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的图书馆。
在那副漆黑的武装之下,林夜央的呼吸沉重且灼热,肺部的每一次运作都会混杂着刺激性的灰烬余温。
但她却在胸腔里感受到了另外的存在,那是一种极为深邃,尤其绝望的呐喊。
仿佛她不该与万潇发生战斗。
可林夜央只是右臂一振,黏稠的黑色物质迅速凝聚,汇聚出一把与她等身的漆黑大剑。
剑身黯淡且无锋,却仿佛能吸收周围所有的光与热,连周遭跃动的火焰都为之泯灭了一瞬。
“认真地杀死我?”
万潇笑了,音调的沙哑中饱含悲凉与复仇的怒火,与她近乎凝成实质的杀意混杂并糅合。
她怀中伊芙妮的尸身似乎是与她融为了一部分,成为她疯狂与诅咒的支点。
“那就来试试看啊!!”
愤怒的咆哮尚未落下,数条由她自身血管延伸而成的紫色锁链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蛇,骤然破空!
在万潇的操控下,它们不再仅仅是作为束缚的镣铐,只见链首在疾射过程中扭曲与变形,或是疾驰的箭矢,亦或是狰狞的利爪,其目的都仅有唯一,那便是杀死林夜央。
林夜央见状,仿佛是亲历百战的士卒,足尖下意识点地借力,黑夜骑士武装所包裹的身躯爆发出难以想象的速度。
而且,她不闪不避,双手紧握漆黑大剑,以一记朴实无华的横扫正面迎着袭来的锁链冲锋了上去。
金属交击的刺耳锐鸣撕裂了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大剑与锁链碰撞所带来的火星宛若夜空里盛放的烟花那般绚烂。
锁链被巨大的力量荡开,但它们在空中灵巧地翻转,卸去力道,随即又如附骨之疽般缠绕而上,试图锁死剑身,限制这柄沉重兵器的挥舞。
但林夜央的力量超乎万潇的想象,锁链限制不成,反而被借此拉近了互相的距离。
只见无锋的大剑竖着砸下,却又在瞬间变成整体剑身的拍击。
林夜央犹豫了,迟疑了,她杀死德古拉的画面仍是历历在目,她不想再一次地体验亲手杀死自己所敬爱的长辈的事情了。
可万潇却毫不犹豫地从身上延伸出更多锁链,势必要杀死对方。
见状,少女深呼吸一口气,她清楚自己绝对不能再放任这种杀死老师的机会一转而逝了。
“抱歉,万姐姐,是我犹豫了,我不会再给你第二次机会了!”
黑夜骑士的面甲之下,猩红的目光牢牢锁定着无声嘶吼心中复仇怒火的女武神。
而后,林夜央低吼一声以表此刻的决意,她的战斗方式向来直接而狂暴,依靠着自身所拥有的未知巨力,每一次劈砍都带着摧枯拉朽的气势,将袭来的锁链狠狠砸开,打碎成片。
两人在火海中高速移动,碰撞,身影交错。
大剑破空呼啸,锁链在真空里尖啸,每一次交锋都让这片燃烧的空间剧烈震荡。
火焰被她们战斗产生的气浪推开,形成一个不规则的圆形地带。
只见林夜央二度欺身上前,大剑带着她全身的力量直劈而下。
万潇深知互相力量的差距,没有选择硬接,而是让复数锁链于头顶上方编织成细网,阻拦与减弱对方的怪力。
但这不完全是万潇的目的,忽而一阵潜伏于地面之下的锁链破土而出,从林夜央的脚底下穿刺而上。
“可惜。”
时刻感受战场变化的林夜央就此被迫变招,大剑改劈为拍,重重砸在锁链网上,并同时借力向着身后空翻,险险避开脚下的袭击。
而后,她注意到了自己的体力消耗得极快,脑海里再度蹦出来一个新的名词,以及些许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万潇身上背负着弑神的诅咒,会不断由内向外辐射非常理能够说明的侵蚀力量。
换言之,在进行持久作战的情况下,林夜央必定会输给万潇。
而且,想要摆脱也已经来不及了。
先前每一次力量的对冲,每一次漆黑大剑与紫色锁链的直接接触,都有一丝冰冷诅咒透过武装,渗入她的体内,消弭着她原本无穷无尽的力量。
以及,万潇不会给予林夜央任何喘息的机会,攻势变得愈发凌厉。
万潇的锁链仍是进行着物理层面的攻击,可林夜央却越来越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力不从心,每一个动作都显得尤为吃力与沉重。
只要她松懈一点,就会面临败北的结局。
少女紧咬着牙关,她深知自己的这一位长辈仍有着最基本的理智,此刻的一举一动也无非是主动寻求死亡。
林夜央看到万潇怀中伊芙妮那毫无生气的脸,又想到了德古拉倒在自己面前的场景,无力与悲伤交织,彻底将她不愿意直面战斗的烛火点燃。
战斗眼看着将要陷入僵持的局面,可天平却在瞬间发生倾倒。
林夜央被弑神的诅咒完全侵入体内,四肢无力发软,脑袋也变得一团浆糊。
在视野彻底陷入黑暗之前,她又看到了“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画面里,是蕾拉死前所留下的爱的话语。
“林夜央,你是属于我的奇迹,是我最爱的女儿,我爱你。”
以及,脑海里始终存在,却无法完全听清楚的呓语也变得明朗起来,那是一个很熟悉的声音。
【请不要忘记你未完成的复仇,也请不要忘记“我”对你的爱。】
“这是走马灯么?我要死了啊。”
林夜央的话语之中只有释然的意味,身上的伤势也在逐渐加重,就连动作的支配权也不属于自己了。
她昏死了。
“哦?原来还能看到我自己啊,这个画面,难怪会被选中作为试炼,真不愧是我的学生,魔女小妹妹。”
“承蒙夸赞,那么,能请您出手相助了么?”
“哎,本来还打算旁观摸鱼的,没办法,主教练要开始热身咯。”
说着,万潇活动着筋骨,话里话外都是嫌弃爱儿希莉蒂雅给自己搞事的意思,但脸上不明意味的笑容却有些深长。
“假如说,我们可爱的小夜央没能跨过这道坎,你会怎么办?”
闻言,爱儿希莉蒂雅不假思索地给出回复。
“殉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