觅桃颜根本没听翡翠在说什么。
对于这种敌人,任何话语都有可能成为其魔法的媒介,不轻易间就有可能中招,这可都是可爱的同行们,用血与泪总结出来的惨痛经验。
当然,其中不包括黄玉。
“有什么事冲我来,把普通人放出去!”觅桃颜喊道。
见少女根本没有听自己说话,翡翠有些不满地撅了下嘴,气鼓鼓地说:“哎呀,你先听我讲嘛,讲完姐姐就放人。”
觅桃颜自然不会再相信翡翠的半句话,可现在的她没有选择。
纯粹的物理系,在擅长幻术的对手面前,就像失去了利爪尖牙的小猫咪,毫无反抗能力。
见觅桃颜安静下来,翡翠得意地笑了笑,接着道:
“说到这混沌之种,其实每一名魔法少女的体内,都孕育着混沌种子的碎片,而也只有完美觉醒的魔法少女,哦我是说悪堕的魔法少女,灵魂里才能孵化出这个宝物。”
“什么意思,你是说我体内就有你手里的那个东西?”觅桃颜皱眉道。
“没错,而且你所拥有的混沌种子碎片,已经无限接近完全体,马上就可以主动觉醒至更高阶段了哟。”
翡翠指尖画了个圈,最终朝向天空,似是意有所指。
明明对方的双眼被丝带遮住,少女却能从其表情中读出几分赞许。
而敌人的态度越是绰有余裕,觅桃颜就越是感到焦急,她只担心那些被卷入领域中的普通人会遇到危险,尤其是不远处公寓里的花朝月。
她故意制造出巨大的动静,也是为了能让花朝月意识到危险,不要轻易露头。
“别在那里骗人了,不论你用何种词语来粉饰,用何种设定来弥补,悪堕就是悪堕!混沌魔女就是魔法少女的敌人!难道你已经忘记混沌魔女们,都对人类做了些什么吗?!”
觅桃颜尚显稚嫩的声线,透露出强烈的敌意。
但更多的,则是疑惑。
包括委托自己干掉黄玉在内,以及眼前对方的所作所为,都令觅桃颜有些摸不清头脑,完全不能理解对方是想要做什么。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女人绝对没安好心。
翡翠没有反驳觅桃颜,只是微妙地顿了顿,而后语气平静地说:“其实你说的也没错,不过那些都是觉醒失败的魔法少女,和我不算是一个阵营。而她们之所以会失去理智,根本原因就在于没能给予混沌之种足够的能量,就仓促觉醒。”
觅桃颜顺着对方的话向下说:“能量?感情我还是那东西的充电宝?”
“是的哟~”翡翠淡淡一笑,面部朝向手中的小黑子,“这颗种子呀,是以魔法少女的情感为食粮,而什么又是人类内心深处最为强烈,又最为持久的情感呢?”
不用对方主动给出解释,觅桃颜心中已然浮现出答案。
【那就与我签订契约吧,请说出你的愿望。】
——久远以前,丘比如是说。
“愿望……”
“(o゜▽゜)o☆BINGO~!但更准确来讲,是——欲·望!”翡翠打了个响指,满意地点了点头。
而后她轻轻按住胸口,像是在释放某种压抑着的情绪,又像是在迎接神明的恩赐,兀地展开双臂,脚下踏起优美的步伐,翩翩起舞。
“对爱的欲望,对金钱的欲望,对权利的欲望……人的欲望,是无穷无尽的呀!这不正是最适合混沌种子的口粮吗?”
如果只是设定,那这未免也太详尽了。
也正因为觅桃颜是魔法少女,所以对于翡翠的言论,她几乎感同身受,如今很难不去相信。
丘比的目的,是制造混沌之种?
而我们魔法少女,仅仅是孕育种子的土壤?
不论是魔法少女、混沌魔女,乃至丘比,原先看似毫无关联且没有意义的事物,都因对方的这番话而彼此勾连,最终在觅桃颜的脑海中形成了一张完整的拼图。
“可为什么……偏偏是我?”觅桃颜一脸呆滞,喃喃自语。
翡翠停下舞步看向少女,平静地耸了耸肩。
“这你就得去问丘比了,它的行为逻辑姐姐我到现在都还没研究明白呢。”
说着,翡翠双手捧起种子置于胸前,像是一名呵护着孩子的母亲,展现出无尽的包容与珍爱。
不知为何,觅桃颜竟然从这幅画面中,感受到了一丝神圣的气息。
“这混沌之种呀,可是非常的珍贵呢,而它之所以会成为寰宇世界趋之若鹜的宝物,是因为它里面蕴含着一股能够与末日抗衡的力量。”
忽然,翡翠手腕一翻收起了种子,紧接着话音一转,苍白的手指点向远处。
“喏,就是那个东西。”
觅桃颜下意识顺着对方所指的方向看去,这一眼不要紧,险些吓得她魂都飞了。
只见城市深处的上空,不知何时漂浮着一颗长度近两百米的椭圆形物体,其表面如油膜般有无数色彩杂糅其中,随着未知的能量波动流转不息。
而巨大圆茧的表面,又有无数根丝线向外延伸,落入城市中的各个角落,远远望去像是织成了一张笼罩城市的巨网。
觅桃颜能清楚地感知到,那些丝线所连结的物体,正是无数被无端卷入领域中的普通人。
“什么时候?!”少女惊道。
翡翠妩媚的声音适时响起。
“这玩意可厉害了,它同样是以情感为食粮,但与混沌种子不同的是,它并不可控,也不挑食,任何有思想能力的智慧生命,都会成为它的猎物。”
听罢,觅桃颜心中震撼不已,明明那颗茧已经膨胀到如此夸张的程度,然而直到翡翠点明前,自己居然都毫无觉察。
她当即醒悟——那东西自带认知屏蔽魔法!
