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带着自己的同伴,行走在大陆上。
在魔女的国度,仆从和魔女们说:“我的主宰开启了你们的时代,你们为何不拥护和效忠于她呢?”
魔女们说:“灾厄魔女给这片大地带来了毁灭,我们都很恐惧她。但女神比灾厄魔女更加强大。如果她下凡来,没有人能够抵挡。”
仆从明白了魔女们的意思,纵使灾厄魔女已经是最强大的魔女,其他魔女仍不认为她有执掌世界的能力。
灾厄魔女和仆从说:“我不想获得什么拥戴与效忠。现在的流浪生活我已经很满意了。”
仆从说:“你必须去取得自己的领地,你必须获得更多的名誉,你要像其他魔女那样,做出有益于世界的魔法贡献,去开辟未知的土地,去建造属于你的遗迹。”魔女听得越来越不耐烦,她还是个妙龄少女,为什么要操心这么多烦人的事?
“我该怎么做呢?”她问。
全地上有两位圣人,分别是“古圣”和“先贤”。只要能够被他们中的一位认可,就能得到众人的拥护。仆从从众魔女那里知道这件事,就催促灾厄魔女赶快踏上新的旅行。灾厄魔女倒是不抗拒旅行本身。
她甚至自信地说:“管他们是什么古圣还是先贤,我用力量让他们臣服不就好了?”
古圣居住在山谷中,他利用炼金技术改造了自己的身体,将衰老的器官和肢体换成了机械,活了好几百年,受到许多人类的尊敬。他收集了从古至今的经卷,不仅洞彻人生的真谛,还用炼金技术改善着人们的生活。
在路上时,仆从劝魔女说:“你可以主动帮助你所看到的人,让他们去宣扬你的善良与仁慈。”
这位在众人口中十恶不赦的魔女毫不犹豫地接受了这个建议。在被饥荒和瘟疫所缠绕的大地上,魔女凭空变出了无数条面包,无尽的美酒,还有包治百病的灵药。这些对魔女来说不算什么,但对灾民来说是一份刻骨铭心的救赎。但他们并不愿意去传播灾厄魔女的美名,因为他们此时遭受的苦难,都是直接或间接由灾厄魔女引起的。
“制造一条裂缝很容易,但想要弥合它却是难上加难,任何苦难都会留下印记,一次罪行用百次善行也不能够赎清。”仆从把这其中的道理告诉魔女。
平民们憎恨魔女,把她们要来的事情告诉了古圣。等到魔女和她的仆从来到古圣山谷时,他布置了天罗地网用作接待。
魔女看到了从山谷各个方向杀下来的无数机械体,沉重的巨像军团堵住了道路的前方与后方。“魔女啊,吾要把你从世界上抹除掉,无数的机械士兵将耗尽你的魔力,撕碎你的血肉,连你最后一块骨头都会化作齑粉。”披着黑袍,皮肤透着金属色泽的古圣高声喝道。
魔女纵然强大,来自地狱的业火可以将岩石熔化,也可以轻松用洪水冲毁一座城镇。但漫山遍野的机械虫豸给人以黑压压的绝望感。黑焰可以瞬间摧毁一只机械体,并蔓延到周围,但总会有虫豸前仆后继地补充进来。机械士兵站在高地上,向下射出如雨的箭矢。机械法师团组成阵法,施展出破坏力惊人的奥术光弹。
魔女构筑的银色保护罩被一点点啃噬,每一次大型魔法都会在保护罩上留下触目惊心的缺口。
仆从站在一旁却无能为力,她只是由魔女之梦制造出来的“缺陷体”,没法施展法术。仆从只不过是仆从而已……
但看到魔女眼中闪过恐惧,惊惶的时候,她又是多么想能具有力量,能保护自己的殿下。
“殿下,如果你能做一个让我来保护你的梦,该有多好啊。”她轻声说。
你将不再独自承受和背负这一切。
伤害你的人,由我来阻挡;肮脏的东西,由我来驱赶。
她伸出手掌,想要像魔女那样施展出魔法,可什么奇迹也没发生。哑巴种,普通法师和通才之间隔着可悲的看不见的天堑,可她连真正的人也算不上。
仆从渴求着改变这一切,她自认为没有“心”,所以她没法真正爱一个人,对魔女所存有的只有本能的“忠诚”。但她想做的是远比侍奉更多。她想让魔女掌控自己的灵魂,洗去灾厄的恶名,以更受尊敬的姿态屹立于大陆之上。她想保护魔女童真的灵魂,让她的肉体和心灵不再流血。
“我一定要帮到你!我一定,不能无动于衷!”
战场上出现了紫色的闪光,那是仆从觉醒魔法的标志,她的生命形态就此发生了剧变。她不再是唯命是从的“机械体”,而是有思想,有情感,有灵魂的人!
