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涅尔觉得，赛特就像那种无良商家卖的盲盒。
你不知道带着他他会给你找什么形状的麻烦，但是也有一定几率开出惊喜。
当然是个人就明白麻烦占多数，惊喜只是偶尔，可人们就是管不住这手……
这是一种可以与邪神低语相媲美的诱惑。
此时此刻，迪涅尔就尝到了这诱惑的甜头。
原本需要更多时间和精力才能获取的情报，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出现了。
“天空鲸的磁暴弹挂架……”他思考着。
“我是说了挂架但不是磁暴弹的挂架。”赛特纠正着。
“差不多，总归是用来把什么东西从天上往下扔的，不是磁暴弹就是别的什么型号的炸弹。”
赛特闻言皱了皱眉。
“你想到什么了？”迪涅尔注意到了他的表情。
“你知道磁暴弹的原理吗？”
“和我们调查的事情有关系？”
“说不好。”
“那你说说看。”
“磁暴弹的本质是一个脆弱的磁约束场，把大量弹片塞进一个远小于它们体积的空间里，一旦约束场被破坏，里面的内容物就会以超高速爆出来，造成杀伤。”
“所以？”
“所以就涉及到一个体积威力比的问题，磁暴弹是有一个完美尺寸的，单位量的弹片杀伤力在这个尺寸中最大化，再大再小都不会让这个杀伤力完美释放出来，也就是说……有上限。”
迪涅尔没完全听懂，但最后一句实在太容易理解了。
“有人想要跨过这个上限。”
“嗯，我看到过一种构想：往磁暴弹里塞磁暴弹。”
迪涅尔一愣。
随后被人类的想象力和不要命深深折服。
“塞得进去吗？”
“硬塞当然塞不进去，我说了磁暴弹的约束场很脆弱，但是总有一天，会有人找到塞进去的办法。”
技术总是要进步的嘛。
迪涅尔低头看了一眼那新型挂架。
“你觉得，他们已经研究出来了？”
“我希望……没有。”
迪涅尔很容易想到赛特谨慎语气背后的想法：
如果能把几个磁暴弹塞在一个里，那，能不能把这个塞了磁暴弹的磁暴弹再塞进新的一个里面？
这样一层层地套下去，磁暴弹的威力会不会无限增长？
理性上他觉得不太可能，但技术的革新可不是跟着理性走的。
万一，人们就这么打开了毁灭的魔盒……呢？
能够毁灭莎伦的不只有邪神，人类自己也有千百种办法玩死自己。
两人在昏暗的车间中沉默良久，迪涅尔才说道：
“保持怀疑，继续调查。如果卡米洛特真掌握了这样的大杀器，那他们在接下来的诸国联盟里肯定会搞大动作。邪/教徒最擅长的就是抓住这样的机会散播混乱。”
赛特点点头，表示认可。
末日武器会给人带来恐惧，但至少武器还是握在人类自己手中的，邪/教徒要是趁乱抢走了它，那才是真的末日。
“清理掉痕迹，我们离开这。”
“你轰出来的窟窿怎么清理？”
“藏起来，以后也许还有用。”
于是赛特眼睁睁看着迪涅尔从衣服里扯下一团血肉，把它扯成一张薄薄的板子，质感跟这房间的地板一模一样。
板子盖在窟窿上，完美融入。
“这也行……”
“这当然行，走吧。”
*******
从车间离开，迪涅尔意识到整个工厂隐藏起来的秘密远超他的想象。
两人最初进入的车间位于地下二层，而工厂的设计图上显示它地下只有一层。
迪涅尔原本以为，他们只是在地下一层的某个位置偷着挖出来一间。
结果他们是挖出来一层。
整个地下二层，规模比地下一层还大一圈，全都是未在市政厅报备的秘密设施。
十几条走廊连接着不计其数的车间、实验室和迪涅尔看不懂的功能房间。
他甚至看到了一个食堂和两个公共浴室，一个男浴一个女浴。
“市政厅负责审查的官员到底收了他们多少钱？”赛特感叹着。
“如果只是把一个研究所藏在地下，这在那些大人眼里未必算什么大事。”迪涅尔说道。
“在别国境内秘密研究军备，这应该是挺敏感的事，毕竟有军备就意味着大概率有驻军。”
“绿金之城这地方，诸国的驻军还少吗？”
“……也对。”
说来可笑，绿金之城作为一个国家，并没有自己的军队。
它把自身的国防“承包”给诸国，用这种方式把诸国在南大陆的殖民区合法化。
丰收教廷则出面组织了名义上统治这个国家的政府机关，在诸国之间负责调解和缓冲。
赛特下意识地用了西大陆的常识揣度这片特殊的土地。
“既然是成熟的研究设施，那就一定有档案库之类的地方，我们要么找到他们负责人的办公室，要么找档案库。”赛特提议。
“我就是在找这两个地方。”迪涅尔根本用不着别人来提议。
他潜入过的政府机关、军事要塞、邪/教驻地不胜枚举，他太知道应该怎么调查了。
甚至光凭看到的走廊，他都能把档案库的位置猜个大概。
“这边走。”
有“沙虫”神术在，两个人几乎是大摇大摆地穿行在研究所的走廊里。
只在部分房间和拐角，遇到掌握着超自然力量的人员时，才由迪涅尔出手解决。
“合金教会的神官，秘法师，还有赐福战士……迪涅尔，这种安保等级算高算低？”
“非常高，但你看这些房间的布置，显然没有考虑到配合这些人的行动。”
“所以他们是最近才入驻这里的。”
“恐怕是跟着那位湖之公爵一起来到绿金之城的，这个地方……怪不得亚伯拉罕说找不到她……”
“湖之公爵在这个地方？”
“未必，但做好撞见的准备。”
“你要和她打？”
“我是说跑路的准备。”
两人低声的交流间，一处处岗哨和守卫被绕过，档案库的大门出现在两人面前。
悄无声息地进入其中。
档案库中是十几排高大的柜子，不计其数的书册和文件被封存在黑暗中。
“分头找。”两人异口同声。
两道身影一左一右，投入一排排黑暗的档案柜之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