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归来的雏鹰

作者:奥海尔的猫 更新时间:2024/5/29 16:12:57 字数:4970

“大陆历447年11月,在那场席卷整个世界的浩劫开端,战火在北方的极寒之地点燃,数年间不断扩张领土的神圣阿斯纳里亚帝国再次发动了侵略战争,目标的正是瓦伦里基亚共和国,也就是我的祖国。在战争爆发的一年后,完成了战斗机飞行员训练,449年2月,我乘坐卡特琳娜女士号货船踏上了归国之旅,这就是我故事的起点。

如今,我可以很负责的对你说,虽然那时的我还是一个冲动的毛头小子,但我与我未来的战友们都对前线的形势有着足够的认知。战争在爆发后的半年后就开始愈发艰难了,我们对此心知肚明。的确,我们的前辈们在战争开始时取得过许多不可思议的胜利,但那是建立在诸多客观条件上的,而我们的敌人也绝不是一群不知改变的傻瓜。

我可以确信,当时我们中每一个人,都在内心深处对战争走向有着同样的判断——瓦洛里基亚在苦苦坚持,但女皇亚历珊德拉二世的庞大帝国和她的盟友是无法被轻易阻止的,起码无法被我们单独阻止。

是的,虽然我们不愿承认,但国土狭小的瓦洛里基亚没有依靠自力获胜的可能,我们的眼前是一片巨大的黑暗。我们都清楚这一点,但我们还是还是去了。无论是久别归乡还是初次造访,我们都为此做好了最终的觉悟。

当然,我并非在对你吹嘘勇气和牺牲精神,在那时侯谈论这些是毫无意义的,在一场看不到尽头的,漫长而绝望的战争中,勇于去死并不是真正的勇敢,努力活下来才是、坚持下去才是。

我真正想说的是,我那时还很年轻,热血上头的少年满脑子都填满了进行曲与渴求光荣战死的觉悟,也就是说,我是一个想要跑步奔向坟墓的蠢货。但命运女神保佑,呃,请先等一下(加尔维茨先生摆手示意暂停记录,随后从身边的诸多相框中挑出一张泛黄的旧照片)。

……

重新开始,不得不说,我真是一个极为幸运的蠢货。我的命运也许早就该终结,但我却遇到了属于我的、唯一的她。她无数次的拯救了我,与她的相遇改变了我的一切,使我能够在这里讲述我们的故事。

请看看她吧,她是我的女孩,也是我的战友、我的上司、我的教导者、我的挚爱之人,她是我最可爱的小云雀,也是与我一同飞行过的,那些真正的英雄们中的一人……”

——取自《与英雄们一同飞行·【银色猎人】的空战回忆录》作者沃纳·加尔维茨 整理&记录者尤金·耶格(516年米卡特国立大学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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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可以看见了!”

身穿灰色风衣的青年睁大双眼,右手贴住挡风玻璃,他激动的几乎要从座位上跳起来,不由自主的自言自语里充满了兴奋与热情。

无边无际的灰幕覆盖整个天空,清晨的阳光努力透过浓密的云层照亮大海,而在那远方是那海市蜃楼般若隐若现的海岸线,如果没有极佳的视力就很难看清,但这恰恰是青年最引以为豪的长处。

太久了,真的太久了……

距离海平面5500呎的高空上,活塞发动机轰隆作响,巨大的螺旋桨划破气流,卡特琳娜女士号飞行船贴着云层的最底端,平静而孤单地向着目的地的行驶着。在飞行船最前部下方的花篮型玻璃观察舱中,独自一人的青年望向祖国的海岸,复杂的心情交织着从心底涌出,眼眶已不知觉间湿润了起来。

【养育我的土地,光荣与勇敢者的土地,以及我所选择的……最后的埋葬之地】

热血而感性的青年的名为沃纳·加尔维茨,19岁,瓦洛里基亚人,430年冬天出生于首都米卡特的一个中产家庭中。沃纳是家中的独子,他的父母都是资深的舰队勘探员,常年跟随着探空舰队航行于新世界,在那危险而奇异的空岛群间寻觅着珍贵的以太气旋。理所当然的,沃纳自己也于12岁时跟随父母离开祖国,至今已阔别故土整整7年之久。

新世界的政治不同于旧大陆,传统意义的国家政府并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由巨型船团与空岛殖民地组成的松散联合议会,各个实体间互相依赖又互相独立,围绕着探索以太大漩涡深层的终极目标建立起合作关系,沃纳与他父母所属的42号船团正是其中之一。

凭借良好的视力、平衡和协调性,以及对机械设备异常的热爱,在船团生活中,沃纳不但在校取得优异成绩,也同时在飞行俱乐部中展现出了惊人的操纵天赋,被教导者们认为未来注定会成为一名出色的飞行员或空舰舰长。

尽管身材并不算高大,但长期的锻炼让沃纳拥有一副强健而协调的体魄,配上他遗传自母亲的漂亮金发与俊朗五官,以及如同朝阳般充满活力的乐观性格,沃纳在成长中总是备受着同龄人们的瞩目与簇拥。

