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伦有两个经久不衰的国际笑话。
一是法鲁斯在日升之战里百战不胜，惨到被人把白旗当成国旗。
二是卡米洛特的菜谱被无界大图书馆拒绝收录。
人家拒绝的理由是：能塞进图书馆的，怎么也得是本书才行吧？
一时间不知道哪国人民比较惨。
赛特从小生活在知识教廷，在这次南大陆之行前，唯一一次出远门就是在卡米洛特留学了一段时间。
那座城市是电磁导力之都，人类文明的明珠，日不落的永恒之城。
他曾经是抱着见证人类技术奇迹的热情去的。
吃了半个月当地菜品后，他抱着满腔悲愤写了好几篇怒喷卡米洛特饮食的论文。
后来那些论文集结成册装订成书，被大图书馆收录了。
几十年后，这会成为上面那个经典地狱笑话的后半段。
卡米洛特的饮食怎么说呢……就是……会让你很绝望。
绝望到就像那座城市中弥漫的工业废气一样，永世不见天日。
而在见识过那样的地狱之后，赛特在这一刻更能体会到进食的纯粹喜悦。
布尔沃斯香肠不仅仅是用的牛肉又多又好而已，它……它代表着一种奉献。
一种，从法律到厨师，从香料到脂肪，都在为了凸显这种纯粹的肉香而努力的感觉。
肠衣在烤制后变脆裂开，暴露出的瘦肉纤维颤抖着试图弹开你的牙齿，而这种徒劳的努力只会令下一刻爆出的肉汁更加淋漓尽致地刺激你的味蕾……
恰到好处的香料裹挟着无与伦比的口感，一切努力都奉献于这个瞬间。
这一刻，赛特热泪盈眶。
把对面的迪涅尔都看傻了。
不是，怎么吃个饭还吃哭了？
这餐厅不便宜但也没有很贵……吧？
脑海中传来艾芙感慨的声音：
“没错，就是这样，这份感动和认可，味觉与顿悟相辅相成的感觉，我懂。”
迪涅尔不懂。
或者说，每次他快懂的时候，艾芙就会蹦出来说一些让人费解或者导人向疯的话，让他无法专注在食物上。
“我们……是不是该等他哭完？”
“随你，反正就算你不说话，他多半也要主动提合作。”
“嗯，不能惊动六大正教，那他能指望的情报来源就只有兄弟会。无论书之神的神谕让他来干什么，了解绿金之城的局势都是第一步。”
“他不会去兄弟会了，比起去那里被人当猪宰，还不如抓紧你这个幸存者的高层。”
“唯一的问题是，他是书之神的眼睛，我不能带他去‘庇护所’。”
“薪的注视啊，没问题，交给我就行。”
“那好。”
桌子对面的赛特还不知道自己被一人一神算计了个遍，他还沉浸在吃肉的感动中。
经历过沙海古城，生死血战之后，繁华城池的烟火之气实在是最能抚慰人心的东西了。
肉是不限量的，除了苏萨蒂烤串和布尔沃斯香肠，还有一种赛特没记住名字的肉丸，烤肋排，以及用巨大木杯装的冰啤酒。
他人生第二次吃这么撑，上一次还是卡米洛特的留学期结束的时候。
大快朵颐的时间渐渐来到尾声，酒足饭饱之后，该是谈正事的时候了。
“迪涅尔，接下来几天你的安排是？”
“简单来说，杀邪/教徒。”
“复杂点说呢？”
“幸存者在绿金之城有常驻据点，那里会有大量还未追查的邪/教线索。另外，今晚我会秘密去见丰收教皇，现在诸国的大人物都在往这里聚集，他手上也会压着不少必须交给黑手套的事情。”
“所以接下来，你会在城里大范围调查。”
“嗯。”
“那我想给你个新委托。”
“说。”
“你调查的过程中，带着我一起。”
这咬钩咬得真利索……
迪涅尔和艾芙都这么想，但这话自然不能说出来，表面上，还得装得勉为其难。
“原因。”
“我来绿金之城，是为了……调查和见证某些东西。”
“废话，你们知识教廷的人除了见证和记录还能为了什么。”
“好吧……问题是，我也不知道我应该调查什么见证什么，我只有几条模糊的线索，不，应该说只有几个词。”
艾芙在迪涅尔的脑海里笑道：“来了来了。”
“所以你是想，与其自己像没头苍蝇一样乱查，还不如跟着我，调查些邪/教和大人物们的事情，更有可能关系到你那‘几个词’。”
“对。”
“这对我有什么好处？带着你会提高调查的难度，还可能会泄露幸存者内部的秘密。”
“如果你想要钱的话——”
“一百金币够我花很久很久了。”
“唔……”
餐桌上一时间沉默下来，赛特在思考自己还有什么筹码，迪涅尔在绷着脸。
“我是不是把话堵死了？”邪神的眷者偷偷地问他的邪神。
“是啊，”邪神翻了个巨大的白眼，“你这动不动就嘲讽别人的毛病跟谁学的？”
“跟你。”
“好的不学？”
“你教过我什么好的……算了。”
眼见真的要谈崩，迪涅尔只得说道：
“我也不是不能答应你。”
“那你想要什么报酬？”
“还没想好，先存着吧。”
“意思是，在你需要的时候，替你办一件事？”
“可以这么说，你是知识教会的第一神选，未来只要不死就是教皇，甚至是比教皇还有权力的人，你的一个承诺会很有价值。”
“好，但不能违背我的教廷的戒律……不，不能亵渎书之神。”
迪涅尔微微一笑，刚想说“你也知道你和一个邪/教徒一起行动已经破坏戒律了啊”，但想到刚才的教训，忍住了没开口。
艾芙在脑海里哈哈大笑，奇贱无比。
“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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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浓，虽然绿金之城的灯光依旧辉煌，但城中的人们总归是要休息的。
从宏伟庄严的城市中心一路往西，在走出盆地底部之后，地势并没有上升。
绿金之城东、北、南三个方向都是一层层的“城市阶梯”，每层阶梯上都有数条环形道路和大量建筑。
唯独西边，这里是一条瀑布。
从盆地西方的巨大湖泊垂下，如帷幕般遮断了城市一角的瀑布。
“从绿金之城外面的‘上湖’流下来，这条瀑布的名字叫‘看守’。”迪涅尔迎着那越来越大的水声，向赛特介绍着。
“看守……它在看守什么？”赛特特别配合地问道。
“或许是在看守这座城市里各种见不得人的东西吧。喏，瀑布后面就是臭名昭著的‘下湖’，绿金之城，或者说南大陆最大的贫民窟就在那……幸存者的‘庇护所’也在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