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饿。”
经常打架的人都知道,打架是十分消耗体力的事情。入江莉莎现在确实有点饿,但同时没有吃饭的心情。
明明是那个早川不好。
她要不做那些过分的事,自己至于打她吗?
说到底,大人们都只关注结果。谁看起来像是受害者就会偏袒谁,真是肤浅。
一想到自己接下来还要被停学三天,她的心情愈加烦躁了起来。
“想买新衣服的话也没问题。”饰磨道。
“不想。”
“那,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回家。”
“好吧。”
对话进行不下去了,车内回归了方才的氛围。
朱丽叶在城市间的道路飞驰着,透过玻璃,街道的风景流转万千。
就在她想一个劲的想心思的时候,车载喇叭里传来了来电提示音。
一般来说直接用车机上的蓝牙接通就行了,不过饰磨诚实却鬼鬼祟祟的取消了蓝牙连接,改用单手控制方向盘的危险方式拿起了手机,接通了电话。
什么意思,是不方便让自己听到吗?
……难道说是女朋友?!
一瞬间,入江莉莎想到了这种可能。
虽说已经有丧偶的经历,但饰磨诚实终究只是个二十四岁的年轻男人。像他这种年纪,谈个恋爱,重新开始下人生也无可厚非。
只不过,他要是真这么做了,自己暂且不论,那妈妈到底算什么呢?
想到这里,混杂着失望与愤怒,一股黑色的情感涌上入江的心头。
“喂?嗯,不好意思我下午请假了,现在正在回去的路上……哎呀,真是抱歉……上色那边没有问题……音声那边已经在收录了,请您放心……嗯嗯……明白了……收到!”
饰磨一边接着电话,一边对着面前的虚空连连点头哈腰,社畜的气息瞬间溢满了整个车厢。
啊,原来是工作上的事情。
入江暗自松了一口气,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话说回头。尽管两人是“父女”关系,不过入江完完全全不知道饰磨在从事什么样的工作。
她对此兴趣不大,不过,饰磨那种总是在刻意掩盖事实的做法着实令人不爽。
难道他是在从事什么见不得人的非法勾当?有时,入江也会冒出类似的想法。
不过,很快她又将自己的想法否定了。
毕竟饰磨在接电话时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不像是装的,天底下应该不存在他这么卑微的犯罪分子。
“……嗯,那就先挂了,晚上再联系!”
絮絮叨叨一通之后,饰磨切掉了通话。他扯出两张餐巾纸,仔仔细细的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
有这么热吗?车里明明开着空调……入江这么想着,随即又反应了过来。
人在面临巨大压力的时候都会紧张到浑身出汗,就像刚刚的自己一样。
一想到被停学的事,入江的心情就平静不下来。眼下,饰磨大概正在为工作上的压力而焦躁不安吧?
活该。
入江心想,工作这么忙你请什么假啊?看,这下给同事添麻烦了吧?
然而说到给别人添麻烦,追根究底,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把同学打了,饰磨也不用特意请假过来。
弄清楚因果关系后,入江忽地脸红了起来。
“……喂。”
沉默了一会儿,她非常罕见的主动向饰磨搭起了话。
【喂】是入江对于饰磨的称谓。
之前,她觉得饰磨的发音太麻烦了,所以一直在用【喂】来代替。
“你现在去公司吧,我自己一个人能回去。”
“这怎么行?”
饰磨用理所当然的口气说道:
“来都来了,我当然要把你送回家,公司可以晚上再去嘛。”
“请假不要紧吗?看你一副挺忙的样子。”入江故意用满不在乎的口气问道。
“那没有办法呀,老师都打电话了,我肯定要过来一趟。而且,她在电话里也没讲清是什么事情,我当时真的有被吓到了。”
“不过幸好你没事。没事就行,没事比什么都重要。”
饰磨握着方向盘,发自真心的笑了起来。
“多管闲事。”
入江莉莎小声嘟哝着,一副不开心的模样。
“不过——”
“嗯?什么?”饰磨保持着目视前方的姿态,小心谨慎的驾驶着。
“没什么,我困了。”
总对别人说什么“多管闲事”之类的话,但如果不是饰磨“多管闲事”,自己现在还在办公室里罚站反省不是吗?
一边对他人的好意恶言相向,一边又心安理得的承受着他人带来的种种的恩惠。自己的脸皮有够厚的,说是厚颜无耻也不过分……这个事实令入江感到羞愧和难堪。
脸颊好烫。
入江将自己的马尾解开,随后将脸深深埋进了头发里。透过发丝的间隙,她偷窥般的注视着前排驾驶位上男人的背影。
这个被她称呼为【喂】的男人。无论自己对他说多少次“去死啦!”、“烦人!”之类的话,他都会不厌其烦的用平静的口气试图说服自己。
“……对不q”
一瞬间,道歉的话几乎要脱口而出。
不过最后她还是忍住了,因为总有种说出口就输了的感觉。
“啊?你在嘟哝什么啊?没听清。”饰磨问道。
“烦死啦!”
入江慌慌张张的调转身子,将脸深深埋在了后座的靠背当中。
朱丽叶最终停进了一栋两层独栋房屋的车库里,这里是饰磨和入江的家。
“我回来了。”
通过几米长的玄关,映入眼帘的以冷色调为主旋律进行装潢的客厅。里头的家具也多是欧式的,简约而精致,是时下流行的现代小资风格。
在这样一个充满时尚元素的空间当中,一座古朴的木质造物就显得格外突出。
那是入江惠美的神龛。
饰磨诚实和入江莉莎在玄关换好鞋子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来到入江惠美的神龛前进行简单的祭拜。
一般是双手合十,然后微微点点头,向神龛中入江惠美表示问候。
目前,这是这对“父女”之间唯一存在的默契。
“……惠美姐,今天入江在学校里把人打了。”饰磨道。
入江一听这话,立刻气不打一处来。
“啊?你是小学生吗?怎么还带告状的。”
“不过她打赢了,而且还是大获全胜。这说明什么?我觉得起码说明她的身体结实得要命。”
“什么叫结实的要命?我、我明明是修长型的好吧!”
“……所以,请不用担心。入江会一直这样健健康康的成长下去的,一定。”
相框裱起来的遗照里,入江惠美笑容满面的凝视着两人,似乎正在认真倾听着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