螺旋之城恢复了寂静。
带来混乱和激战的两个闯入者陷入了窒息般的沉默，那仿佛能颠覆莎伦的猜想就像一颗阴燃的火种，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择人而噬。
良久，迪涅尔拍了拍赛特的肩膀：
“只是个假设。”
赛特目光闪烁地点点头：
“片面的信息不可信，我们……还有正事要做。”
他再次打量乐一番广场中这巨大的机械装置，问道：“这个‘神座’就是传送神术……邪术的发生装置？”
“嗯，你退开些，我来向它注入力量，之后那个巨大的线圈会投射出一道很强的能量，它会撕开一道门。”
赛特伊言退后几米，看着迪涅尔的动作。
只见他抬起一只胳膊，手心朝向神座的线圈，另一只手做了个奇怪的祈祷手势：
他把手掌放在眼睛前方几厘米处，先攥拳，再张开，仿佛是在模拟什么东西聚集又分散的过程。
几秒钟后，他举起的那只手掌中，璀璨的星光涌了出来。
那是和红地狱中迪涅尔破除幻象时一样的星光，只不过更耀眼，更炽盛。
星光奔向线圈。
赛特翻开圣典，偷偷给自己施加了一个“解析”神术。
“一如合金的神选能仅凭凝视知晓一种合金的成分，受知识赐福的眼睛可以看破所有已知知识能够解释的‘过程’……《研究的艺术》。”
用被神术加持过的眼睛望着星光缭绕的线圈，赛特的脑中自动浮现了各种各样的信息：
“虽然是邪术制造的星光，但本质上只是各种性质的能量啊。
“光，热，电流，还有一半是无法解析的能量形式。
“线圈能够无差别吸收这些能量，然后……转化？
“转化后的能量形式不明，但带有神术特征，这个性质是……
“撕裂和崩溃？”
下一刻，一阵刺眼的光芒迸发，赛特被迫闭上了眼睛。
再睁眼时，便见一道扭曲狰狞的光影裂隙悬浮在三根金属柱中央。
“对面就是绿金之城了，走吧。”
“嗯。”
*******
赛特在书上看到过关于绿金之城的描述。
书上说城北的正门前有一条用“金砖”铺就的宽阔大道，宽近百米。
所谓金砖当然不是黄金，而是绿金矿石冶炼后的矿渣压制成的砖块，不值什么钱，但那灿烂的金色一直被人视为财富和好运的象征。
绿金之城没有城门，取而代之的是金砖大道两侧的两个巨大雕像。
那是通体以绿金铸造的人像，高五十余米，左边的是以丰收教廷林地守望者为原型的“骑士”，右边则是南大陆土著原始信仰中的“萨满”。
骑士和萨满分别手执机械剑和藤蔓法杖，高高举起，剑杖于金砖大道上方交错，象征着旧时代与新文明的友好盟约。
这份友好背后有多少腥风血雨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赛特只在图画中见过那宏伟的场面。
那场面绝对和挂着他的这棵树没关系。
不是，说好的金砖大道呢？为什么从传送门出来是被挂在大雨林的一棵树上啊？
挂在另一根树枝上的迪涅尔干净利落地挥动阔刃剑，削断了挂着他的繁茂枝叶。
那阔刃剑是他从复制体手里抢来的，锋利且趁手。
“喂，你要是想多挂一会，我就自己进城了。”他冲树枝上的赛特喊道。
赛特这才施展神术，让自己降落在地。
“我们这是在绿金之城……附近？”
“当然，你难道觉得我会把传送门开在城里或者金砖大道上，好让来往众人瞻仰？”
“也对，那我们现在去哪，从这里能走到金砖大道上吗？”
“不用，我们飞进城。”
“什么？”
“先前在港口整备时，我让你买的那个，拿出来戴手上。”
“那个……钩子？”
“对。”
赛特一脸疑惑，但还是听话地把那个可以伸缩的铁钩扣在了手腕上。
……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赛特跟着迪涅尔，穿过了一段雨林，然后翻过了一处小小的山隘。
接着他的眼睛就被晃到了。
绿金之城，名副其实，就是一座亮绿灿金的城市。
这座城建立在一座巨大的天坑中，从坑的这一头根本望不见另一头的边缘，而城中金绿交错的建筑则让它像是一块镶嵌在大地上的绿金宝石。
绿金是南大陆特有的矿物，由于其优良的导电性和不易锈蚀的特性，曾经是大航海时代仅次于劳动力的重要贸易品。
后来更是因为其与丰收神力的亲和，被宣传成丰收之神赐给开拓者们的礼物。
当然也有人管这叫“给奴隶贩子的礼物”，但说这话的都是异端，嗯，异端。
绿金之城就是建立在南大陆最大的绿金矿坑上。
它因绿金而繁荣，与之伴生的混乱野蛮则在丰收教廷到来后渐渐消退，使之无论在经济、文化、政治意义还是治安宜居上，都成了南大陆的第一城。
这是一座建立在盆地中的城市，上层的矿脉被挖空后，那些矿洞就被改造成了民居和道路。它们一层层向下收缩，犹如阶梯。
而这阶梯的尽头，盆地的最底部和正中央，则是丰收之神的大教堂。
一座表面镀满了绿金的金字塔。
金字塔是原住民建的，绿金是殖民者，哦不，文明先驱们镀的。
受大教堂影响，城内的建筑也都以金绿为主色调，无论用的颜料还是“金砖”，至少看上去，整座城熠熠生辉。
“……哇哦。”
赛特如是感慨着。
迪涅尔在一旁颇感有趣地撇撇嘴：“这回不写诗了？”
“我本来也……算了，我们怎么进城，用缓落神术跳下去？”
“你可以缓落，但也别太缓了，不然就错过绿金之城最大的特色之一了。”
“什么特色？”
“看到那些钢索了吗？”
顺着迪涅尔手指的方向，赛特这才发现，绿金之城中纵横交错着无数的“细线”。
这些线连接着不同的“阶梯”和建筑。短的仅仅连接一街之隔的两座房屋的屋顶，长的甚至一路从最顶端的阶梯连到丰收大教堂外围。
赛特一下子明白过来。
“所以钩子是用来在这些钢索上……”
“是啊，想想看，从城市的最高处一跃而下，顺着钢索飞过半座城，这不是对远行者最好的欢迎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