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寂多年的螺旋之城在一天之内变得无比热闹。
刀剑碰撞、枪炮开火、骨肉破碎，这些声音叠在一起，像是什么邪魔才能欣赏的交响乐。
不过这份热闹也只持续了一天，随后又渐渐低沉下去。
偶尔还是能碰到突袭的复制体，远方也时不时传来交战声，但越来越少了。
和先前的高强度战斗比起来，眼下的情况称得上轻松安谧。
但两人心里都知道，这意味着更大的危机即将出现了。
“我在想，要不要跳过下一个教堂，不休息了，全速赶路。”
像是为了打破这种压抑的安谧，赛特说道。
迪涅尔摇摇头：“需要一个安全环境给你回复精神，你的神术用处更大些。”
“……嗯。”
“而且，能休息的时候就尽可能休息，免得之后真的有进不去的教堂。”
“我明白了，那前面的教堂我们——”
赛特的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自己的领子被扯了一把，迪涅尔的力气很大，拖得他直接往后退了一步。
而这一进一退间，他便感觉到了。
就好像那里存在一条线，线的后面是正常的螺旋之城，线的前面则是某种……致命的安静。
就像是被顶级的猎食者注视着的空间，其中的生物都因恐惧而噤声。
迪涅尔和赛特对视一眼。
“区、域、首、领。”赛特用口型说道。
迪涅尔点点头，也用口型回道：“教堂广场。”
意思是那怪物盘踞在教堂广场上。
“绕路？”赛特继续无声问道。
迪涅尔四周看了看：“绕不过去。”
螺旋之城作为一座“竖”着的城市，越往下，居住者的阶层越高。但也正因此，越下层的街道结构越简单，没有绕行的余地。
“那只有打了。”
“嗯。”
更何况那个怪物还占了教堂的入口，消灭它的收益远比尝试避战高。
*******
寂静是被一阵轻柔的风打破的。
螺旋之城里是有某种通风系统的，不知是邪术还是某种古代机关，它竟能千百年不息地运转。
街道间常年有微风吹拂，风量刚刚好不会在房舍间带起什么瘆人的呼啸。
这缕风很普通，很常见。
但那盘踞教堂广场的怪物却像是见到了什么可怖之物，猛地跳了起来，一把铁鞭破空砸下。
迪涅尔的身形在这个瞬间从风里“钻”了出来，擦着铁鞭掀起的罡风，向那复制体怪物冲了过去。
他像投入林中的飞鸟一样，轻柔灵活，仿佛不会惊扰任何一片叶子。
轻柔之中，却递出了致命的锋芒。
阔刃剑直插怪物地胸膛——
毫无阻滞地陷了进去。
但迪涅尔丝毫没有攻击得手的得意，反而是多年的战斗经验告诉他：轻易的得手九成都是陷阱。
而此时他的身后，那条沉重的铁鞭已经诡异地拐了个弯，用更快的速度扫向他的后背。
铁鞭嘭地砸在广场的石砖上，碎屑飞溅。
迪涅尔的身形被铁鞭一分为二。
但是并没有血肉撕裂的声音传来，迪涅尔的身体竟是在铁鞭到来前的瞬间，自行“让”开了。
曾经的右半边身体还握着阔刃剑的剑柄，他顺势向右冲去，阔刃剑横着撕扯开了怪物半个胸膛。
左半边的身体则已经把手炮抵在了怪物头上。
轰——
两片身体从怪物左右冲过，又于它身后合二为一。
再看那怪物，它的胸膛被切开一半，头颅破碎，但却还站着。
下一秒，胸口开始愈合，头部的骨片碎肉则蠕动着开始复原。
迪涅尔一闪身，再次钻进风中。
身形隐去之前，他向着广场之外大喊了一声：
“方案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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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用‘沙虫’帮我潜行到那个复制体身边，我会对它做一次偷袭。”
“不先用远程攻击试探一下？”
“这就是试探，成本最低的试探。我得手了最好，如果没有，就说明它和我一样，心脏和头都不是弱点。”
“你是说，可能要短时间内消灭它的所有或大部分身体结构才行。”
“你有这样的神术吧？”
“有，但准备时间长，动静大，速度也不快，除非是打固定靶。”
“我来牵制它，你在施术前记得给自己先加一个提高精神抗性的神术，最好是能直接和邪神对视而保证自己不疯的。”
“……你认真的？”
“你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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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场边缘，神圣的吟诵声响起：
“理性与精神的主宰，卡与追随者们立约，祂说，凡思考的，不受蒙蔽，凡坚守的，不生忧怖……《不动智慧经》！”
神术展开，赛特感觉自己的精神仿佛泡在温水里，浓郁而不失典雅的馨香缭绕，思维清晰而坚定。
他开始在圣典里检索自己能施展的最强大攻击神术，顺便好奇地向广场那边瞥了一眼。
正好看见了迪涅尔血肉开花的一幕。
他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浑身的寒毛，不，不止寒毛，连头发都快竖起来了。
他隐隐知道迪涅尔绝不止表面看到的那点实力，在手炮、刀剑和神出鬼没的触手之外，他还有个特别厉害又特别吓人的形态。
他设想过几种，心说大不了对方变成一只触手怪嘛。
万万没想到，变身之后的迪涅尔这么……邪异。
那不只是单纯的恶心或者夸张，而是带有某种宗教的神圣感，或者说，神性。
海量的触手卷着海量的兵器扩散开来，露出终究花蕊一般的骨骼。
一般象征着死亡的骷髅上却洋溢着生机，它洁白如新，在一片翻涌如地狱景象的触手中央，圣洁得无以复加。
至于那复制体怪物，在数以千计的触手和武器的围攻中，左支右绌，片刻间便伤痕累累。
看起来，似乎不用赛特出手，再过个十几分钟迪涅尔自己也能解决。
不知道他这个形态开久了有什么代价……
赛特心里转着一堆念头，手上嘴上的动作却丝毫没停。
“……自‘天空鲸’型飞艇问世后，无数军事家对其配套战术进行了推演，但事实上，除非面对的是另一支飞艇集群，否则面对任何战争，卡米洛特的军队只需要做一件事……把炸弹扔下去……《新式军备图鉴》。”
几秒后，恐怖冲击波摇撼了整座螺旋之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