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之前与筋肉兔人的几循轮战,江枫已经清楚意识到,未处于变身状态下的自己,绝不是它的对手。
而即便兔子占了上风,也始终没有对他下死手,似乎仅仅是在宣泄先前被他肆意蹂躏的不满。
然后自己便被一脚踹到了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
从感知上来分析,自己应该还处于魔法少女的领域内,只不过这种形式的领域江枫也是第一次见,倒是有些新奇。
至于筋肉兔子指着的那扇门,虽然不清楚对方目的为何,但江枫可不打算以身犯险。
“不不不,这门后一看就不是啥好地方,不去不去。”
江枫果断拒绝。
“叽?”
却见那兔人眉头紧皱,浑身青筋再度暴起,眼里的愤怒近乎形成了实质性的氤氲迷雾,空气中顿时弥漫起肃杀之气。
见此情形,纵使之前被揍得不轻,江枫依旧色厉内荏道:
“咋滴,还想威胁我是吧?真以为挨了你俩飞踹,我就怕了你了?”
“叽……”
筋肉兔人踏前一步。
江枫急忙后退两步,连连摆手。
“哎哎哎,等会儿等会儿,君子动口不动手,你已经都过手了,现在该动口了。”
唰——
撕拉!
如同画面缺帧般,江枫眼中的筋肉兔人诡异地消失了一瞬,而当对方再度出现时,其口中俨然叼着一条光溜溜的手臂。
江枫呆滞地扭头向下看,却见自己的左臂不知何时不翼而飞,留下一处空荡荡的肩口。
而在魔力的包裹下,不论是本体的伤口亦或独臂的断裂处,都没有流出血液,甚至因为兔人的速度快过了人体的神经传导,以至于江枫大脑根本没来得及产生痛感,就痛失麒麟臂。
“……”
兔子牙……有这么锋利来着?
江枫陷入了沉默,反观筋肉兔人则一脸嫌弃地将断臂吐了出来。
“呸!”
啪嗒!
沾着迷之口水的手臂,如同可拆卸模型上的旧零件,被随意地甩到江枫脚边。
江枫有些无语。
此动口非彼动口,你到底上没上过学啊?
但如今向对方解释其中区别,显然也没什么意义。
“书上有句古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今日这俊杰本人当定了。”
说罢,江枫弯腰捡起断臂,重新接回自己的身上。
也就是以前当魔法少女的时候,经常会面临断肢断头的危机,因此给自己做外科手术已经非常熟练了。
若换做别人面对这种情况,怕是只能去找擅长治疗的魔法少女重生肢体,还免不了要被收取好多魔力作为治疗费。
不过事已至此,自己在筋肉兔人面前显然已经失去了抗议的权利,虽然不知道对方究竟打着什么主意,但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哼,去就去,门后还能是地狱不成?”
于是在兔人的监督下,江枫仿佛是在逃离此地般,三步做两步迅速走到粉色房门前,毫不犹豫地推门而入。
一道光芒闪过,待恢复视野后,映入眼帘之景并非想象中布满猩红与灼热的地狱,而是一间不能再普通的少女闺房。
整个房间宛如未经修饰的素描,朴素而单调。
房间中央是一张老旧的木质书桌,桌面干净整洁,仅有一盏台灯和一摞书本,散发着淡淡的书香。
书桌旁的椅子则是粉色塑料小板凳,看上去饱经风霜,凳子腿都有些褪色。
房间里没有床,而是角落里铺了两层垫子,被子被随意地叠在旁边,枕头旁放着一只小狗玩偶,是房间里唯一的彩色装点,显得尤为突出。
四面墙壁洁白如雪,不存在繁复的装饰,只有几张风格飘逸的儿童彩笔画点缀期间,画纸上涂着太阳小屋青草花朵,而画面中央则有一名牵着小女孩儿的成年妇人,两人的脸上都勾勒出了简单的笑容。
没有华丽的装饰,没有昂贵的家具,却充满了少女气息与生活痕迹。
“这里是……”
正当江枫疑惑间,身后不知何时关闭的房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轻巧的脚步声,最终停在了门的另一侧。
咕噜。
江枫忍不住咽了下口水,紧张地握紧拳,心中忐忑不已。
难不成要紧急变身了?
魔法少女的力量来源于自身的信念,若总是因奇怪的理由冒然变身,实力也会因此而受到影响,甚至还有悪堕的风险。
这也正是即便打不过筋肉兔人,江枫也始终不愿变身的原因。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明明只过了短短数秒,江枫却感觉仿佛度过了一个世纪。
终于,房门打开。
走进来的并非预想中凶神恶煞的怪物,而是一名身型瘦削又佝偻着身子,头顶两团粉色丸子的可爱小女孩儿。
“觅桃颜?”江枫下意识唤道。
觅桃颜就是那个隐藏的魔法少女?!
