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阳光把整条天宫市的美食街镀成柔软的蜜糖色。空气里飘着章鱼烧的铁板香、可丽饼的奶油甜，还有烤和牛被炭火逼出的微微焦糊味。十香像被放进糖果盒的小兽，眼睛亮得能映出每一盏灯笼的光。
“士道，这个！限定款芝士爆浆可乐饼！”她踮脚指向摊位，紫色长发像绸缎一样滑过肩头。
“我……”士道刚想说“才吃完拉面”，一块可乐饼已经塞到他嘴边。酥脆的外壳在齿间碎裂，滚烫的芝士顺着嘴角淌下来。十香用拇指替他抹掉，笑得像偷到月亮的孩子，“好吃吧？下一个！”
第二站是三层高的草莓芭菲杯。十香把勺子插进小山一样的鲜奶油里，幸福地眯起眼。士道胃里已经翻江倒海，却还是接过她递来的第二勺——上面还沾着她咬过的半颗草莓。奶油甜得发腻，他却嚼得认真，仿佛那是世界上最珍贵的药。
“士道，你的脸好红。”十香忽然凑近，鼻尖几乎碰到他的。她手里举着第三串烤和牛，酱汁顺着竹签滴在他袖口，“要不要我喂你？”
“不、不用……”士道摆手，声音却淹没在铁板滋啦声里。十香已经踮脚把肉送到他唇边，紫眸里晃着街灯的光斑，像盛满星屑的湖。他只得张嘴，牛肉的油脂混着蒜香炸开，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是第七分饱的胃，也是满到溢出来的喜欢。
最后一站是鲷鱼烧摊。十香捧着刚出炉的豆沙馅，忽然安静下来。她低头咬了一小口，把剩下半边递到士道面前，“最后一口，留给你。”
士道望着她嘴角沾的糖粉，忽然伸手抹掉，指尖在她唇边多停了一秒。“十香，”他声音发哑，“其实我已经……”
“我知道。”少女歪头，发梢扫过他手背，“可是士道从来都不会拒绝我。”
夕阳沉到屋檐后面，最后一缕光落在两人之间。士道接过那半块鲷鱼烧，豆沙馅烫得舌尖发麻。他慢慢咀嚼，像吞下整个夏天的甜。十香的手悄悄钻进他指缝，十指相扣的瞬间，他忽然觉得——就算胃真的撑破了，好像也没关系。
“士道！快看！”
十香忽然拽住他的袖口，指向美食街尽头临时搭起的红色舞台。聚光灯下，横幅金闪闪地写着——
【大胃王挑战赛！限定10分钟，吃完「地狱级·十倍叉烧地狱拉面」即可免单！另赠VIP美食街通行证！】
“十倍叉烧……”士道只觉胃里刚压下去的芝士、奶油、和牛、鲷鱼烧集体翻了个面。
“我们去吧！”十香的眼睛已经变成拉面形状，“吃完就可以随便吃别的啦！”
“等、等等——”
话没说完，他已经被拖上擂台。主持人把计时器往桌上一拍：“规则简单！碗见底、汤喝光、不许吐！倒计时——开始！”
咚——铜锣响。
一个堪比脸盆的漆碗被推到士道面前。赤红汤底漂着厚厚一层辣油，十片比手掌还大的叉烧堆成小山，面条像瀑布一样高高隆起。
“我开动了！”十香欢呼，筷子卷成旋风。
士道深吸一口气，也埋头进攻。第一口汤刚进嘴，灼热的辣味就像火球滚过喉咙，他差点咳出来。抬头看见十香腮帮鼓鼓，像仓鼠一样冲他眨眼，只能把咳嗽硬咽回去。
五分钟。
叉烧还剩四片，面条却像永远扯不完的地毯。胃袋开始发出危险的抗议，士道的额头沁出冷汗。
“士道，加油！”十香已经解决掉自己那碗，正用袖子给他擦汗，“胜利在望！”
“我……尽量……”
他机械地重复“夹、塞、嚼、吞”四连击。辣油刺激得眼眶通红，面条似乎开始在胃里打结。
九分四十秒。
碗里只剩最后一口汤。士道举着勺子，手臂微颤，汤汁映出自己扭曲的表情。
“十、十香……”他声音嘶哑，“如果我倒下了……请把我那份菠萝包也一起吃掉……”
“不要说傻话！”十香双手握住他的手腕，直接把最后一口汤灌进他嘴里。
叮——
计时器跳到零。主持人高举士道的手：“挑战成功！免单！VIP通行证！”
台下欢呼。士道却像被抽掉骨头的面条，整个人滑到椅背上。十香扑过来抱住他，发梢蹭得他鼻尖发痒。
“士道好厉害！”
“我……感觉灵魂已经飘到九天之外了……”
“那正好！”十香亮出VIP通行证，指向不远处灯火辉煌的甜点区，“听说VIP通道不用排队，有超大限定的抹茶巴菲！”
士道望着她闪闪发亮的眼睛，沉默三秒，最终露出一个视死如归的微笑：
“……走吧。今天，就陪你吃到世界末日。”
夜色像被烤得酥软的面包皮，整条街都浮在暖融融的香气里。
十香一路把士道拽到那家小小的门口，门帘一掀，铃铛清脆地响——叮——像几个月前第一次约会时那样。
“士道！黄豆粉面包——！”
少女踮脚指向玻璃柜最上层，声音比橱窗灯还亮。士道抬眼，一排圆滚滚的面包正安安静静地躺在纸船里，表面覆着细雪般的黄豆粉，灯光一照，像撒了碎金。
那是他们第一次约会时吃的东西。
那天她穿着来禅的制服，站在同样的位置，眼睛亮得犯规；他递给她第一个黄豆粉面包，她咬下一口，嘴角沾粉，笑得像偷到整个世界的猫。
如今回忆像烤箱里重新回温的面包，香味更浓。
“老板，请给我们四个！”
十香豪横地伸出四根手指，士道还没来得及说“刚刚拉面还没消化”，她已把纸袋抱在怀里，像抱着什么易碎的宝物。
两人并肩坐在店外的长椅上。路灯把影子拉得长长的，像一条通往过去的走廊。
十香把面包掰成两半，一半递给士道，一半捧在掌心，动作和两年前分毫不差。
“士道，那时候的黄豆粉面包……”她咬下一小口，声音混着甜香，“你说，那是‘约会的味道’。”
士道接过面包，指尖碰到她残留的体温，鼻尖萦绕的黄豆粉香一下子把胸腔填满。他轻轻咬下一口，酥脆的外皮、绵软的内芯、微甜的豆粉在舌尖化开——
原来味道真的会记住时间。
“现在呢？”十香歪头，紫眸里盛着路灯的光，“还是约会的味道吗？”
士道把剩下的面包全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像模仿她当年的仓鼠模样。
“不，”他含混却认真地说，“是‘以后每一次约会都要再吃一次’的味道。”
十香愣了半秒，随即笑得眉眼弯弯。她忽然凑过来，额头抵住他的肩，声音轻得像怕惊动空气：
“那就说好了，下一次、下下一次……都要一起吃。”
微风吹过，黄豆粉从面包上轻轻扬起，落在两个人的发梢、指尖、还有紧扣的指缝里——
像幸福的碎屑，也像永不落幕的星光。