然而就是这样完美且出色的他,却也有着属于自己的忧郁——对于祖国瓦洛里基亚共和国处境的担忧。

“热爱你的土地,热爱每一个人,永远不要忘记你来自何处,哪怕相隔着整个世界。”

这是沃纳的父亲卡尔·加尔维茨自幼教育他的话语。老卡尔曾在国防军航空舰队中担任领航员,以少校军衔退役后才结识了曾担任技术军官的母亲,二者凭借自身的技能加入了同一勘探舰队,并在新婚后一同前往了新世界。

尽管与沃纳同样阔别祖国多年,但老卡尔对故乡的热爱却从未消减。每天都会听国家电台并关注地区议会选举,这位热血不减当年的中年人常在早餐餐桌上痛骂看不惯的政客,并对着家人高谈阔论其对各种法令政策的长篇意见。

就是在这样有着独特爱国心的父亲教导下,沃纳也就自然比其他新世界探索者后代更心系祖国,而如今的瓦洛里基亚共和国,则正就处于令人无限担忧的巨大危机之中。

旧世界的版图由最主要的四大国与其他小国构成,其中四大国分别为大陆中北部民族混杂,国土与人口最为庞大的神圣阿斯纳里亚帝国;位于大陆中部,国力最强盛的洛伦达尔帝国;还有位于西部工商业发达,与新世界联系紧密的独立共和国们组成的利贝尔同盟;以及游离于充满火药味的大陆局势,崇尚和平主义与立宪政治,由环绕美丽的星之海的海岸与群岛组成的南部奥林联合王国。

近十年来,随着大国之间的气氛逐日变得剑拔弩张,小国们不得不努力寻求平衡或站队以谋求生存。孤悬于大陆最北端,同时与阿斯纳里亚、洛伦达尔两大帝国接壤,瓦洛里基亚共和国尽管与后者长期签订中立条约,还有着善战的历史与精干强悍的国防军,但这都不能阻止近年来极速扩张的阿斯纳里亚的窥视,国土狭小的瓦洛里基亚毫不意外的成为了这庞大帝国的下一个征服目标。

如今的旧世界地缘势力划分源自大灾变后的大发现时代,当时,灾难的阴影逐渐消散,以斯威弗特装置的发明与飞行船的运用为起点,新世界探索的红利为旧世界诸国带来百年以来持久的和平。

然而纵观旧世界的历史,和平终究并非这片土地的主旋律,当新技术带来的高速发展停滞后,旧有的争端与矛盾被更多的放上台面。对于那些内部政治矛盾与经济问题尤为尖锐,民众又多半早已忘记战争伤痛的大国而言,扩张与对外战争显然是不二的选择。

439年,神圣阿斯纳里亚帝国皇帝弗里茨十一世去世,同年女皇亚历珊德拉二世继位,上台后随即开始了一系列卓有成效的政治与军事革新。

444年1月1日,亚历珊德拉二世于帝都圣城接受国教大牧首再洗礼,正式受封为活圣人,随即发表震惊旧世界的“大陆解放宣言”,开始了她恢复“神圣血脉故土”的“伟大的收复战争”。

444年6月,阿斯纳里亚伪造边境炮击事件,以此为由悍然入侵领国达斯塔亚共和国,同年7月占领首都并建立傀儡政府,随即伪造公投将其作为直辖领并入帝国。

445年,大陆军控议会完成第32号调查书,随即于5月28日发布第33号决议谴责阿斯纳里亚,要求其解散非法政府并立刻从达斯塔亚撤出。帝国外交代表则当场拒绝执行决议,随后慷慨陈词痛斥调查书“违背事实”,最后公开宣布帝国退出军控议会。

445年12月,阿斯纳里亚帝国向诺特鲁里亚王国发出最后通牒,要求其交还北部走廊领土并严惩其国内的“反帝国分子”。在遭受拒绝后,帝国向诺特鲁里亚宣战,诺特鲁里亚盟友阿斯庭斯王国遵守条约,随即加入战争一同向帝国宣战。

446年8月,帝国陆军于阿申峡谷会战中短暂受挫,作为报复帝国皇家航空舰队与战术空军对诺特鲁里亚首都发动了无差别恐怖轰炸,仅8月14至17日四天内有就9000名以上的平民于轰炸中丧生,数十万人无家可归、引发国际舆论哗然。

446年8月31日,新世界联合议会最高议长阿尔弗雷德·泰瑞尔发表讲话,呼吁各界对神圣阿斯纳里亚帝国实施道义禁运,此举遭到部分新世界船团代表的抵制与非议。

446年11月,诺特鲁里亚王国签署停战条约,王室流亡,傀儡政府上台,随即伪造公投并宣布并入阿斯纳里亚帝国。

447年2月,阿斯庭斯王国签署停战条约,解散军队并宣布首都不设防,割让边界领土并成为帝国保护国。当月15日大陆军控会议提出34号制裁令,但最终因除奥林联合王国以外各国均投出了反对或弃权票而未能通过。