这当真称得上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了。
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感觉眼前的少女,似乎比白天看到的时候……更年幼了些?
然而面对江枫的惊呼,觅桃颜却没有任何反应,仿佛根本没有意识到他的存在,只是自顾自地放下放下书包,拉开板凳坐到桌前。
“咦?难道看不见我?”
江枫眉梢微挑摸了摸下巴,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或许这里是她的记忆空间……有点意思,因为知道自己要悪堕,所以将成为魔法少女前的记忆单独分割出来,并用领域进行保护,以此延缓悪堕能量对自身记忆的侵染吗?倒是个天才的想法。”
可惜治标不治本,而且对自身魔法倾向也有极高的要求,无法向其他有悪堕风险的魔法少女推广。
看着年幼版的觅桃颜开始认真做作业,江枫心中也不禁产生了些许疑问。
在记忆空间中,自己的行为是否会影响到对方,甚至说改变其真实的记忆?
怀揣着这份好奇心,江枫便开始了实验。
结果事实证明,他根本无法触碰这片空间中的任何物体,身体会直接穿透过去,包括觅桃颜本身。
然而正当江枫决定放弃之时,少女忽然扭头看向他,露出一脸疑惑的表情。
“丘比,你窜来窜去在干什么呀?”
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江枫猛地一惊。
丘比?!
扭头向后看去,却只有光溜溜的一面墙壁。
试着向旁边挪动脚步,少女的目光竟也追随而来。
见此情形,江枫瞬间醒悟,自己并非凭空进入觅桃颜的回忆,而是以其记忆中的丘比作为载体,成为了不可主动干涉的第三观测者。
只是以自己的视角来看,自身的外表并没有改变,但在觅桃颜眼中,则无疑是一副憨厚可爱的契约宠物之形象。
这也就能解释,为何可以在对方的回忆中随意活动了,不过受限于记忆本身,这个范围并不大。
“都说了,我对魔法少女没兴趣,也没有想要实现的愿望。”少女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
江枫心中约摸着,大概是丘比说了什么。
他甚至都能猜得到,无非就是“成为魔法少女实现愿望”,或者“成为魔法少女展现自我”之类的话。
毕竟当年他就是这么被忽悠的。
却见少女微微瞪大双眸,随后哑然一笑。
“报仇?哈哈,当然想啊,可这有什么意义?”
报仇?
江枫一愣。
你这小小年纪的,有什么深仇大怨?
总不可能是小时候家族被灭,雨夜中记住了凶手背影,长大后千里寻仇的爽文主角剧本吧?
便听少女接着说道:“就算杀了那些欺负我的人,我也依旧是一个见不得人的私生女,而且你不是说魔法少女无法伤害普通人吗?既然如此那我和你签订契约又有什么用?”
私生女?霸零?
嘶……总感觉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过往。
一想到学校里可能会遇到的烂人烂事,江枫便觉一个头两个大,烦躁得很。
“要不……”
只见觅桃颜忽然从塑料椅上蹦下来,双手背在身后,微微歪头与江枫四目相对。
“你干脆把我变成一条狗吧!能找到人收养我最好,每天只需舔舔主人讨欢心,要是找不到我就去闯红灯,让大卡车一头撞死算了!”
江枫内心震撼不已。
这是一名正值朝气蓬勃的中学生能说出来的话?
在这个时间段的觅桃颜,究竟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啊?
此时的江枫,心中已经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不论是简陋的房间,亦或少女的言论,都在不断加深他的那份猜测。
“切,这都做不到,还好意思说实现愿望?”
觅桃颜可爱地翻了个白眼,随后扭头收拾起作业本,将文具摆放整齐。
“不和你聊了,我要做饭去了,不然那个女人回来又要打我。”
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彻底击溃江枫的心理防线。
而这之后发生的一切,更是令他久久无法言语。
画面一转,晚饭已经准备完毕,简简单单的三菜一汤,用的都是最便宜的食材。
一室一厅一卫的廉租房,比江枫的租房大不了多少,却显得格外空旷冷寂。
随着房门传来钥匙解锁的声音,觅桃颜小步跑到玄关,面带笑容地前去迎接。
“妈,你回来啦。”
踏入房门的成熟女性并没有作出回应,随手将手提包扔到入户柜,踢掉高跟鞋光着脚进入客厅,越过觅桃颜径直走向餐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