喷薄而出的魔力中,水晶之花缓缓绽放,环绕着仆从周身的是由紫罗兰水晶构成的钳臂,随之手中出现了一把锋利的水晶长刀。她每踏出一步,地面都会因溢出的魔力而升起水晶,这个坚定的身影,走出了魔女的护罩并开始面对漫天大雨般的攻击。
她用暴力肢解那些机械体,仿佛是不知疲倦的杀戮机器,任何企图偷袭魔女的箭矢与虫豸,都被她切成碎块。鲜血沾染于衣裙之末与发丝之中,使她浴血而盛放。
古圣惊讶于魔女的仆从突然获得了力量,并开始反击自己的军队,下令立即诛杀掉她。
巨像士兵可不会怜香惜玉,它们摆动身躯,将巨锤砸向弱小的人类身躯。
尽管手盾下的肉体和骨头承受着无比的重压,那个身影,依然是岿然不动。
古圣正告她:“你只能做到这种地步,但你们还是逃不过葬送于此的结局!”听了他的话,仆从放声大笑。
“凭什么我不能有更多的力量呢?智慧之主,你有想过,所谓的智慧在奇迹面前是多么苍白无力的东西!所有的奇迹都来源于人心中的情感,我爱故我存在,我爱故我强大!”
掷地有声,于无数机械体挤满的灰暗山谷之中,一抹闪耀的色彩开始出现。仆从开始了第二次觉醒,这一次,她开始向“魔女”靠拢。魔女是奇迹与灾厄汇集的奥妙,也是世间最美丽的身姿。
“相信我!”
“封赐我!”
“依靠我!”
不知是否是两人的默契,每一次,灾厄魔女都会把自己的力量转移给仆从,每一次,仆从的力量都从原本的状态向上飞升。
无数故障在古圣耳畔拉响警报,他与机械体间的连接开始中断,魔力供应严重不足。这种感觉就像是一堆星火撞向太阳,有去无回。
光环从地上升起,向外荡漾开来,所到之处留下一堆又一堆废铜烂铁。
那是【恶术·摧毁地上的一切】。
那是【恶术·摧毁敌人的肉体】。
越来越多的邪能缠绕和贯穿了属于文明与智慧的机械造物,浓烟滚滚。古圣感到了愤怒和恐惧,他不是不能接受自己的造物被毁掉,被打败,而是“灾厄”的仆从假托“奇迹”之名对他的说教。
但是来不及了。
得到喘息和恢复的灾厄魔女站直身子,向他的方向伸出手掌,凝聚出具有毁灭气息的魔法光束。晦涩符文于空气中显现,魔女震声说道:
[星辰睁开了双眼]
[物质于此间湮灭]
[恐惧与痛苦吧众生]
[地狱明亮且永恒]
一抹黑线出现在古圣和魔女之间出现作为辅助瞄准的前兆。随后刺目的光从符文法阵钻出并完全吞噬了眼前的世界。正是因为它太过璀璨,所以肉眼没法将它承受。身处魔女身旁的仆从感觉什么都听不见了,她保持着身体的平衡,因为瞬间的失聪感觉一切都寂静极了。这个世界是多么易碎不堪,连时空的接续都叫它给扭曲了。
即便远在数十里外,这种闪耀仍然好似流星砸在地上,天火与地火交织一般。
倏忽间,山谷被一分为二,数千米外皆是空旷,熔岩犁平了大地,周围全部是爆炸掀起的尘埃,弥漫的尘灰带来不祥的气息。而光炮的轨迹上,连尘埃都被尽数抹除。灼热的光线把所有固体蒸发了。好几秒后,外围才出现了凝华的玻璃之雨。
古圣所在的山崖坍塌碎裂。那位智者被完全抹除。哪怕他叫自己的机械仆从来庇护自己,也只会被消灭得无影无踪。
黑气从魔女半身升腾而起,她的一只眸子变得血红。那个邪恶的灵魂蠢蠢欲动,尖叫着,嘶吼着,想要抢夺走躯体的控制权。如果是曾经的她,很可能就会倒向酣眠的黑夜,任凭另一个人格将灾难散布。但为了完全为自己着想的仆从,为了一个如此拼命只为守护她的人,她绝对不能这么做。她把仆从抱起来,施展法术治疗她的伤势。
“你成长了。你正在变得比过去更加强大。”仆从挤出笑容望着她。她身上有无数的伤口,众多的骨折,看上去惨不忍睹。对普通人来说足以致命的伤势使她变得迟缓,纤细。她无心去观看周围宛如末日一般的景象,她觉得自己用光了所有的气力。
“我将会用自己的力量,在这世上获得立足之地,”魔女骄傲地说道,“我才不允许你从我身边消失。任何人胆敢伤害你,他将会知道一位发怒的魔女有多么可怕!”
古圣被杀,它的所有机械造物纷纷停止运转。魔女决定把它们带走研究。平民们知道了这个噩耗,吓得连忙迁离了古圣山谷,生怕灾厄魔女在举手投足间把他们一并抹除。仆从早就告诫过,要魔女在众人间留下美好的形象,因此她没有为他们留下什么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