道。
“为什么这么说？”江枫不解。
莉莉嘿嘿一笑，按住江枫正沏茶的手臂，眼中满是顿悟后的兴奋。
“主人毕竟是地球土著，在这里形成的价值观，自然会受到这片土地的约束。但若是在异世他乡，主人所恐惧的那件事物，恐怕就和莉莉手机里偶尔会莫名弹出来的浏览风险警告一样，毫无存在的意义了！”
“呵，你怎么就能保证……”
话还没说完，江枫猛地瞪大双眼。
嗯？
嘶……等会儿？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好像……确实如此！
针对不同的文明，是无法套用人类文明的三观的。
被地球文明所不能接受的事物，即便外文明会有相似的反应，双方也完全无法划约等号。
归根结底，不是一个行星妈生的，不是一个演化爹养的。
底层代码不一样，别说融合了，相互理解都困难。
“哈，哈哈……”
不知怎的，江枫忽然很想笑。
他单手捂脸，想要遏制住内心的那份冲动，但终究是没绷住。
“哈哈哈哈！原来，原来答案就近在咫尺啊！哈哈哈哈哈哈——！！”
穿过时空之门，离开地球？
这么简单粗暴的方法，自己十六年来为何从未想到过？
就好比打着电话找手机，端着水壶找水喝，这么多年下来纯纯白忙活一场。
“我真是，我真是个蠢蛋哈哈哈！居然就这样错过了解脱的机会，江枫你真的是太酷啦——！！”
莉莉不知道江枫为何忽然狂笑，但看到后者这般高兴的样子，她的心情也变得欢快许多。
“莉莉也觉得主人很棒哦！特别是笑起来很健康的样子！”
“我不是在夸自己啦，讽刺懂吗？讽刺！哈哈！”
笑了好半晌，直到腹肌稍微感到有些痛，江枫才慢慢停了下来。
深吸口气，江枫忍不住上前托住莉莉的小脑袋，像是捧了个球般来回揉搓。
如今再看，原本如恶魔般的小萝莉，似乎也变得顺眼了许多。
“呼，还是要谢谢你啊，莉莉酱。”
该说大智若愚吗？
没想到突然闯入自己生活的外星生物，竟轻而易举地解开了他多年的心结，该说不说这下可得好好供起来了。
是福星啊！
晚上必须请她吃苹果！吃大个的！
“虽然事已至此知晓答案也没啥卵用了，但至少以后也能死得明白些。”江枫感慨道。
“莉莉不会让主人死的！而且主人那么厉害，就凭这个世界的魔力强度，怎么可能有人会是主人的对手呢？”莉莉噘着嘴说道，似乎有些不服气的样子。
“好了好了，再夸我就要害羞了，不管怎么说生活还要继续，朝闻道夕搬砖，我得去值夜班了。”
江枫转而又捏了捏莉莉的脸蛋，盯着后者的双眼嘱咐道，“记住我之前的话，未经我允许不许擅自离开这个房间，如有特殊情况先电话打给我，听清楚了吗？”
莉莉如小鸡啄米般频频点头。
“那么作为开导了我的回报，早上回来我会给你个小惊喜，所以一定要老实待在家里喔。”
“嗯！莉莉会洗白白暖好床等待主人凯旋的！”小萝莉甜美一笑。
见到这副人畜无害的笑容，江枫顿感脊背一凉，急忙挥手驱散头顶隐约浮现的英文字母。
合法萝莉那也是萝莉，碰不得啊读者老爷！
江枫内心冒汗不止。
也不晓得这外星生物究竟是从哪里学习地球文化的，联想之前的对话怕不是进了某些奇怪的网站，但愿她不要把对人类而言不可名状的XP当成理所当然，不然以后可有的麻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