而这种连自身存在都能完美隐去的夸张效果,甚至有可能意味着,其所施展的是比魔法更加高维的能力!
“噬魂茧——引发寰宇灾变的元凶,无数璀璨绚丽的文明皆因它而亡。”
翡翠同样远远望着那颗茧,此时的她不见先前那副随心所欲的惬意模样,黑袍下的手不自觉地收紧,默默无言不知心中所想为何。
良久,翡翠轻吐一口气,接着说道:“只要是在它‘概念’的笼罩下,任何智慧生命的思维活动,都会成为供给其成长的养料,并在最终以供养者们灵魂深处的恐惧集合体的模样,破茧而出,将无尽的噩梦播撒向世间。”
觅桃颜幡然醒悟。
“难道说,混沌种子,就是抵抗它侵蚀的关键?”
“难得你也会认真思考呀?”翡翠惊讶道。
“请不要用这种话来侮辱一名学生。”觅桃颜冷漠回应。
翡翠笑了笑,又将混沌之种展现于手心。
“嘻嘻,没错哟,只要有了这个东西,就可以抵挡它的情感摄取,始终保持理智。”说着,混沌魔女的嘴角顿时挑起一抹玩味的弧度,打趣道,“怎么样,想要不?”
然而还没等觅桃颜说些什么,翡翠转手便将小黑子收了回去。
“要也不给,这颗可是我从最好的朋友体内挖出来的,相当有纪念意义呢。”
“……说完了吗?讲完了,就该放人了。”
“小妹妹,请问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不出所料,对于先前的话,翡翠依旧是一副不打算认账的模样。
“你到底什么意思?”
“答应你≠我执行,我看你是一点也不懂成年人的世界喔。”
“无耻!”觅桃颜咬牙愤愤道。
“偷袭黄玉的小坏蛋这么评价别人真的好吗?而且你也没有必要如此执着于姐姐我吧。”翡翠摊了摊手,露出一副欢愉的笑容,“可别忘记了,你最好的朋友,此刻也在这座领域里哦?”
该死!
觅桃颜恨不得能狠狠地暴揍翡翠,奈何自己根本拿她没有办法。
而眼前又有更加危急的情况,没时间继续在这个胡言乱语的疯癫女人身上纠缠。
此时觅桃颜已经不指望援军登场了,这么久都没有魔法少女进入领域,说明自己的消息根本就没传出去。
其他魔法少女又不像黄玉,隔着十万八千里都能感知到杂鱼的气息,想等同事们主动发现这边的异常,估计没几天是不可能的了。
也就是说自己将要孤军奋战,单独应对那所谓引发寰宇灾变的恐怖元凶。
即便如此,觅桃颜也没有丝毫犹豫,立即朝着噬魂茧的方向飞去。
荡除魔物,是为魔法少女的职责。
看着少女离去的背影,翡翠神情间不由露出一丝欣慰,其中又夹杂着几分向往。
“年轻真好啊,烧不尽的热血,浇不灭的决心,似乎一切都充满了希望。”
话落,转而看向不远处倒在血泊之中,那具孤零零的无头尸首,翡翠一时间没忍住心中笑意,嗤嗤娇笑出声。
“噗~黄玉啊黄玉,这都第几次了?魔法少女在你心中,难不成全都是一群白莲花?哦,你确实是这么想的,不然也不会屡次被自己人掏心掏肺了。”
“不过或许也正因如此,她们才会始终选择追随你吧……不论过往今生,亦或来世。”
走到江枫身旁,翡翠轻轻挥手,一颗小黑子顿时从袖中飞出,没入前者体内消失不见。
“这场考验毕竟是因我而起,所以这颗混沌之种,就当做是我算计你的赔礼了。你也可以把它当做是地球人给予你的补偿,毕竟你保护了这个世界这么久,却从来没得到些什么,姐姐我都有些于心不忍了呢。”
“哦,对了,这里面还有一部分是我妹妹的嫁妆,你可得收好咯。”
“是彻底死亡坠入轮回,亦或涅槃重生再踏星河,我,以及我们,都很期待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