447年年中,阿斯纳里亚斯帝国各大报社与电台开始炮制所谓的“帝国居留民公民权问题”,同年10月,帝国特使向瓦洛里基亚提出严正交涉,要求共和国“正视对帝国公民的迫害与偏见问题”,否则帝国将不得不采取“必要且迅速的应对措施”。

447年11月,瓦洛里基亚外交部发表宣言,公开帝国的秘密胁迫并宣布全国总动员,女皇亚历珊德拉二世随即发表【耻辱之日】演讲,帝国部署于边境的45万余陆军开始进攻诺斯瑞恩地峡,帝国皇家航空舰队收到最高指令,开始向瓦洛里基亚方向集结。

447年12月15日,以国防军第24“黑山猫”战斗机联队与第4“竖琴手”轰炸机联队为主力,瓦洛里基亚空军以夜间轰炸空袭摧毁了北方之星皇家航空港,随后大部分成功返航。此战造成了全港燃料储备烧毁并破坏了85%以上重要维护设备,大大阻滞了帝国航空舰队的集结和运用,奇袭振奋了全国,被称为拯救了瓦洛里基亚的【550海里奇迹】。

447年12月18日,帝国战术空军开始对首都米卡特进行报复性的昼间恐怖轰炸,第24“黑山猫”联队与各独立飞行中队集结200余架各型单引擎战斗机与30余架双引擎夜间战斗机,在“黑山猫”联队长诺曼·马格努森上校的指挥下全力出击,保卫首都领空与110余万城市市民。

448年12月,帝国陆军在付出7万人余伤亡后依旧未能突破北方防线,于12月29日在洛伦达尔帝国特使的调停下与共和国签署了临时地面停火协议。

448年月2月25日,帝国战术空军在巨大的轰炸机与乘员组损失下不得不暂停了大规模的昼间轰炸行动,随即瓦洛里基亚国防军宣布取得战役胜利,并将2月25日定为“首都空战胜利日”。

448年3月13日,阿斯纳里亚帝国撕毁停火协议,在重组的皇家航空舰队的掩护下,以改进后的战术重新开始进攻诺斯劳恩地峡。

448年3月14日,洛伦达尔帝国外交部突然宣布与阿斯纳里亚帝国签订军事同盟条约,次日向共和国递交调解劝告书被拒绝,瓦洛里基亚外交部随即宣布与洛伦达尔断交。

448年6月,帝国陆军突破北方防线并占领整个诺斯劳恩地峡,但因过度伤亡而停止前进,共和国国防军撤退至埃德拉尔并重新建立防线,战争陷入了僵持阶段。

……

时至今日,距离开战已过去了一年多,这场战争在旧世界大国间的默契中不可避免的陷入了长期化与局部化,这对国力与帝国有着巨大差距的瓦洛里基亚来说可以说是一种慢性死亡。

随着埃德拉尔前线局势的逐渐恶化,帝国军自身的改革和洛伦达尔半公开援助层层加码,失败的阴霾开始笼罩着片硝烟中的北方土地。

正是在这样的绝望背景下,沃纳·加尔维茨毅然选择归国参战。实际上,当447年11月战争刚开始时,当国防军开始号召新世界移民归国参战保卫国家,当时仍在战斗机学校学习的沃纳毫不犹豫,第一时间就前往了征募点报名希望立刻加入空军。

然而,应征的结果却出乎沃纳预料,热血上头的他并没有被第一时间编入现役,与42号船团建立合作的空军要求其继续完成战斗机飞行员训练,这意味着他的归国日期将至少要被推迟到一年以后。

沃纳在能理解军方决定的合理性,但在情感上却有些难以接受。他的内心始终笼罩着一层阴霾,因为当他在新世界壮丽的空岛间穿梭飞行、一点一滴的积累和锻炼战斗技能的同时,祖国的飞行员前辈们正在为了保卫地上人的生命,每日与数倍于己方的强敌机群作战,挥洒着他们和自己同样年轻的鲜血。

每当一天训练结束后的深夜,沃纳总是会在床铺边聆听电台,无数的战报、伤亡告知、空袭通报和民间讣告如雪花般涌入脑中,沃纳的那颗炙热跳动的心脏,几乎要为同胞们遭受的苦难而停止。

内心的挣扎并没有打垮沃纳,相反他以百倍的努力投入了训练和学习中,终于以优异成绩于今年1月从战斗机学校毕业。在得到上级许可后,沃纳告别了母亲与友人,追随着先一步归国的父亲的脚步,登上了前往首都米卡特的飞行船。

历经两周多航线曲折、枯燥乏味的空中旅行,沃纳终于与故土的海岸线重逢,随着离目的地越来越近,熟悉的景色也开始与过去的记忆重叠,强烈的怀念感充斥着他的内心。

数个侧推螺旋桨开始运转,卡特琳娜女士号逐渐减速,在下降高度的同时也调整着方向与姿态,等待预定停靠的首都商业航空站的引导和下一步命令。

开始吧。

已然做好觉悟的沃纳·加尔维茨整理好情绪,在那无法预料的未来,等待他的将是那如同风暴般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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