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珩并没有跟口出狂言的乔然计较。
瞪了乔然一眼后，宋珩便开口解释道：“某种意义上说，赵长霖那个人比我还要记仇。”
“而且他家里也很有钱。”
乔然对这种事情没什么概念。
他既不知道赵长霖的那些传闻，也不清楚这些二代们处理事情的方式和手段。
“所以他会砸我八千块让我狠狠地道歉吗？”乔然回答宋珩的时候甚至是在笑的，语气也很轻松。
宋珩一听就知道乔然没把自己说的话放在心上。
仔细想想也正常。
这笨蛋虽然性格偏软，大多数人会把他看作一个很好拿捏的对象。
但他骨子里其实是个不会轻易认输的人。
一想到这儿宋珩就有点头疼，他觉得自己大概率是劝不住乔然了。
“你得当回事儿，越有钱的富二代心越脏。”
乔然闻言一笑，余光瞥向宋珩的侧脸，语气揶揄道：“所以咱们宋大少的心也脏呗？”
他在插科打诨，宋珩也听得出来。
养了这么久的默契让宋珩此时能够断定——乔然是有把自己的劝告放在心上的，他只是故意表现得轻松点害怕自己担心。
或者说……他不想让自己为了他的事情付出太多？怕自己无力偿还？
典型的犟种就对了。
“反正你就是非参加不可呗？”宋珩停下脚步问道。
乔然也停了下来。
转过身看向宋珩，笑道：“那我给你讲个故事？”
宋珩闻言烦躁的摆了摆手，“现在别跟我扯其他的话题，我在问你话。”
“你听嘛~”
乔然的语气软了下来。
同时软下来的，还有宋珩的态度。
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干咳了一声之后注视着乔然。
意思是：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乔然心领神会。
“爸爸妈妈走的早，我是爷爷带大的，这件事情你是知道的。”
宋珩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晓得这件事情。
乔然还在继续说着。
“小时候家里穷，我的性格又比较孤僻吧…小孩子的心智不成熟，其实就是下意识地把格格不入的人排除在外。”
“比如我。”
“一个无法融入到他们之间，穿着打扮又土气又破旧，还从来不会买辣条和可乐的家伙。”
在提起这些事情的时候，乔然甚至还在微笑。
宋珩觉得自己呼吸有点困难。
三言两语之下，他的脑子里就已经有了大概的画面——很让人窒息。
“人的愤怒是需要宣泄的，而大多数人会选择把怒火宣泄在一个没有威胁的对象身上。”
“比如被大家孤立的……我。”
“在那段时间里，我的衣服后背经常会出现那种写着侮辱性字样的纸条，有时候甚至会被人直接在衣服上乱写乱画。”
“可能只是课间上了个厕所，回来后课桌上就会被人涂鸦。”
“排队时的推搡、开玩笑一样的谩骂，我有很多很多个难听的外号，你不会想知道的那种。”
乔然的语气依旧没变。
还是一副轻松的口吻，就好像他一直讲的不是自己。
宋珩不知不觉间就攥住了拳头。
“后来爷爷在我衣服背后发现了一些洗不掉的字，是很恶毒难听的话。”
“他很生气，第二天和我一起去了学校，直接找到了班主任。”
“班主任说这些都是同学间的玩笑。”
“她还说……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大家只针对我？”
“爷爷从来都是那种不善言辞的人，他在班主任的一声声质问下沉默了。”
“那天我没上学，爷爷把我带走了。”
“他就问我啊……”
“娃娃，要不爷找人看看能不能给你换个学校吧？”
乔然到现在还能记起那天的场景。
爷爷推着破旧的三轮车走在街道边，而自己则坐在三轮车的车座上。
他的声音颤抖，眼中满是心疼和无助。
这位朴实而勤奋的老人唯一愤怒的是自己没本事，连孙子受了委屈都无能为力。
“你怎么回答的？”
宋珩第一次忍不住开口，问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乔然直视着宋珩。
他没有闪躲宋珩那种探究的目光，而是轻笑着回答：“我说没事。”
果然。
宋珩从乔然口中听到了自己猜测的答案。
他一向很有韧性。
“当沉默不能成为弱者的盔甲，当退让变成了霸凌者手中挥舞的长鞭……”
“我从来没有反抗过，我只是不再沉默，不再退让。”
“你知道吗宋珩？”
乔然指了指一旁的乒乓球台，那里有人玩的正开心。
“当我抡圆了乒乓球拍，一下又一下砸在那个经常欺负我的家伙头上，直到球板断掉。”
“从那天之后，班里的同学依旧在孤立我。”
“可他们不敢欺负我了。”
这种事很暴力，甚至有点残忍。
乒乓球拍别看是薄薄一层，但质地真的很坚硬。
抡圆了往人脑袋上砸，直到把拍子砸断，宋珩都能想象到那场面得有多刺激。
可他丝毫没觉得乔然做的过分。
他笑了。
乔然愣了。
是的。
乔然本来以为自己说出这件事后，少爷怎么着也得说他有点过分了之类的。
但宋珩竟然只是笑了笑。
他说，“干得漂亮！”
所以乔然愣完也笑了。
他抬起胳膊，挥了挥瘦巴巴的拳头：“人不能总逃避不是吗？”
宋珩再也不劝乔然了。
没必要。
他懂得如何保护自己，也明白如何反击。
而自己要做的事情很简单——确保乔然不会受到不公平的对待。
“你得先确定一件事才行……”
相视而笑了片刻后，宋珩蜷起手指弹了下乔然的脑门说道。
“疼啊！”
乔然赶紧捂住脑门揉了揉，狠狠瞪了一眼宋珩问道：“什么事情啊？”
宋珩的目光古怪。
从乔然的脸上慢慢向下，最后定格在了某处。
“你得确定比赛那天……”
“跑步的时候不会颤颤悠悠的。”
乔然秒懂。
不知道为什么，耳根子突然有点发烫。
“你…你说什么呢？”
乔然有点不确定的说道：“就，就算是发育期的姑娘也不能长这么快吧？”
应该…是吧？
高涨的战斗热情被宋珩一盆冷水浇的透心凉。
这王八蛋还真会灭自己人的斗志啊！
非得现在提这事儿嘛？
宋珩勾起唇角笑了笑，语气揶揄：“你又不是姑娘。”
别管科学了。
你长这玩意就不科学好吗？
宋珩这句话说完。
乔然的表情彻底凝固。
麻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